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把赵平卓给开了？”李若华来到林淑慧的办公室，小高给她送来一杯咖啡，李若华喝了一口后，说。

“消息好灵通了，我都还没有收到他的辞职信呢，你就知道了，他找你了？”林淑慧笑着问。

“很快你就收到了。”李若华说。

“你怎么知道的？”林淑慧说。

“我今天在华董那里，赵平卓也去了，去华董那里告你的状，整整说了一个多小时。”李若华说。

“华董怎么说？”林淑慧问。

“华董只说了一句，如果你真的这么爱酒店，就拿赔偿，如果去闹，说明你根本就不爱酒店，他尊重酒店的决定。”李若华说，深思了片刻，接着说：“赵平卓这个人，就是太刚愎自用，如果肯接受别人的意见，也不会闹到今天的地步，华氏集团给他养老，不是什么事。”

“可惜他这个人，放在酒店养老，还不一定霍霍出什么事，给钱请走，是最明智的。”林淑慧说。

“是，他在酒店根深蒂固，挤走了那么多不顺他心的厨师，以为根本没有人敢动他，太自以为是了，他要知道，酒店姓华，华董可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还有你林小刀。”李若华笑着说。

“看看，用我杀了人，溅我一身血，最后还这样取笑我。”林淑慧无奈地说，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肯定会被掉到金腾时装，赵平卓走了，她离调走的日子也不远了，只是她也不知道，会是谁接替她的位置。

第二天，赵平卓给人事部递了辞职信，人事部的人以为是在做梦，一通谈话，一直谈到人事副总那里，各种挽留，各种惋惜，赵平卓就一个理由，累了，要歇一歇，享清福去，干了几十年，不能干死在岗位上，要懂得爱惜生命。

赵平卓跟人事部谈完，直接去了林淑慧办公室，小高拦住了他，说没有预约，赵平卓那把她放在眼里，大步走到林淑慧的门口，推门进去了，林淑慧站起来，示意小高出去，小高出去后，林淑慧又坐下，说：“赵大厨，有什么要说的。”

“我就想问你一句，我怎么得罪你了，我除了骂过你之外，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赵平卓的脸通红，人事部的各种挽留和吹捧，让他努力按压的怒火再次燃烧起来，妈的，凭什么，酒店里骂她的，不是他一个人，她怎么就针对自己，弄出来一份4年的品菜记录，4年每个季度，品菜人超过300人次呀，而且都是一些国内外知名的人士，他作为酒店的总厨，竟然浑然不知，酒店内和他交好的人也有一两百人，竟然也不知道。每个酒店，都会请人秘密品菜，但是做的像林淑慧这么狠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份资料，一旦公布于众，等于让他永远滚出餐饮业，他辛辛苦苦多年的努力，就全完了。

“赵大厨，你没有得罪过我，因为酒店的人，都议论过我，对我来说，大家都一样。我也不针对任何人，我只对我的工作负责，如果酒店出现盈利下降，不要说亏损，我马上就的滚蛋，这份工作，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只能付出百分之二百的努力，去做好。”林淑慧说。

“行，说别的也没有用，成王败寇，我栽你手里了，我作为一个长辈，一个过来人，说一句公道话，就你这种工作方式，一个朋友也交不下，反正如果在外面，你出事了，需要人搭把手，我肯定是不会伸手的。”赵平卓黑着脸说，说完，见林淑慧没有说话的意思，又说：“我想问一句，你手上还有什么东西，关于我的？”

“如果你不针对酒店，酒店会让你风风光光的走，我只告诉你这一句，其他的，不必多想。”林淑慧微笑着说，站起来，伸出手，赵平卓的眼神变的有些恐惧，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握了一下林淑慧的手，他和林淑慧共事将近6年，这是他第一次和林淑慧握手，他一直以为林淑慧的手是柔软无骨的，因为她的手看上去那么纤细，消瘦，光滑，当他握住她的手时，才知道，这双看上去柔若无骨的手，竟然那么硬，稍用力一握，竟然会感觉到手被骼得发疼。

晚上，11点的时候，林淑慧检查了几个标间，才回家，回到家时，铭铭早就睡了，田姐在客厅，看着电视睡着了，林淑慧一开门，田姐醒了，说：“最近总是回来这么晚，酒店是不是很忙？”

“还好吧，铭铭睡了？”

“铭铭今天睡的比较晚，睡觉前，画了一幅画，说要亲自送给你，结果睡着了。”田姐把一幅蜡笔画，递给林淑慧，林淑慧见画了是一个小姑娘和妈妈，她觉得应该画的就是铭铭和自己，便笑着说：“画的比以前好了，看来幼儿园教的还不错。”

