第9章 凌云一别几时休
书房,冷在天额间青筋暴起,怒目扫过跪在下首的凌云阁众弟子,双手在袖中早已攒成了拳头仍旧压制着心头翻滚的盛怒,“说!究竟是谁偷了东西,若是现在说出来为师既往不咎。若是让为师查出来,必剁了其手脚赶下山,我凌云阁不收手脚不干净的人为徒!”
一众弟子听闻皆心惊胆战跪在当下,无一人敢出声。
今早,冷在天来书房时发现书册有被人动过的痕迹。书房重地每日也只有他一人来此处理凌云阁要务没想却会被人悄无声息的进入,贼人显然对书房布局不仅熟悉还知道书房暗格所在,偷的东西正是自己放在书柜后暗格之中珍藏的半本残卷。
这半本残卷他保存了三十年,只偶尔在午夜之时来书房翻阅推敲,没想到竟被人不声不响的偷了去。一想到那该死的贼人,他内心便如重锤一击,再也没了理智。
他望着低头不敢说话的弟子们,猛然一掌将书桌拍去一角震的书房所有人心也跟着一颤,“还不肯说实话!既如此,每个人都去孙师叔那儿领三十鞭,看看还有没有人嘴硬!”
众弟子心下顿时哀声一片,孙辉素来以阁主马首是瞻,更是在江湖上以鞭法著称,他那名震江湖的“铁鞭十响”要人性命顷刻之间。虽然惩戒弟子时用的都是普通麻绳鞭子,但以孙辉内力,三十鞭下去却也是要了这些徒弟多半条命。
大弟子王易宁见师父动了真怒忙叩首道:“师父在上,弟子们真的没有做过这等不齿之事。”
冷在天见众人还是什么也不说,指着王易宁道:“好,易宁。你倒是说说如果不是你们其中一个,难不成这凌云阁是闹鬼了吗?”
王易宁本就是趋炎附势且无担当之人,当初跟着冷在天也是看中凌云阁在江湖上地位为自己铺路罢了,此时见师父动怒更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忤逆隐瞒,抬头望了冷在天一眼,战战兢兢道:“弟子不知。只是昨日里我跟几位师弟在练武场切磋武艺时,见五师弟往书房方向来过,也不知是要做什么……”
王易宁话还没说完只听冷在天在头顶怒吼,“混账东西,他人现在在哪儿?”
王易宁一听忙跪下磕头,“师弟陪完客人就出了凌云阁,他之前念叨着说是要去全真教找马道长有什么要紧事,此时怕是已经到全真教。”
以王易宁为首的一些堂下弟子素来不服冷言,只因冷言不仅武功在众位师兄弟中出类拔萃,为人也是聪明伶俐,师父教授的东西常常能举一反三,比他们任何人都融会贯通的快,在凌云阁师兄弟间的竞技也常常拔得头筹。冷在天对这个儿子又喜又恨,有时甚至不将他们这些跟随多年的弟子放在眼中。这样比较下来他们竟是样样不如冷言,有的弟子甚至怀疑冷在天是否在背过众人教授自己儿子凌云阁绝学,可他们跟踪了几次却也没有发现什么,因此心中嫉妒之情更甚却从不以自身天资出发想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如今好不容易能逮着机会挫挫那小子的锐气,他们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就算是师父的儿子又如何,众目睽睽之下师父还能护短不成?
冷在天听弟子们如此说,心中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最熟悉自己书房布局的除了自己和孙辉,也就是这小子了,莫不是真是那小子将那半本残卷拿了去全真教?可就算是全真教的道士只怕也不知那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可若不是,那小子偷了残卷又能做什么?自己当初将能记住的写在残卷里的心法是缭乱无序的,这些年自己不断修正其中内容,但修炼起来仍旧困难重重更遑论他人,若是其他人不懂其中奥义擅自修炼只怕一时半刻就要了性命。但不论何种情况这本残卷都不能见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正想着他脑海里突然闪过月华斋里那个小丫头唯唯诺诺的神情,这一年来这丫头倒是听话勤勤恳恳伺候在冷空卧榻前,就连平日里监视的孙辉也说那丫头听话的很,因此这半年来也不似当初那般监视紧。可是这件事不能有差池,所以他将怒火压制冲王易宁道:“既然如此,易宁你带着老二老三即刻前去全真教,不论如何都要将那小子给我带回来。”
王易宁跟两位师弟偷偷对望一眼,心中解气,躬身领命而去,他们此次到要看一看师父会怎么惩戒自己的独子。
冷在天见弟子们都离开这才冲一直沉默的立在自己身后的孙辉,“这几日你去过月华斋,那丫头在做什么?”
