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是上帝的名字:中世纪神学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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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美学史家把文艺复兴时期的美学说成是对中世纪美学的否定和对古代美学的回复,这种见解是没有根据的。事实上,文艺复兴时期美学在许多方面都可看作是中世纪美学的延续。但丁、彼得拉克,一直到16世纪的特勒肖、帕特里齐、布鲁诺等的观念体系与思想方法基本上是经院主义的,不仅如此,他们关注并为之倾注了大量笔墨的问题也多是经院哲学范围之内的问题,比如作为美与善的本体的上帝的“流溢”与创造问题(帕特里齐:《一般哲学新论》),上帝向自身回归与人的最高目的的问题(布鲁诺:《论原因、本原与太一》,乔万尼·皮科:《论存在与单一》),爱与灵魂的不断超升问题(但丁:《神曲》,费奇诺:《柏拉图〈会饮篇〉注释》,布鲁诺:《论英雄气概》)等。当然,有一点是需要指出的,文艺复兴时期的着眼点不同于中世纪,它不是赞颂至高无上的上帝,而是论证人在上帝造物中的地位,伸张人的本性与尊严。同时还有一点需要申明,文艺复兴时期出现了大量讨论诗歌、绘画、建筑等的艺术理论著作,这些著作中浸透着许多全新的观念与情趣,是构成文艺复兴时期美学的主要部分。文艺复兴时期曾经有过学习、模仿古希腊罗马作品的热潮。15世纪以后,只《诗学》的注释本、仿写本就有十多种。但就是在这些似曾相识的著述中也闪烁出令人新奇的耀眼的光芒。说到这里,我们不免要提到卡斯忒尔维特洛、锡德尼、马佐尼以及培根等关于艺术想象与虚构的讨论(至少是丰富发展了古代的模仿论),弗拉卡斯忒罗、卡斯忒尔维特洛、帕特里齐关于艺术的逼真性与普遍性的讨论(至少使艺术更加逼近了人生),屈理什诺、瓜里尼、德·维迦关于笑、喜剧与悲喜混杂剧的讨论(这在古希腊罗马时代基本上是空白),还有散见于许多著述中的关于艺术分类、艺术美感特征、艺术的社会功用及心理效果等等的讨论。当然,如果我们再把与古希腊罗马美学关系较少的·芬奇、阿尔贝蒂等的著作加进来,这个阵容就更可观了。文艺复兴时期在美学上的贡献概括起来有三个方面:一、它把人当作了全部理论的基点。如果涉及上帝,上帝只是背景,如果涉及自然,自然只是烘衬,它几乎不讨论上帝的美,对艺术则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有益于人生。二、它注重人的感觉、观察、经验与理性,虽没有直接否定从启示中得来的知识,却反复强调了感觉、经验是知识的来源;虽没有公开贬斥对上帝的信仰,却相信人凭借自己的理性就可以达到最高的理想境界。它主张人走向自然,认识自然,并超越自然;主张把艺术当作人的第二自然。三、它使人回到了古代文化传统,许多重要的古代美学典籍在它的手中恢复了生机,成为新的思想源泉,并且它在注释、阐发古代典籍时融进了当代人的情趣,使相隔一千多年的思想脉络得到了接续。它接纳了中世纪与古希腊罗马两种美学潮流,这两种潮流暂时尚未汇合,但水花相接、涛声相和,离汇合到一起已经不远了。这三个方面,也就是人们常常提到的人文主义、理性主义与古典主义,这是文艺复兴时期美学的理论基架,不过这三个方面不是彼此孤立的,有一种更根本的冲动渗透在它们中间,这就是由哥白尼的天文学、美洲及新的航线的发现、火药与印刷术的传播等激发起来的科学精神。如果说有什么可以称得上时代主流的话,那么这就是文艺复兴时期的主流。人文主义是科学精神的思想基础,理性主义是它的表现形式,古典主义则是它的具体样态。整个文艺复兴时期,美学就是逐步摆脱神学影响,并逐步走向科学的过程。培根处于这个过程的终点,是它的终结。培根在美学上的伟大贡献,就是第一次把诗及艺术列入各种学术的系列之中,并从学术的角度对诗及艺术做了真正的美学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