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致尼·亚·列伊金[39]（1883年1月12日，莫斯科）

尼古拉·亚历山大洛维奇阁下！

寄上几则作品，作为对您盛情厚意的来信的答复。稿费已经收到，每逢星期二我还能收到惠赠的杂志，为此谨表谢忱。谢谢您约我继续撰稿，我不胜荣幸。我特别乐意为《花絮》写稿。贵刊的倾向、装帧以及经营本领一定会给您吸引许多人，实际上也已经吸引了，而且不止我一个人。

我全力主张短小的作品，因而如果我办一份幽默杂志的话，我会给一切冗长的东西打上叉叉。在莫斯科的一些杂志编辑部里只有我一个人反对累赘和啰嗦（不过，这并不妨碍我有时候也给某个刊物提供这类东西……螳臂挡不了车啊！）。但尽管这样，我仍必须承认，“从这里到这里”这种条条框框给我带来不少伤心的事。有时是十分不容易顺应这类规定的。比如说，您反对超过一百行的文章，这固然自有道理，而我呢，我有了一个题材就坐下来写，但“一百行”和“别超过”这种想法从写第一行起就妨碍我。我尽可能压缩、过滤、删削，因而有时（正如作为作者的敏感所提示的那样）就损害了题材和形式（主要是损害了形式）。作了一番压缩和过滤之后，我就数起行数来……如果我数到100——120——140行（超过这些行数的东西我从未给《花絮》写过），我就会害怕，就……不寄出。我刚在小开本信纸上开始写第四页，我就开始疑虑，于是我……又不寄出。更多的情况是，我只好匆匆结尾，把不是我想寄出的东西寄出去……作为反映我这种苦恼的样本，现在我寄上一篇文章：《唯一的办法》。我已经对它做了压缩，寄给您的已经是不能再加压缩的东西了，不过我依然感到，对贵刊来说它还是太长了。然而我觉得，如果我能把它的篇幅增加一倍，那么这篇文章的意义和内容就会增加一倍……有几篇东西短一些，但我也为之担心。有时我真想寄给您，可是又下不了决心……

为此我向您提出请求：请求您把我的权利扩大到120行……我确信，我不会经常利用这个权利，但如果我意识到了我有这样的权利，我写作时就不会觉得碍手了。

请接受您的最忠顺的仆人向您表达的敬意和忠诚。

安东·契诃夫

又：新年前我已经为您准备了一封差不多有40克重的信，但来了《观众》杂志的一位编辑，他从我这儿把它抢走了。我不能把它夺回来：他毕竟是熟人。我们这儿的编辑们愤慨地指责那些同时为彼得堡的刊物撰稿的人。然而，彼得堡刊物所夺走的稿件未必就有像书报检查官们所消灭掉的作品那么多。在倒霉的《闹钟》编辑部里，每出一期刊物就要给划掉400-800行。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