孙辉道:“就是平日里伺候冷空起居,再也没什么奇怪的。师兄,你莫不是怀疑那丫头偷了东西?那丫头这一年多来也就是给您汇报冷空近况时才会出月华斋,平日里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啊。”
冷在天皱着眉头望着月华斋的方向,“你就没有发现混小子私下里再去找那个丫头?”
孙辉缓缓摇头,“没有,那丫头是个聪明的,知道师兄你攥着她的卖身契和一家人的性命,说什么也不敢违背您的意思。当日我亲眼瞅着红豆将二公子赶出门,之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了。”
冷在天对孙辉极为信任,此时孙辉如此说,他便也打消了自己心中的怀疑,况且他也没心思成日里监督一个翻不出大浪的小姑娘,只想着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偷了残卷去了全真教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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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晌午,王易宁带着二师弟和三师弟匆匆赶回,来书房汇报。
王易宁见冷在天双目血丝微泛心知师父定是昨夜无眠等着他们回来,心中暗叫,“冷言,此次有你的好果子吃!”想罢,率先跪在冷在天面前故作焦灼,“师父,五师弟已与马道长一同前来,人此时就在正气堂。”
冷在天听冷言居然还敢带着马道长一同前来,心中更是来气。这浑小子偷了自己的残卷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带着马成亲自前来,简直是不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此刻也不理会跪在地上的三位徒弟,向着正气堂疾步行去。
正气堂中,马成道长受冷言所托前来说服冷在天同意冷言参加武林盟选拔,心中正合计该如何劝说只听身后一阵疾风,心知冷在天已然来到。
只见冷在天脚下生风般来到正气堂,马成道长上前行礼,他随意看了一眼便径自坐在了主座上,将目光全部落在此时站在马成身后正在偷瞄自己的儿子身上,“不知马道长此次前来所为何?”
马成见冷在天如此做派心中不悦,再怎么说凌云阁与全真教做邻居也有几十年,两派素来交好,冷在天今时全然不顾礼数,这让他颇折了面子。毕竟是修道之人,马成脑海中划过一丝不悦后便也不再计较,而是向冷在天行礼,“冷阁主多日不见别来无恙,贫道此次前来是为了令郎之事。”
冷在天面色不善的瞪了一眼冷言,转而问道:“不知我儿有何事居然不求我这个父亲,却跑去求道长。”
马成见冷在天说起冷言时面色沉郁心下了然,看来是冷言偷偷跑来让自己出面求情的事情驳了冷在天的面子,于是只好赔笑缓和气氛,“冷老弟见笑了,我不过当个说客,一切还是得你这个做父亲的做主。”
冷在天此时将马成的话全然理解为,冷言偷了残卷去了全真教,全真教得了好处,心有愧意,这才劝他不要惩戒自己的儿子。他不禁沉不住气指着冷言,“逆子,躲在那里作甚,还不过来!”
