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新驱动发展与资本逻辑
上QQ阅读APP看书,第一时间看更新

三、马克思主义技术哲学研究概况第二章第三节和第四章是《马克思与技术哲学经典》(《中国社会科学报》,2013年12月27日,第B4版,1500余字)的完整论证,发表情况如下:潘恩荣:《马克思技术哲学思想研究的思维惯性》, 《浙江社会科学》,2014年第11期,第100~105页。

马克思主义技术哲学是技术哲学的重要分支之一P. T. Durbin, “Toward a Social Philosophy of Technology”, in P. T. Durbin, ed. Research in Philosophy & Technology, Greenwich, Conn.转引自牟焕森:《马克思技术哲学思想的国际反响》,东北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31页。JAI Press,1978, pp. 91-94 .转引自牟焕森:《马克思技术哲学思想的国际反响》,东北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31页。  D. Ihde, “Philosophy of Technology,1975—1995”, Society for Philosophy and Technology, Vol. 1, No. 1-2,1995, http://scholar.lib.vt.edu/ejournals/SPT/v1n1n2/ihde.html. ,法兰克福学派、苏联—东欧学派和日本技术论等深受马克思技术哲学思想影响。国内研究亦日渐升温,取得了长足的进展。然而,马克思主义技术哲学研究不仅处于马克思主义研究的边缘,同时还处于技术哲学研究的边缘。这是十分反常的现象,与技术、马克思和马克思主义在当代中国的显赫现实地位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般认为,“技术哲学”由德国人卡普(Ernst Kapp)创立。但美国技术哲学家卡尔·米切姆(Carl Mitcham)认为,对于技术哲学来说,马克思与卡普同样重要。

马克思与卡普是同时代的人,实际上他们在很多基本观点上一致,技术构成马克思主义的核心议题。但是,卡普在改革黑格尔主义的过程中受到新兴起的地理学学科的影响,而马克思则受到了新兴的社会学学科的影响——尤其是受到那些被人们称为社会主义者的社会学家的影响,这些社会学家强调在技术与社会之间的内在的紊乱。米切姆:《通过技术思考:工程与哲学之间的道路》,陈凡、朱春艳译,辽宁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第180页。

米切姆对马克思技术哲学的看法代表着国内外技术哲学界的普遍看法。因此,尽管马克思从未使用“技术哲学”的术语,但国内外技术哲学界公认马克思具有丰富的技术哲学思想。陈昌曙:《技术哲学引论》,科学出版社2012年版。  F.Ferré, Philosophy of Technology, University of Georgia Press,1995, pp.54-55.

马克思技术哲学思想对后来的技术哲学产生了重要影响,使得马克思主义技术哲学成为当代英语世界中四大技术哲学流派之一。P. T. Durbin, “Toward a Social Philosophy of Technology”, in P. T. Durbin, ed. Research in Philosophy and Technology, Greenwich, Conn.:JAI Press,1978, pp.91-94. 转引自牟焕森:《马克思技术哲学思想的国际反响》,东北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31页。国际技术哲学学会(Society for Philosophy and Technology, SPT)(1975—1995年)的四大组成来源之一是马克思主义者。D. Ihde, “Philosophy of Technology,1975—1995”, Society for Philosophy and Technology, Vol. 1, No. 1-2,1995.

法兰克福学派和苏联—东欧学派是马克思主义技术哲学中颇有影响力的两支流派。前者是当代西方马克思主义中最负盛名的一支流派,其核心人物马尔库塞、哈贝马斯和芬伯格(Andrew Feenberg)都在马克思技术哲学思想的基础上发展了“技术批判理论”。

后者被认为是技术哲学中最易识别的一支流派,它坚持的是马克思主义的指导思想,主要研究科学技术革命(Science & Technology Revolutionary)和技术科学理论。米切姆:《通过技术思考:工程与哲学之间的道路》,陈凡、朱春艳译,辽宁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科学技术革命”最早由贝尔纳(J.D. Bernal)和佩洛(Victor Perlo)在20世纪50年代初提出来。但这一概念所表达的思想是列宁于1917年提出的,米切姆:《通过技术思考:工程与哲学之间的道路》,陈凡、朱春艳译,辽宁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认为科学技术在社会的革命性转型中起主导作用。事实上,列宁这个思想是马克思技术哲学思想的继承,参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4卷),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874页。原文如下:“……科学日益被自觉地应用于技术方面……一切生产资料因作为结合的、社会的劳动的生产资料使用而日益节省,各国人民日益被卷入世界市场网,从而资本主义制度日益具有国际的性质。随着那些掠夺和垄断这一转化过程的全部利益的资本巨头不断减少,贫困、压迫、奴役、退化和剥削的程度不断加深,而日益壮大的、由资本主义生产过程本身的机制所训练、联合和组织起来的工人阶级的反抗也不断增长。资本的垄断成了与这种垄断一起并在这种垄断之下繁盛起来的生产方式的桎梏。生产资料的集中和劳动的社会化,达到了同它们的资本主义外壳不能相容的地步。这个外壳就要炸毁了。资本主义私有制的丧钟就要响了。”最早于1903年7—8月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第二次代表大会通过的《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纲领》提出,并于1917年6月上半月由彼得格勒波涛出版社印发的新版党纲中再次强调了这一思想:

技术改进既使生产资料和流通手段集中起来,又使资本主义企业中的劳动过程全社会化,也就日益迅速地造成以社会主义生产关系代替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即进行社会革命的物质条件。《列宁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733~734页。

两大学派都是站在时代前沿,继承马克思的批判思想对各自的现实问题做出了回应。所不同的是,前者大都注意到技术对社会的负面影响,后者更多关注正面影响且从总体上拒斥前者。米切姆:《通过技术思考:工程与哲学之间的道路》,陈凡、朱春艳译,辽宁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第108页。

马克思既作为马克思主义的创始人,又作为技术哲学公认的先驱,他的技术哲学思想是马克思主义技术哲学研究的重中之重。

思想体系研究是马克思技术哲学思想研究最为突出的成果。从最基础的文本研究开始,梳理马克思技术哲学思想的体系结构与影响,如乔瑞金、牟焕森和王伯鲁等。王伯鲁强调技术史的追溯是马克思《资本论》及其手稿研究的基础环节,马克思技术哲学思想是马克思理论体系不可或缺的支援背景。王伯鲁:《技术史视野中的马克思思想基础解析》, 《教学与研究》,2013年第6期,第39~46页。

专题研究是思想研究的特色之一,马克思主义技术哲学研究至少有以下三个专题方向。

(1)技术伦理思想研究。李三虎李三虎:《马克思的技术伦理思想及其地位》, 《哲学研究》,2005年第2期,第3~11页。  李三虎:《十字路口的道德抉择:马克思的技术伦理思想研究》,广州出版社2006年版。认为马克思在实践、异化和道德等许多概念下对技术进行过伦理思考,开拓了马克思技术哲学思想研究的领域。其他学者如陈芬和陈爱华等也进行过相关研究。

(2)技术决定论参见陈文化、李立生:《马克思主义技术观不是“技术决定论”》, 《科学技术与辩证法》,2001年第6期,第34~37页;牟焕森:《马克思与技术决定论研究》, 《科学技术与辩证法》,2002年第3期,第35~38页;刘立:《论马克思不是“技术决定论者”》, 《自然辩证法研究》,2003年第12期,第34~36页;赵青霞、杨小明:《马克思不是“技术决定论者”吗?——兼与刘立先生商榷》, 《自然辩证法研究》,2004年第8期,第99~102页;陈向义:《马克思技术观中的技术决定论思想辨析》, 《自然辩证法通讯》,2007年第3期,第85~89页;罗森伯格:《作为技术研究者的马克思》, 《教学与研究》,2009年第12期,第10~18页;葛玉海、曹志平:《生产力与座架:马克思与海德格尔在技术决定论上的异同》, 《自然辩证法研究》,2015年第4期,第31~36页,等等。。马克思在技术与社会方面有着丰富的研究,但不同的学者对“马克思是否是技术决定论者”展开广泛争论。雅克 ·埃吕尔(Jaques Ellul)、刘易斯·莫福德(Lewis Mumofrd)、兰登·温纳(Langdon Winner)、陈昌曙、陈凡、牟焕森、臧灿甲、赵青霞和杨小明等持肯定态度,卢卡奇、柯亨、黄顺基、陈文化和李立生、刘立等表示怀疑或否定,保罗·阿德勒(Paul Adler)、拉里·希克曼(Larry Hickman)、陈向义等态度相对模糊。

