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舞蹈团的记忆
秦红[8]
那是入北大两年后了。在运动场奔跑了五年的我,忽然生出了女人的心,不愿意再在操场上消耗青春,而希望自己能在形体上表现出女人如水般的温柔,于是参加了舞蹈选修课,开始了另一种形体的学习。
所有的舞蹈中,似乎汉族舞的女人是最可人的。不要高难的动作,只要身形的配合,是肩与肘的小小动作,加上手上的表现与眼神,女人的心、女人的乖巧、女人的渴望就这么简单地表达了出来。在田径场上,力量与速度是一切的基础,无论它们是用在跑、跳、投掷或是其中动作的转换中,而在汉族舞中,它们却成了表现的敌人。腰身随性的转动,手臂无意的起落,脚步流水般的漂浮,手指似轻盈的兰花,当小白在我们眼前排练时,我才理解了民族舞中的女性。
思想上的理解是一种意识,而能够如影随形就需要大量的训练了。于是我开始了认真的学习,从基本的形体训练,到各种动作组合,一点一点地记忆与揣摩。对形体的控制是容易的,但要在动作中表现柔美却是另一回事。多年的训练习惯,使我每一次的练习都是认真的,不敢说表现出了应该表现出的意境,但也算是动作规范,亦步亦趋,也就逐渐获得了梁老师的注意。
刚开始不再每天训练,难免还是感到每周两次舞蹈课的运动量太小,时时地在课前踢踢腿、跑跑步,在众多学员前做这些另类的动作,也只有我这多年赛场练出来的厚脸皮的人才能做得出来。梁老师也给了我这认真的学生多些学习机会,让我参加了元旦舞蹈队演出的排练。以我那时依然有力度的舞蹈动作,估计在群舞者中,也是有些另类的,应当是梁老师对我这认真者的特别鼓励才让我能在那时有演出的机会。
后半学期的舞蹈课是短暂的,因为4月份社会和学校就躁动不安,5月学校开始了停课,一直到10月才再次见到了新的学员。梁老师似乎并没有闲着,再次见到她时,北大男子的腰鼓表演已经小有名气。而那时,我已经是舞蹈团中的大龄者。舞蹈课已经是练习身形的场所,舞蹈团的排练才是正经的活动,腰鼓团中选入的男学员也为舞蹈团增添了许多生气。舞蹈团开始排练现代舞了。
学习现代舞是我最得心应手的,现代舞所要求的奔放、动感、力量正是我所擅长的。这时,我的舞伴高宁出现了。高宁练习民族舞时略带生涩,到了现代舞场,就显出了狂野,舞出了风格,加上身高上的优势,我有舞伴了。那年的秋天是美好的,我们几个团员周晓、高宁、小郭、韦革、小鞠等到圆明园漫步,在乱石中留影,明媚的阳光、年轻的美好、情意的无瑕,都记录在那小小的照片中,现在看着都是满眼的青春朝气。可惜,现代舞无疾而终,我们走回了葬花、化蝶、扇舞、藏族舞的学习与演出中,男子的腰鼓成为常规剧目。到了元旦,我们要去石家庄陆校慰问那些军训一年的北大新生了。
那是很冷的冬天,首次集体出外演出的团员还因另有演出分成了两批乘坐大巴前往石家庄,我也就成了团长,带团先往石家庄而去。以前外出都是往繁荣的城市,这次却是河北一路的荒凉,令我感到了北方农村的贫瘠。还好,一路无事平安到达,我们先到的团员还抓紧时间,把藏族舞中最难的一段踢踏给攻了下来,使后到的梁老师对我们的表现小有赞叹。那是有舞蹈追求的一段时间,为了能让演出服穿起来合身,不惜饿了几个月,瘦下来近十斤,终于使形体与大家能够匹配、与舞伴能够匹配,也弄得满脸菜色,这也算是人生第一次成功的形体塑造。
报考北大的特长生们在大讲堂进行了演出,他们从小的专业训练,令我这个当时的主持人感觉生恰逢时,如果再晚几年,恐怕就没有这很多的演出机会,也想象着今后舞蹈团的水平,一定是可以让外人感叹的。后来的发展果真如此。
一晃十几年就这样过去了,每每看到舞蹈演出,还会想起那时的日子,想起汉族舞中女人如水般的柔情。这也是北大给我的那青春萌动期的特别礼物吧。
(2016年3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