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评克里夫·斯特普尔斯·刘易斯的《那股残暴的力量》 纳里娜·舒特的《交杯酒》[139]

大体上，小说最好不要去描写奇迹。但是，有许多描写鬼怪、魔法、千里眼、天使、美人鱼等等的小说是有价值的作品。

克里夫·斯特普尔斯·刘易斯先生的《那股残暴的力量》可以被归入此列——但奇怪的是，如果将它的魔法内容去掉的话，它会是更好的作品，因为在本质上它是一个犯罪故事，而且那些离奇的事件虽然在结尾部分更加频繁地出现，但并不是故事的必不可少的部分。

它的故事梗概和气氛都有点像吉尔伯特·基思·切斯特顿的《曾经是星期四的男人》。

作为作家，刘易斯先生或许借鉴了切斯特顿，而且和他一样对现代机器文明感到恐惧（顺便说一下，这本书的书名取自一首关于巴别塔的诗），一样坚信基督教会的“永恒真理”，反对科学唯物主义或虚无主义。

他的这本书描写了一个理性人的小群体对抗几乎征服了整个世界的梦魇。一个由疯狂科学家组成的公司——或者说，他们并不是疯了，只是消灭了自己的人性，全无善恶之分——阴谋征服英国，然后是整个地球，然后是其他星球，直到他们控制了整个宇宙。

所有多余无益的生活都必须被消灭，所有的自然力量都会被驯服，群众将沦为奴隶，统治阶层的科学家会对他们进行活体解剖。这些科学家甚至获得了不朽的生命。简而言之，人类征服了天堂，推翻了上帝，甚至自己成为了上帝。

这么一场阴谋并非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事实上，在一颗原子弹——已经被称为“过时”的原子弹——刚刚将大约三十万人炸得粉碎的时候，这个故事听起来已经是老生常谈了。我们这个时代有许多人确实在梦想着拥有他笔下某些角色的可怕力量，而如今这些噩梦即将成为现实。

他对国家实验协调中心以及它遍布世界各地的机构的描写——它的私人军队、它的秘密行刑室、它那个由一个被称为“头儿”的人掌控的内部人员小圈子——都是令人兴奋的侦探题材。

只有非常老练的读者才能在发现是“头儿”不慎泄露秘密的时候不感到兴奋。如果刘易斯先生能够成功地一直保持这个水准的话，我会毫无保留地推荐这本书。不幸的是，超自然的力量总是介入，而且毫无节制，令人感到困惑。那些科学家在尝试寻找已经被埋葬了1500年的古代凯尔特魔法师梅林的身体——他并没有死，只是处于神游状态——希望能够从他身上了解到基督时代之前的魔法的秘密。

他们被一个几乎很难被称为人类的角色挫败了。之前他在另一个星球上获得了永恒的青春。然后还有一个拥有千里眼的女人、几个幽灵和其他来自外太空的超人，有几个的名字在刘易斯先生之前的作品中出现过，读起来让人觉得很无聊。这本书的结局如此荒唐无稽，甚至并不让人感到恐怖，虽然有许多血腥的描写。

很多描写是围绕着科学家与恶灵的接触这个剧情进行的，虽然这个事实只有最内部的小圈子才知道。刘易斯先生似乎相信善灵与恶灵的存在。他有理由坚持自己的信仰，但它们削弱了他的故事，不仅是因为它们让读者感到不合情理，而且提前决定了结局。当你了解到是上帝在与魔鬼对抗时，你就知道哪一方会获胜。与邪恶进行斗争的戏剧性的魅力在于你没有超自然力量的帮助。不过，按照如今小说的水准，这本书值得一读。

《交杯酒》是那种价值与作者的意图并不一致的书。它的护封写着“一个古怪而叛逆的年轻女人的自传”，这番话清楚地表明了整本书那种自恋的氛围。作者喜欢以第三人称叫自己的姓——“舒特做了什么什么事情”和“舒特又做了什么什么事情”——这个习惯叫人想起一个戴着粉红色发夹的小女孩在镜子前面搔首弄姿，还问道：“我可爱吗？”

但是，从社会学的角度看，这本书的价值在于它类似于《乱世春秋》的后记，罗列了从1930年以来的各种时尚的愚蠢和荒唐。虽然她主要依靠写影评和为化妆品写广告词挣钱，舒特小姐还有时间浮光掠影地对几乎每一样东西做一点了解，从苏维埃共产主义到基督教民主、试婚、莫斯利的新党、道德重整运动、天体主义、共产主义、芭蕾舞狂热、超现实主义、共同财富党和许多其它话题都草草提及，还点缀着对几位著名作家的简短的评论，有几个人的名字都写错了。它的结局是快乐的，舒特小姐几经辛苦终于争取到离婚，开始一场新的婚姻，并坚信经过这场战争，英国获得了新生。

这是一本傻帽而且肤浅的书，但如果你想要知道比弗布鲁克怎么吃午餐，或一个电影明星应该有多少件貂皮大衣，或坎特伯雷大主教对温莎公爵的评论，舒特小姐都能够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