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认知学习理论
认知学习理论主张学习包含着复杂的内心处理信息的过程。相对于行为学习理论强调报酬与某特定反应之间的联结和重复的重要性,认知学习理论则注重动机与内心历程在达成某一期望反应上所扮演的角色。认知学习理论中所指的内心历程,包括从信息学习至问题解决过程中一连串的活动。信息处理模式即是一种典型的认知学习理论观点。
信息处理模式(Information Processing Model)是指消费者从环境中获取信息后,进行处理的一连串的过程。通过这样的过程,消费者决定哪些信息必须加以记忆储存,哪些予以遗忘,哪些可供未来产品评估之用。
信息处理模式会牵涉消费者的认知能力与信息的复杂程度。消费者的认知能力愈高,就愈能对信息进行有效的处理与整合。另外,信息愈复杂,消费者所需要的处理和认知能力就愈高。还有,消费者对产品愈熟悉,则对该产品信息的处理能力也愈强。例如观众收看电视剧《三国演义》,对于三国时期的历史背景愈熟悉,则表示对这段历史信息的处理能力愈强,愈能了解剧情的来龙去脉。另外,剧情愈多转折、人物角色愈多,观众想要了解剧情走向就必须更加投入、更加费神。另外,从第一集就一直收看的观众,必定比中途才收看的观众更能掌握剧情。
信息处理模式的重心在于记忆(Memory)。记忆会影响消费者的知觉过程,因此在信息处理的过程中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消费者的展露、注意和理解,都会受到其脑海中的记忆的影响。对于许多认知心理学家而言,探讨信息如何储藏在记忆区中、如何保留以及如何抽取,是一个相当受到注目的研究重心。关于消费者展露、注意和理解的内容,已经在第二章的“消费者知觉”中探讨过,因此在本节则注重“记忆”的探讨。以下将针对记忆的结构、记忆的运作模式、记忆的储存、记忆的抽取、记忆的遗忘、记忆的衡量与记忆的增强等七个部分来探讨消费者的信息处理内容。
3.1.1 记忆的结构
由于信息处理的过程中包含许多不同的阶段,因此,在每个阶段便同时存在着个别的“储存区”,以便储存信息供进一步的后续处理。这些储存区可以分为感官记忆区、短期记忆区与长期记忆区。
1.感官记忆区
所有的资料都是经由我们的感官系统而获取的,但是在实际处理这些资料之前,都会先在我们的感官记忆区(Sensory Memory)停留一两秒。这主要是因为刺激引发我们感官中的神经纤维所造成的极为短暂的记忆作用。例如我们注视某一电视广告或平面广告几秒钟后,虽然视线已离开此广告,但在眼前仍可能会残留此广告的影像,而在一两秒后这一影像便消失了。对营销人员而言,让消费者看到我们的广告也许并不难,但是,若不能引起消费者的兴趣而做进一步的处理,也许广告只能成为残存在消费者感官记忆区中一两秒钟的影像,就整个广告效果来说,是相当有限的。
2.短期记忆区
短期记忆区(Short-Term Memory)又称工作记忆区(Working Memo-ry),是属于真正记忆的一个区域。在这一记忆区中,信息往往只被处理或留存很短的时间。例如当我们利用114查号台查询某个电话号码,且预估这个电话号码未来被用到的机会很少时,我们只会将该电话号码暂存在短期记忆中,而这个电话号码也往往会在打完电话后,迅速地被遗忘。另外,像学生考试前临时抱佛脚,大多也只能勉强地将内容暂存至短期记忆中,而在考试后通通忘掉。
储存在短期记忆区内的信息,可以经由复诵(Rehearsal)的过程而转移至长期记忆区。这里所谓的复诵,是指一种默默地在内心反复存取的过程。由短期记忆区转移到长期记忆区的过程大约要花费2—10秒钟。若信息未经复诵并加以转移的话,往往会在30秒内流失1。短期记忆区的容量很有限,根据米勒法则(Miller's Law),短期记忆区的容量大约在7个“组块”左右2。组块(Chunks)是指对于一个人具有单一意义的一项信息。但同时也有其他学者认为,能够储存在短期记忆区内的资料大约为4—5个项目,一旦进入短期记忆区内的信息超过这一容量,将会造成信息过载(Information Overload)的情形。随着新信息的不断进入,由于短期记忆区的容量很有限,旧有的信息若不再加以进一步处理,便会被新的信息所替代3。
3.长期记忆区