冷言自己不过是想要参加武林盟的选拔,没想竟然会让自己的父亲的如此生气,心中一慌走到冷在天身前喊了一声“父亲。”便不敢再开口说话。
冷在天想着儿子一手由自己带大,教他读书习字,教他练武修身,对他寄予厚望,却从未想过有一天儿子会做贼偷自己的东西。此刻看着冷言一张酷似亡妻的脸,只觉得失望透顶心痛不已,悲从中来上前给冷言就是一个耳光。
耳光打懵了冷在天自己,打懵了冷言,打懵了马成道长,更是打懵了站在正气堂外看好戏的凌云阁弟子。
王易宁几人却是面色鄙视,暗中道了句,“活该!”。
冷言捂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自己的父亲,从小到大不是没有被父亲打过,背上腿上屁股上不知被打过多少回,可是父亲从未打过自己耳光。如今父亲此番作为真是让他无法置信,想着定是参加选拔一事让父亲暴怒,本想再理论几句,可是看到父亲的目光他又不忍说出那些话,这些年父亲为了他付出太多,若是自己还一意孤行只怕真的会伤了父子之间的感情也会让父亲失望,为了让父亲不再生气冷言只好将自己一腔委屈收起,委屈的道了一声,“爹。”
马成也是一愣,忙上前将冷言护在身后,冲着冷在天道:“冷老弟,就算孩子有错也不该如此打他。不过是想要参加武林盟的青年选拔,你又何须如此动怒?”
冷在天目光动容,也知这一巴掌打得有些过分,望着冷言想要关心,此刻却是先反应过来原来马道长前来是为了武林盟选拔一事。他心中迅速将事情来龙去脉回忆一遍,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误会了儿子也误会了马道长,于是忙上前抱拳冲马成道:“马道长有所不知,犬子年幼武艺平平,怎能去参加选拔?莫得丢了我凌云阁的人。”
马成见冷在天依旧不同意,心中也是觉得冷在天将这个儿子看的太死,但想起前凌云阁少主冷空的遭遇,不禁也明白冷在天对自己儿子的担忧,叹了口气缓缓道:“冷老弟,孩子大了是该出去历练的,你越是将他圈起来,越是容易生事。你莫不是望了自己当年几岁离家闯荡,怎么到了自己儿子这里就看不开?不过是一场选拔,也不是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你且让他去试试,他不吃点苦头,又怎知道上一辈人多辛苦才守住这一份家业?”
冷在天缓和了心情摇头,“我明白,可是这小子从小就是个不服管的,这一去只怕难再回来。”
冷言听罢跪在当场冲着自己的父亲磕头,“父亲,孩儿如今已年余十六,却每日只能跟随父亲左右,说是学也的确学到了许多,可是有些东西父亲教不了孩儿。孩儿想出去闯荡哪怕只有一年一个月,我也想要凭我自己的努力闯出一番功绩,我不想走到哪儿都只挂着凌云阁的名号,更不想江湖只知我是凌云阁的二公子。”
冷在天叹了口气,心有不忍的望着冷言,“你!”语气却是软了下来。
冷言见冷在天目光中的关怀之意大盛,含泪跪着向冷在天走了几步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求父亲成全!”
马成道长见状,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对冷言赞许有加,这样的孩子只要悉心调教将来必成大器,于是他也劝说道:“冷老弟,不如我们想个折中的办法。此次在少林和全真的修行是两年,我看不如这样,若是此次武林盟选拔他能入选,就给他两年时间,看看他能闯出如何功绩,你看如何?”
冷在天望着跪在自己面前期盼的望着自己的儿子,终究心是硬不起来了,试问谁能拗得过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人呢?他闭着眼长出一口气,“也罢,就如马道长所言,以两年为期。若是两年后你依旧学无所成,你须回凌云阁来安心修炼。”随后睁开眼望着儿子,“你且先起来。”
冷言见自己的父亲同意,心中雀跃当下就想去月华斋将这消息告诉红豆,奈何此时他只能按耐住兴奋待入夜之后偷偷前去。
马成见此事已成心中也是一阵欢喜,摸着山羊胡,“好,好,好。既然如此,那贫道先回全真教等着言儿的好消息。”
冷在天见马成目光不似有假,思前想后以全真教的做派不可能拿了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还如此隐瞒不说,想来这贼也不会是自己的儿子,而是其他凌云阁弟子。想通这一点,冷在天脸上终是挂了笑意,冲马成道:“马道长见外了,今日冷某无礼也确实是被这小子气的不轻,马道长见谅。”
马成摇头,“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贫道岂会挂怀。若是无事贫道这便回全真去了,你们父子再好好说说话。”说罢马成一挥手中拂尘,转身离去。
冷在天亲自将马成道长送至凌云阁大门,又命大弟子王易宁亲自将马成送回全真教这才转身带着冷言来到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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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中,冷在天为了缓和心绪点燃了书桌上铜兽香炉中的檀香。许久,才缓缓开口,“你真的想好了?”
