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异动
我枯坐着干等了一夜，却什么都没等到。
两个又黑又小的窝头下肚，又要去干活了。
一夜没有合眼，实在是有些困倦。若不是监管的鞭子不时提神醒脑一下，恐怕我站着都能睡着。
那家伙去哪儿了？为什么一晚上不见踪影？
我的思绪开始发散。
是被关到别的牢房了，还是……
我有点不愿往这个方向想下去。
只是被关到别的牢房去了吧……
别的牢房里的家伙不会对她做什么吧？
……
“啪——”
后腰忽然一凉，紧接着火辣辣地疼痛起来。我猛地回过神来，赶紧抡起铁镐干活，但监管的鞭子并没有就此停下。
那是个精瘦的男人，长着一张尖嘴猴腮的脸。恕我直言，我总觉得当他鞭打别人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还挺享受的。
“干活的时候还敢发呆？我让你发呆！让你发呆……”
我木着一张脸，忍耐着，直到整个后背疼到没有知觉。
比起身体上这种难忍的疼痛，更让我难以接受的其实还是被人当成牲口对待的屈辱。
其实我完全可以反抗的吧？
我把目光放到身后的监管身上。
这个男人既不高大，也不健壮，看上去一阵风就能吹倒……
我虽然从没干过什么粗活重活，但我从小修习马术剑术，骑士团里那些训练有素的骑士也有大半是我的手下败将……
而且现在这个男人手上没有枪，只有一根鞭子，相比较起来，还不如我手上的铁镐有杀伤力……
我盯着面前这个干瘦的男人，咧开嘴角，忍不住对他笑了笑。
“你……你看什么？！还不快点干活！想找死吗！”
男人叫骂的声音虽然中气十足，但他的眼睛里满是犹疑和胆怯——他在害怕我。
既然老鼠胆敢触怒狮子，那就该做好准备迎接狮子的怒火！
我目不转晴地盯着那个男人，拎着我的铁镐一步步走近他。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湿冷的山洞中幽幽地回响——
“我在看一只愚蠢又可怜的老鼠……自以为掌握了权力就耀武扬威，殊不知自己之所以安然无恙，是因为狮子根本懒得搭理一只瘦弱的小老鼠……”
我看见恐惧在男人的眼中弥漫开来，于是露出得意的微笑，说道：“不过现在老鼠的好运气已经用完了，狮子生气了，它决定将老鼠撕成碎片——”
我将手中的铁镐高高举起，然后重重地落下——
男人发出惊恐地惨叫声，飞也似地逃出山洞，连回头看一眼也不敢。
漂亮！搞定！
我得意洋洋地把铁镐甩到肩上，对着男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咧出一口白牙。
这大多数的平民呐，往往都蠢得无药可救，不过蠢也有蠢的好处，全看聪明人怎么利用。
我在这个当口回想起从前老师教导我的话，深以为然地摸了摸下巴，就地坐下开始偷懒，哦不，养精蓄锐。
周围的几个囚犯都看傻眼了，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目瞪口呆地望着这边。
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吗？
我给他们每个人送上一枚白眼，基本上的都不敢与我对视，只有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男孩，似乎很有活力的样子，兴高采烈抱着铁镐凑过来。
“嘿，兄弟，你到这儿来之前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吧？”
男孩很自然熟地在我边上坐下，开始和我搭话。
我也不抗拒，有人说说话总比一个人发呆来得舒服，“嗯哼，你很有眼光嘛。”
男孩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那是，我和这些没见识的乡巴佬可不一样，我可是去过王城的，见过真正的上等人。”
说起王城，我也有了兴趣，“哦？你还去过王城？那你知道这里离王城有多远吗？”
“嗨，那可还远着呢，起码还要坐一个星期的马车呢。怎么，小哥你王城来的啊？”
“是啊，”我随口应道。