长期记忆区(Long-Term Memory)内的信息往往能够留存一段相当长的时间。例如,你对自己家的电话号码往往不需要再查阅电话号码本,便可轻易回想起来,因为这项信息是储存在你的长期记忆区中。另外,对一些过去发生的重大事件往往“记忆犹新”,也是因为该事件已被储存在长期记忆区内。由于长期记忆区的记忆容量基本上是无限的4,所以我们从小到大的学习成果都可以累积在长期记忆区内。
3.1.2 记忆的运作模式
记忆的运作模式如图3-2所示。刺激先经过感官记忆区,此时主要处于“前注意阶段”。经过前注意阶段的分析后,若该刺激值得进一步投入认知资源,则该刺激的信息将被转移至短期记忆区。在短期记忆区中,消费者会主动地对该信息进行处理,经过复诵与编码之后,该信息将由短期记忆区移至长期记忆区被永久地储存起来。
图3-2 记忆动作模式
有多少信息可以由短期记忆区转移到长期记忆区,主要由消费者个人对此信息的复诵程度而定。缺乏复诵的信息,将逐渐减弱直至流失。另外,不同信息间彼此对注意力的竞争,也会导致部分信息的流失。例如,若短期记忆区同时接收到大量的输入信息,则其容量便会下降到只能容纳2—3项信息。此外,许多学生喜欢边听音乐边学习,但研究显示听音乐将对学习效果产生负面影响5,这也是信息相互竞争的结果。
复诵的目的是使短期记忆区的信息能够留存足够长的时间,以便使我们可以进一步进行编码。编码(Encoding)是指我们针对某一知觉事物,给予某一字句或视觉形象作为代表类别,并将其放入长期记忆区中某一储存位置的过程6。当我们要将短期记忆区内的信息转移至长期记忆区时,必须先将短期记忆区的信息进行转换(也就是进行编码的过程),使之与长期记忆区内的信息进行联结,才能将短期记忆区的信息纳入长期记忆区的信息储存体系中。例如我们曾到一家新的餐厅消费后感到很满意,便将这家餐厅的名称(例如青叶餐厅)加以编码(例如我们将其编为中餐厅—川菜—植物类名称),并将其存储在长期记忆区中所归属的类别里。
3.1.3 记忆的储存
信息并非是单独地“待”在长期记忆区内,静静地等待消费者进一步处理。事实上,新进入的信息是不断地与留存在长期记忆区内的旧有信息进行一种编排和重组的过程。大多数的学者都认为长期记忆区如同一个包含许多节点(Nodes)的网络(Network),这些节点间存在许多条相连接的关系线。图3-3说明的是一个在长期记忆区中有关休闲活动的网络结构关系。这个网络结构中包含了许多节点(例如到酒吧喝酒、去KTV唱歌、打保龄球等)和连接线(例如存在于酒吧与静态休闲之间的线,以及存在于打保龄球与动态休闲之间的线)。当我们获得更多关于休闲活动的信息后,整个网络结构的关系也会随之调整,这种过程被称为激活。激活(Activation)是指将新获取的知识和旧有的知识建立一种连接的关系,以扩展原有的网络结构或产生一个新的知识架构,从而使整个知识内容更有意义的过程7。然而,这个知识架构往往是由某些线索(Cue)所引发的。例如我们在电视上看到沙滩,就会想到度假,再由度假联想到整个休闲活动体系。
基本上,信息可以通过片段式和语义式两种储存方式存放在长期记忆区内8。片段式(Episodically)储存是指依照信息取得的时间先后顺序来储存,由于片段式储存是针对单一个人所发生的事情,因此又称为自传式(Autobiograhical-ly)储存。例如就某一事件的记忆,我们可以以该事件发生的时间为轴线,而将该事件的相关内容储存至长期记忆区中。你能回想起最近一次的休假中都进行了哪些休闲活动?你可能会依照时间的先后顺序,逐一地回想出当天所经历的各项活动,而这些活动的关联便是时间的先后,这即是一种典型的片段式储存。
语义式(Semantically)储存是指依照信息中的重要观念来储存。例如你对休假当天休闲活动的记忆,是以休闲活动的性质(静态休闲或动态休闲)作为储存编组的主要依据,则属于语义式储存。一般而言,知识(Knowledge)大部分属于语义式储存,也就是说它们有其信息的结构与内容,而不只是依照时间发生先后的流水账式的记忆方式9。不管是片段式储存还是语义式储存,现实生活中的消费者大多是将二者同时混用的。
图3-3 长期记忆区内对休闲活动的储存方式