冷言默然点头,冷在天苦笑一声,“你的性子跟你娘一样,都是不服管的。”
冷言很少能从父亲口中听到有关母亲的话题,儿时的记忆里母亲留下的只有那红衣翩跹的微笑,和夸赞自己的那一句,“我的言儿定是这世间最棒的男子。”其余之事早已随华光逝去,自己就连母亲在身边的感觉也忘得一干二净。此时见父亲忽然提及,心中不免也伤怀起来。
母亲过世自己年纪尚幼,并不清楚身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伯母每日抱着自己哭泣“你说言儿还这么小,芸儿怎么就走了呢。”他当时不明白“走了”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大人哭的自己心烦。等年岁大了,伯父伯母过世时他恍然明白“走了”究竟是什么含义。他哭了,趴在堂兄怀里哭了,那一刻他才深切体会到亲人离去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冷在天见冷言不说话,目光投向冷言脸上若隐若现的五个指印,心中泛起阵阵心疼,“明日一早你收拾好行李,自己去吧。”冷在天本是想问那残卷是否真是冷言所拿,只是看到那印在冷言脸上的指印心下却是再也问不出那句话,反而宽慰起自己,就算是冷言拿了,自己的儿子拿了就拿了吧,也没什可担心的。那上面的武功也没有人见过,就算是使了也只当是凌云阁的高深武功,没什么可值得怀疑。
冷言见父亲终于可以跟自己平静的交谈,一时情绪翻涌,不禁又跪了下来流着泪,“父亲,你相信孩儿,孩儿一定会闯出一番天地替您争光!”
冷在天挥了挥手让冷言起身,“你且去吧。别忘了,我与你的两年之约。”
冷言听罢起身擦干眼泪点头答应,转身出了书房。
这一天,天气晴好万里无云,只听蝉鸣渐浓,盛夏时节已然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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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这夜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心里慌的厉害。在木床上翻了几个来回,终是起身打算烧点水来喝。就在她起身之时只听房顶有脚步声传来,声音熟悉异常。她兴奋的小步跑至窗边,轩窗打开瞬间一个人影便闪了进来。
冷言今日心中翻涌澎湃,自己拳脚终于有了施展的地方。只是一想到红豆那张明丽动人的面容心中仍是难以舍下,等到午夜过后众人睡熟便亟不可待的偷偷来月华斋见红豆,想要将这个消息告诉这个替他出谋划策的小丫头。本以为红豆早已入睡,所以才使了飞檐走壁的功夫来到月华斋,没想红豆却亲自为他开了窗户。
此时冷言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拉着红豆的手也不等红豆反应过来,便带着她一路来到山顶小湖边,冷言借着朦胧的星光心情舒爽的长啸一声,一扫这几年的郁闷,忽又抱起红豆转了一圈,捧着红豆的小脸开心道:“红豆,我爹同意了,我爹同意了!”
红豆听到这句话才从方才的恍惚中缓过神来,替冷言开心的同时心中却也难过,这样一来她与冷言相守之日便不知何时才能实现,这月华斋中漫漫岁月又有谁来陪伴?