“铭铭今天又问我，她爸爸干什么去了，为什么她从来没有见过。”田姐微皱着眉头，说：“铭铭现在长大了，她总是问这个问题，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告诉过她，她的爸爸出车祸时去世了，去了另一个世界。”林淑慧心里微微颤抖，她觉得自己对不起孩子，没有办法给她父爱。

“是，我也是这样给铭铭说的，铭铭问我，爸爸什么时候从另一个世界回来。而且还要看爸爸的相片，她说她不知道爸爸是什么样子，那她肯定就没有爸爸，妈妈是骗她的，小朋友们都笑话她，她是一个没有爸爸的孩子，而且也不知道爸爸长什么样子。”田姐微皱着眉头，忧伤地说。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她必须要接受，你去休息吧，我会找时间跟她谈的。”林淑慧说。

“淑惠，铭铭在渐渐长大，但是她也才5岁，你不能指望她像大人一样，去理解这件事，还是要讲究一个方法。还有，其实我一直想说，你对铭铭太严格了，她就是一个5岁的孩子，刚上幼儿园的大班，你就要求她自己洗漱、整理衣服和玩具，这也太过分了一些。”田姐说。

“我是这样要求了，但是你不是一直在帮她弄吗？既然今天说了这件事，以后就按我说的来，不要再帮她了，她总要学会独立。她已经5岁了。”林淑慧说。

“淑惠，她才5岁，你去看看别人家的孩子，小区里多的是，还有你们同事，有孩子的也很多，大家都不是这样要求孩子的，像这些日常的小事，她长大自然就会了，不要这么早就这么严格。”田姐非常不认同林淑慧的作法，昨天就因为铭铭不想整理自己的小衣橱，林淑慧罚她在自己房间的门后站了一个小时，把田姐心疼坏了，她虽然是铭铭的保姆，但是她没有亲人，铭铭是她从出生就开始带的，和自己的孩子一样，因为林淑慧罚她站了一个小时，她在自己房间，哭的眼睛都红了，也不敢找林淑慧说情，怕罚站的时间延长。

“我在5岁的时候，已经知道不讨好大人，不讨好孤儿院的老师，什么也得不到了，她5岁了，什么都不知道，差太多了，她是我的女儿，注定就不能活的太随心所欲，她需要学的东西太多了，我不能照顾她一辈子，田姐，我知道你心疼孩子，铭铭是我唯一的亲人，你应该知道，铭铭就是我的命呀，我所做的一切，就是要保证她，在没有我的时候，自己也可以生存。生活本来就是很残酷的，一味的保护她，并不是对她好，她不能长成温室里的小花，我要的是野草一样的孩子。”林淑慧说完，见田姐还要说什么，便摆了一下手，示意她不要说了。林淑慧见田姐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说：“我根本没有见过我的父母，我的名字，是孤儿院的院长给启的，她姓林，孤儿院里所有没有父母信息的孩子，都性林，铭铭没有什么好委屈的，她有妈妈，给了她最好的生活，换句话说，她很幸运，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孩子，吃不饱，穿不暖，对生活充满恐惧，所以，田姐，首先，你不能觉得她不幸，她没有不幸，她有我，有你，你像奶奶一样，这就比许多的小朋友幸福了。”

“好吧，我会尽量按照你的要求做，但是，铭铭才5岁，5岁的肩膀太小了，不能承受太多的压力，我觉得，我知道你的童年不幸福，需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但是铭铭现在的条件，不需要她这样，也请你考虑一下我的想法。我现在虽然没有孩子，但是我曾经是2个孩子的妈妈，我也有过一个完整的家，我明白孩子最需要什么，不是一千块一双的皮鞋，不是漂亮的玩具，5岁不懂得这些，她很单纯。我知道你不想听，早点休息吧，你的脸色也不太好，应该是累了。”田姐说完，去铭铭的房间，给她盖了盖被踢开的被子，然后回自己的房间去休息了。

林淑慧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沙发上，眼泪从她的眼角滴落，她何尝不知道，一个衣食无忧的5岁小朋友想要什么，但是她不能让铭铭过分天真的长大，她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看着她长大，因此，铭铭必须是个性格独立的孩子，要尽早理解生活的艰辛，这样才有可能平安生活一辈子。

