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论杂体,则有风人上句述其语,下句释其义。如古《子夜歌》《读曲歌》之类,则多用此体,藁砧《古乐府》:“藁砧今何在,山上复安山;何当大刀头,破镜飞上天。”僻辞隐语也,五杂俎见《乐府》,两头纤纤亦见《乐府》,盘中《玉台集》有此诗,苏伯玉妻作,写之盘中,屈曲成文也,回文起于窦滔之妻,织锦以寄其夫也,反覆举一字而诵,皆成句,无不押韵,反覆成文也。李公《诗格》有此二十字诗,离合字相拆合成文,孔融“渔父屈节”之诗是也,虽不关诗之重轻,其体制亦古,至于建除鲍明远有《建除诗》,每句首冠以“建除平定”等字。其诗虽佳,盖鲍本工诗,非因建除之体而佳也,字谜,人名,卦名,数名,药名,州名之诗,只成戏谑,不足法也又有六甲十属之类,及藏头、歇后等体,今皆削之。近世有李公《诗格》,泛而不备,惠洪《天厨禁脔》,最为误人。今此卷有旁参二书者,盖其是处不可易也。
【评析】
第六节所论杂体各类,严羽基本持否定态度,以为近于文字游戏,故说“不足法也”。
《诗体》,主要讨论诗歌体裁的类型及演变。《诗体》的着眼点有二:一个是诗歌体裁,第二是诗歌风格。诗歌风格方面,兼及时代和作家来进行区分。《诗体》是中国古代较早全面讨论诗歌体裁的专论,虽略有疏误,但在中国诗学批评史上具有两大意义:其一,它上接南朝梁代任昉的《文章缘起》,故其资料价值以及对后来吴讷《文章辨体》、徐师曾《文体明辨》等书的启示作用,都是不能忽视的;其二,它将《诗经》与之后的诗歌相区别的做法,一定程度上揭示了中国诗歌历史发展的阶段性特点,因为,《诗经》作品基本上都不能视为文人诗,而《诗经》之后,尤其是汉乐府之后的诗歌则主要是文人诗。而且,严羽讨论体裁和风格问题,所针对的对象主要是文人诗。严羽《答吴景仙书》说:“作诗正须辨尽诸家体制,然后不为旁门所惑。今人作诗,差入门户者,正以体制莫辨也。”这证明严羽讨论诗体的出发点是指导作诗,而不是对诗歌史进行全面的研究,故《诗体》中的一些疏漏当与这一出发点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