冷言见红豆目光闪烁,知这丫头定是心中伤感分别,于是忙拉着红豆的手,“红豆,你相信我,我与我爹约定了两年时间,你就在这里等我,两年后我回来便去向我爹说明一切,到时候我们一定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红豆见冷言如此郑重其事,扫去心头那一点点阴霾,冲着冷言微笑着道:“恭喜言哥哥得偿所愿,将来你定能成为一代侠者除暴安良。红豆到时便日日伴随言哥哥左右,哪儿也不去。”
冷言见红豆乖巧心中更是不舍,可想到两年之约后的光明未来,想到到时候江湖上的快意恩仇,想着能有红豆天天伴着自己左右的惬意时光,终还是忍下心来从怀中取出一枚眼珠大小的红色玛瑙坠子,亲自挂在了红豆脖子上,目光中尽是宠溺,“这个坠子是我娘留下的唯一物件,我把它留给你,你若是想我了就看看这个坠子。”随后冷言望了望天边拉着红豆的手,“丫头,今晚别睡了,咱俩坐在这里看日出可好?”
红豆握着胸口的玛瑙坠子透红了一张小脸点了点头,冷言便带着红豆来到一处可以坐人的湖边石块上坐下。
那一夜红豆安静的靠在冷言肩头听着冷言平稳的呼吸,那一夜冷言紧紧握着红豆的一双手闻着红豆头发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栀子花香,似要将这味道揉进心里。
那一刻冷言只想让时间停止,就这样握着红豆的手一辈子,却又忽然觉得此刻便是一辈子。
红豆望着天边慢慢由暗紫变为橘黄的晨云,柔声道:“言哥哥,你一定要回来啊。”
冷言紧了紧红豆的手,笑着刮了一下红豆的小鼻头,“我自然是要回来的,你得答应我,这两年你要好好练功,将来我们可以就像大伯大伯母那样闯荡江湖,做一对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再也不分开了。”
红豆撅着小嘴似有不悦,“你光想着闯荡江湖,就不想着有一天踏踏实实过日子,咱们总有老的时候啊。”
冷言笑着点头,“好,都听你的,你若不想过刀光血影的江湖生活,我们就找一处世外桃源住下来,到时候你说东我便往东,你说买酒我绝不买茶,你不让我看其他女子我便都将她们视作粪土,只要你开心我做什么都甘愿。”
红豆听着这别出心裁的情话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仰起头望着冷言,“就你嘴甜。”随后红豆又担心起来,“你这样好,若是出去这两年被其他女弟子看上了,只怕你就真的不想着我了。”
冷言一听忙坐直了身子举起右手发誓,“我冷言在此发誓,今生今世除了红豆,我冷言绝不另娶,若是违背誓言必万箭穿心而……”还没等话说完,红豆忙捂住了冷言的嘴巴,脸色通红,“我信你就是,何必发这么毒的誓言,就是你不娶我了,我也舍不得你受苦的。”
冷言握着红豆放在他嘴上的手,望着眼前的人儿目光如秋水荡漾,虽如晨雾,他却也看到了红豆眼眸中透出的希望,心中情意渐浓,“红豆,这世间没有再比你更好的姑娘了,只要有你在,其他人不过都是过眼云烟。”
红豆心中感动眼眶湿润再次靠在冷言肩头望着日出,指着此时远方隔着几重山头上越过的金线“言哥哥你看太阳快升起来了。”
冷言柔声道:“丫头,这么久了我只知道你叫红豆,却不知你姓什么家住哪里。以前怕你伤心我不敢问,只是如今你要嫁人为夫总得知道老泰山家住何处,日后好去提亲啊。”
红豆想起自己的赌棍父亲,终究还是羞于启齿,于是摇摇头,“在我被卖掉的那一天就没有家了,以后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你只需记得我姓聂,聂红豆。言哥哥你可记清楚了。”
冷言知道过去的家庭对于红豆来说是难以言说的存在,许是因为她被家人所卖心有芥蒂,如此一想冷言更是心疼红豆小小年纪便遭逢那样的变故,同时他更庆幸当年住在破庙才会遇见她,将她救回来。冷言一手环过红豆的肩,将她搂得更紧,“记住了。”
红豆望着天边初升的太阳,心里莫名的一阵酸楚只觉得此番分别,只怕再相见却是难了。可此刻红豆望着充满希望目视东方的冷言,只能将这份酸涩的心情深埋心底暗暗祈祷,事情总是要往好处想的,也许上苍保佑在她经受如此多苦难后,会成全她与冷言这一世的情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