关于记忆储存的另一个很受重视的问题是,信息是用语言还是用图像来储存。语言的储存可以采用文字或声音的方式。当然,这些储存方式可能同时存在。据研究,图像的储存要比语言的储存更为持久,尤其对于那些处于低介入的状况特别明显10。例如以平面广告所呈现的信息来看,消费者对于图片所传达的信息要比对于文字所传达的信息所能回忆的数量多11。一般而言,图像的学习也会比文字或声音的学习更为容易。因此,厂商常会使用品牌的符号(如钩形符号)来代表品牌(耐克),以方便消费者记忆与学习。
此外,在信息的呈现上若采用图文并茂的方式,则其中的文字本身是否已经具有高度的图像含义差别很大。如果文字本身已经具有高度的图像含义(例如“山”便比“美”具有比较高度的图像含义),此时文字是否辅以图片对于回忆的效果并不会产生太大的差别。反之,若低度图像含义的文字能够辅以图片,则会大幅增加其回忆效果12。因此,营销人员如果想要对消费者传达抽象的观念,最好能辅以图片来强化消费者的印象。
3.1.4 记忆的抽取
抽取(Retrieval)是指我们由长期记忆区中回复信息的过程。记忆的抽取必须有三个因素存在:激活(Activation)、安置(Placement)与转移(Transfer)。首先,节点之间的联结必须加以激活才能抽取信息,例如送玫瑰花的目的,若是希望对方感受到爱意,则在对方的心中必须先存有“玫瑰花”与“爱情”之间的联结。
其次是安置。通过安置的作用,消费者决定了其他还有哪些节点要和这一激活的节点相联结。“玫瑰花”并不只和“爱情”相联结,也可能和其他的节点,如“植物园”“玫瑰餐厅”(一家消费过觉得还不错的餐厅)和“李玫瑰小姐”(一个高中时期要好的同学)等相联结。因此,收到“玫瑰花”时,必须判定哪一个节点应该和“玫瑰花”的节点联结才合理。也就是说,当消费者希望借由馈赠“玫瑰花”来表达爱意时,是期待对方能从“玫瑰花”所联结的众多节点中选择“爱情”的节点。
最后是转移。通过转移的过程,消费者决定了哪些由长期记忆区所抽取的信息要放在短期记忆区。例如将“玫瑰花”所联结的“爱情”转移到短期记忆区,也就是在心中浮现出了“对方在表达爱意”的念头。一般而言,那些在决策上最重要的与效用最高的信息将会优先被转移。
在营销上常见的怀旧情怀,便是一种记忆抽取方式的运用。怀旧(Nostalgia)是指人们以忧伤(忧伤过去美好的时光不再有)和渴望(渴望过去美好的时光重新回来)的方式来缅怀过去,由此所带来的一种苦乐参半的情绪13。这种对于往日美好时光的缅怀常被营销人员用来引发消费者对于昔日的美好回忆,并企图将这种情感移转至厂商所要销售的产品上。例如,台湾维力食品公司推出的“张君雅小妹妹手打面”成功地将人们带回过去亲密的邻里关系和昔日难忘的居住环境,引发了人们对于传统手打面的喜爱,便是典型的经由记忆的抽取来引发怀旧情怀,以作为营销诉求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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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5 记忆的遗忘
不是所有曾经存放在长期记忆区中的信息,都能够被抽取出来。一般而言,当我们无法自长期记忆区中抽取我们所要的信息时,则表示该信息已经被遗忘了。遗忘的产生往往出于两种原因:
1.记忆途径的衰退
遗忘和时间有正向的关系,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抽取某些长期记忆区中信息的能力也会逐渐减弱。根据衰退理论(Decay Theory),记忆途径(Memory Trace)的强度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弱,当其减弱至某种程度时,记忆的抽取便会失败。例如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过去曾经要好的同学在毕业后会慢慢淡忘和生疏,最后甚至忘了他们的容貌和姓名;另外,我们过去曾学习过的一些知识,也可能因为时间的关系而慢慢遗忘,这些都是由于记忆途径衰退的缘故。
2.记忆的干扰