“那怎么还会被抓进来啊？”男孩挠了挠后脑勺，“啊，你可能还不了解咱们这儿吧，我跟你说，这儿的官儿呐，那都是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窝囊废，王城来的人啊，往往非富即贵，咱们这儿的人，没几个见过那些贵人的，但凡确定是王城来的，那都是客客气气的，哎哟，你是真没见过他们那张嘴脸，翻脸比翻书还省劲儿呢！”
这男孩说话和说书似的，听着怪有趣，在这偏僻的小地方，应该算是受过不错教育的了。我有心听听他的意见，便和他解释，“我是被人绑到这儿来的，在这儿呆了几个月，因为一点误会就被他们抓进来了，我想解释可没人听啊，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见见这儿的官老爷？”
“这个么……”
男孩捏着下巴想了想，摇头道：“除非这牢里发生暴乱了，不然那些贪生怕死的家伙不会亲自来的。”
暴乱？这个好像确实只能看运气了……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好吧，我知道了。诶，还没问你名字，你叫什么？”
男孩爽朗地笑了笑，“我么，叫我布莱德就好了。”
之后的这一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结束收工的时候，我低着头走路没注意前面，一不小心撞上前一人的后背，踩掉了那人的鞋后跟儿，我忙道一声不好意思，抬头一看，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是对面牢房的刀疤儿。
刀疤一见是我，挑起一侧嘴角，阴恻恻地笑了笑，别的话也没说，扭头就走了。
我原地站了一会儿，等刀疤走得看不见影儿了才迈步跟上队伍。
想到这刀疤我也有些伤脑筋，这家伙，时刻一幅要给我点颜色瞧瞧的模样，偏偏还生得虎背熊腰的，叫我想忽视他都有点困难。
也不知道这人与人究竟差在哪儿，这监狱里每天吃不饱睡不好，还要干这么重的体力活，我才呆几天就觉得够呛，走路都觉得飘，这家伙倒是看着还是很有力气的样子……
不行，还是要离这家伙远一点儿，总觉得真和他对上一准要出事。
……
事实证明，我的直觉还挺准的，几天后的某个下午，我走在矿洞里，正巧遇见刀疤带着几个小弟在和一人打架。
我本来想悄悄绕过去，免得被波及，不想刚走过去几步，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惨叫，我回头一看，站着的人已经少了一个。
我睁大了眼睛瞪着倒在地上浑身是血的那人，再看看那人身旁站着的刀疤，怔了一怔才想起要跑，不料刚转过身就听到后头有人大喊一声：“谁在哪儿！快，有人看见了！抓住他！”
这声音不是刀疤本人的，估计应该是他身边某个小弟的。
我拔腿就跑，同时放开嗓子大喊，“救命啊！杀人啦！刀疤杀人啦！”
此时监管都被叫出去，正听上头的人训话，剩下的都是带着手脚撩的囚犯，我一喊，几乎所有人都抬起头来，可那一双双眼睛全都闪着戏谑兴奋的光，那目光落在我身上，像是看着一只误入斗兽场的兔子。
身后刀疤等人还在追着，我来不及多想，只顾着赶紧往前跑。
得赶紧跑到洞口！监管的人带着枪就在那里！
我抡起铁镐在身前挥舞，原本有意挡住我去路的那些人见此也不得不躲开，但这严重拖慢了我的速度，身后的脚步声霎时近了许多……
“啊！”
“我*！”
不知怎的，脚步声突然远了，不只是追兵，就连围观的人群都突然惊叫起来，后头似乎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哪个不长眼的！敢伸脚拌老子！”
“在那儿！刀哥！就那小子——”
“哇！别往我这儿躲！滚开！”
“等等刀哥！不是我拌你的啊！是那小子！啊，你这家伙快滚开，别离我这么近！”
“这儿！刀哥我抓住拌你的那小子了！”
我一听事情好像有些变化，一咬牙，刹住步子打算看看发生了什么，这时身旁忽然有人攥住我的手，拉着我死命地往前跑。
我只来得及回头瞥了一眼，就看见一个小个子的中年男人被刀疤和几个手下团团围住，脸上写满了惊恐和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