林淑慧闭上眼睛，回想起自己5岁时的样子，瘦的只有一层皮，头发稀疏，因为太瘦了，两个眼睛显得无比巨大，看上去都有一些恐怖，其他的小朋友都叫她“大眼怪”。她很乖巧，从来不跟小朋友吵架打架，总是让着所有的小朋友，充当一个大姐姐的角色，当她有时间的时候，还会帮助老师打扫卫生，虽然一个5岁的孩子，干这样的事情，根本干不好，但是她很卖力气，大家都觉得她是一个好孩子，比任何他们见过的孩子都懂事。其实，她非常厌烦这个角色，但是她必须要这么做，孤儿院的院长和老师喜欢这样的孩子，只有她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形象，她才有机会穿上最新的衣服，吃的好东西也比别人多，有任何好事，院长和老师都会第一时间想到乖巧的林淑慧，甚至在她6岁的时候，院长让她上了一所当地重点的小学，并且给她买了新衣服，院长说她是一个好孩子，好好培养一下，肯定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林淑慧清楚的记得，就在她上小学三年级的一天，林院长把她和几个孩子带到一个叔叔面前，让他们进行几项测试，后来她到了秘密基地，才知道那个叔叔就是她的教官熊于民。

林院长把他们几个带到熊于民的面前时，特意指着林淑慧说：“这个孩子，非常出色，我觉得肯定能达到你们的要求。”

林院长离开活动室的时候，还特意拍了拍林淑慧的小肩膀，说：“淑惠，好好表现，表现好了，就能离开这里，去过好日子了。”

林淑慧用力地点了点头，林院长笑了笑离开了。

考试的项目很简单，第一项是在算数，熊于民和另外一个叔叔，给他们每人十页算数题，都是十以内的加减法，十分钟，看谁做对的最多。林淑慧做的最快，而且没有错的，这些考核完后，熊于民就记下了她的名字。

第二项是按照要求画点和线，有多点组合，有线点组合，有多线组合，十分钟，看谁画的最多，准确率高。林淑慧仍然是做的最好的。

第三项是考核耐力，几个小朋友坐在椅子上，除了眼睛，身体的任何部位都都不能动，看谁坚持的时间长，其他小朋友，都在十分钟之内被淘汰了，林淑慧却一直没有动，直到二十分钟后，熊于民说停，林淑慧一下从椅子上掉了下来，熊于民点了点头。

第四项考核的是体力，在操场跑圈，不限时，最后一个倒下的，就是获胜者，林淑慧不知道自己跑了多少圈，她看到自己的小朋友一个一个的倒在了地上，她还在跑，一直跑，跑的冲破身体极限后，她还在拖着沉重的脚步，艰难地跑，跑着跑着，她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她的脑子渐渐失去了意识，她的双腿只是机械的往前跑，一直跑到晕倒在地。

等她醒来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孤儿院，坐在了熊于民的车上，她看看熊于民，不敢相信地说：“我离开孤儿院了？”

“是的。”熊于民说。

“我没有和大家说再见。”林淑慧哭了，流着泪说：“为什么不让我和大家说再见呢？”

“因为我没有时间。”熊于民说，说话的口气没有任何温度，林淑慧害怕他这种口气，闭上了嘴巴。

林淑慧到了基地后，她的名字没有了，她叫0019，她才知道，和她一起到基地的人，有一百多个，这一百多个人，是熊于民是从全国的孤儿院中挑出来的，而这些人中，只有十个会被留下来，其他人，都会被淘汰，林淑慧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她觉得自己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留下来，林院长说，来这里是过好日子的，如果被淘汰了，那好日子也就没有了。

基地的训练，太残酷了，一年内，有十几个学员，因为承受不住高强度的训练，被送走了，一年后，更加残酷的训练开始了，而且每个月开始淘汰成绩最差的3个人，淘汰的机制非常残酷，没有任何理由，只看各项考核的结果，因此，学员们最害怕的就是生病，生病可能会影响自己的表现，直接导致淘汰。

三年后，学员只有20个人了，淘汰的规则改变了，每两个月考核一次，按照两个月的总体表现评分，每次淘汰1个人。留下来的20个人，已经在基地摸爬滚打了4年，击败了其他100多人，都是非常有实力的，那么考核也变的更加残酷，最重要的考核，变成了学员间的搏杀和野地生存，熊于民说，只有能活下来，才有可能完成任务。

林淑慧的心一抖，思绪回到现实，她似乎又闻到了当时在雨地里搏杀的血腥味，不由地做了两个深呼吸，看看屋内豪华的摆设，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是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才有今天的生活呀，往事不敢回首，她喝了两口水，去冲澡了，她觉得肯定是自己太累了，否则心情不会如此糟糕，去回想过去那些不愉快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