根据干扰理论(Interference Theory),遗忘也可能来自对新信息的学习所产生的干扰作用。基本上,新信息存在着两种干扰:后摄抑制和前摄抑制14。后摄抑制(Retroactive Inhibition)是指新近学习而得到的信息,阻碍了对于先前已经学习到的信息的回想。例如在背书的过程中,因为背了后一段,而忘了前一段。而在广告时段,由于竞争者的广告出现在我们的广告之后,而使目标消费者对于我们广告的回忆度降低。反之,前摄抑制(Proactive Inhibition)则是指先前的学习阻碍了我们对后来的知识的学习与回忆。例如由于前一首诗很难记住,因此认知资源一直放在前一首诗上,导致对后一首诗的记忆出现困难。此外,竞争者广告出现在我们的广告之前,由于该广告的冲击力太强,而对于我们广告的回忆度产生了抑制作用。
3.1.6 记忆的衡量
“张冠李戴”的现象经常出现在营销沟通与广告上——厂商花费了大把的银子,最后得到的却是一种错误的印象与记忆,例如甲厂商的广告却被冠以乙厂商的记忆。消费者是否记住了营销人员希望他们记住的那个部分呢?消费者是否能正确地回忆起广告和营销沟通的相关信息,还是只记得一些无关的信息呢?更严重的是,消费者会不会错将我们的广告诉求,归诸于竞争者的品牌呢?此外,记忆衡量也常出现一种真象错觉效应(Illusion of Truth Effect)。也就是我们虽然不断重复地告诉消费者某一信息是错误的,但是在三天后重新回忆,他们可能仍会将该信息回忆为正确的信息。这主要是因为重复性会带来熟悉性,但消费者可能会忘记信息的内容,而产生真象错觉效应15。例如,某厂商在“塑化剂”风波中虽然不断打广告强调其饮料没有检出“塑化剂”,但日后消费者在回想时,仍错误地认为该饮料中含有“塑化剂”。
在营销刺激的记忆衡量上,比较常用的两项重要指标是辨识(Recognition)与回想(Recall)。典型的辨识测试是提示给受测者一些广告,然后询问他们先前是否曾看过该广告。而回想测试则要求受测者在没有提示信息的状态下,独立自由地回忆他们曾看过的广告。虽然这两项指标在某些程度上是极为类似的,但我们可以发现回想远比辨识需要更多的努力。一般来说,辨识指标的分数比回想指标较为稳定,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下降幅度也较小16,这主要是因为辨识的任务较为容易,同时也有较多线索存在的缘故。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回想指标没有用处,特别是当消费者手头没有相关的产品信息,他们必须借助于记忆来回想这些信息时17。相对地,当消费者身处一家销售上千种产品和品牌的商店时,辨识指标比回想指标更为重要。
营销人员应该如何创造较佳的回忆效果?例如,对于平面广告,是应该密集地在某一短暂时期来投放大量的广告,还是分散于一段较长的期间来定期地投放广告?何者会产生较好的回想效果?研究发现定期方式会比密集方式产生较佳的效果,这被称为间隔效应(Spacing Effect)18。
3.1.7 记忆的增强
营销人员可以通过哪些方式来增强消费者对于品牌、商品属性、利益或者厂商名称等的记忆?以下是几种可行的方式19:
1.加强注意力
消费者对于刺激愈加注意,则其记住的概率愈大。
2.运用提醒物
适当利用提醒物也能增强消费者的记忆。例如,厂商在年节时寄送卡片,或利用周年庆赠送顾客小礼物,都是一种适当提醒消费者的方式。
3.运用有助于抽取记忆的线索
抽取线索是指有助于消费者从记忆中回想记忆信息的刺激。这些抽取线索包括运用公司的卡通形象等。例如麦当劳叔叔,展现了麦当劳的企业代表色,使消费者看到他,就会回想起麦当劳的产品。
4.运用重复性
重复有助于记忆,因此不断重复可以增强消费者的记忆。很多厂商虽然知名度很高,但仍会定期开展一些广告活动,便是为了增强消费者对该品牌的记忆。
5.建立记忆体系中的多方联结
在记忆体系中,建立多种渠道来联结该记忆标的,会增大未来被回想的概率。因此,品牌同时用文字和图像两种方式来呈现时,未来便有较多回忆的机会。
6.尽量维持一致性
一致性有利于回忆。当产品的名称和其利益相互一致时,通常比较容易回想。当广告的图像和所要表达的文字的意思相互一致时,也比较容易回想。
7.让消费者维持好心情
一般来说,好的心情容易回想有利的信息,而差的心情会偏向回想不利的信息。因此,让消费者维持好心情,有助于消费者回想出产品的正面属性与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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