(3)机器思想参见A. E.Wendling, Karl Marx on Technology and Alienation, Houndmills:Palgrave Macmillan,2009. A. E.Wendling and E.M. Sokolowski, “Book Review:New Waves in Philosophy of Technology”, Historical Materialism, Vol.18, No. 2,2010, pp. 195-207 .夏永红、王行坤:《机器中的劳动与资本:马克思主义传统中的机器论》, 《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12年第4期,第53~61页;迪尔-维斯福特:《马克思的机器观》, 《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01年第4期,第41~43页;安启念:《马克思关于“自动的机器体系”的思想及其当代意义:兼论马克思主义哲学时代化的文本依据问题》, 《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13年第3期,第23~28页;王伯鲁:《马克思技术思想纲要》,科学出版社2009年版;孙乐强:《马克思机器大生产理论的形成过程及其哲学效应》, 《哲学研究》,2014年第3期,第32~38页,等等。  参见A. E.Wendling, Karl Marx on Technology and Alienation, Houndmills:Palgrave Macmillan,2009. A. E.Wendling and E.M. Sokolowski, “Book Review:New Waves in Philosophy of Technology”, Historical Materialism, Vol.18, No. 2,2010, pp. 195-207 .夏永红、王行坤:《机器中的劳动与资本:马克思主义传统中的机器论》, 《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12年第4期,第53~61页;迪尔-维斯福特:《马克思的机器观》, 《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01年第4期,第41~43页;安启念:《马克思关于“自动的机器体系”的思想及其当代意义:兼论马克思主义哲学时代化的文本依据问题》, 《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13年第3期,第23~28页;王伯鲁:《马克思技术思想纲要》,科学出版社2009年版;孙乐强:《马克思机器大生产理论的形成过程及其哲学效应》, 《哲学研究》,2014年第3期,第32~38页,等等。。机器与大工业是马克思反思技术的核心主题之一。国外有温德林(Wendling)和索科洛夫斯基(Sokolow ski)、迪尔-维斯福特等,国内有安启念、夏永红和王行坤、王伯鲁、孙乐强等。

除了上述研究,国内众多学者还从其他多个维度对马克思的技术哲学思想进行考证和探讨,如刘则渊、关士续、谢永康,等等。

然而,从总体上来看,具有鲜明“批判”特色的马克思主义技术哲学研究,尤其是作为核心和基础的“马克思技术哲学思想”研究,长期处于学界的边缘地带,不仅处于马克思主义研究的边缘地带,还处于技术哲学研究的边缘地带。

在技术哲学的经典著作方面,绝大部分学者都认同研究技术哲学都要首先读一读海德格尔的著作,如《存在与时间》、《技术的追问》等。作为公认的技术哲学先驱的马克思,他的《资本论》(尤其是第一卷)及其手稿是重要的技术哲学思想的文献,却没有受到这样的待遇。

在理论研究方面,王伯鲁认为,传统马克思主义一般研究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等,这其中没有技术哲学的位置,与技术相关的讨论往往作为支流,王伯鲁:《马克思技术思想纲要》,科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22页。或者作为马克思理论体系的支援背景王伯鲁:《技术史视野中的马克思思想基础解析》, 《教学与研究》,2013年第6期,第39~46页。。乔瑞金认为,我国学界比较重视研究恩格斯的《自然辩证法》,忽视研究马克思的技术哲学思想;比较重视研究科学技术的发展对“马克思主义学说产生”的重要意义,但忽视技术进步对马克思主义学说的具体作用,如泛泛而谈生产力如何决定生产关系,没有追问具体的因果机制。乔瑞金:《马克思技术哲学纲要》,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54页。

在实践方面,马克思技术哲学的价值“似乎”不如西方技术哲学。面对当代中国工程技术发展带来的伦理和社会问题,如高技术及其产业化问题、大型工程项目的社会稳定问题等,人们往往首先考虑如何借助于西方技术哲学的理论、方法和工具来理解、把握、反思和解决这些问题。马克思关于技术的思想鲜少应用于这些问题。这就给人们造成一个印象:面对中国当代的技术问题,马克思技术哲学思想的解释力“似乎”不如西方技术哲学。

此外,“批判传统”的技术哲学研究,无论是马克思主义的还是西方的,往往不关注技术本身和工程师,甚至对它们持有敌意。克洛斯:《技术哲学:从外在进路到内在进路(序言)》,载潘恩荣:《工程设计哲学:技术人工物的结构与功能的关系》,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1年版,第1~4页。  Kroes:《技术哲学:从外在进路到内在进路》,潘恩荣译,《中国社会科学报》,2011年3月8日,第13版。面对当代中国技术发展带来的问题(如高技术伦理问题、工程伦理等),这样的技术批判研究虽然富有启发性,但由于不了解技术本身,对上述问题缺乏足够的解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