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游侠传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5章 成父历山上过招 管夷吾捷足先登

这狄人女子名为墨穗,是孤竹国君之女,自幼酷爱舞刀弄棒,常跟着父亲狩猎、行军。孤竹国君更是把她当男孩子对待,墨穗也很争气,射箭、套马样样精通,在孤竹军中一点都不比男孩差,甚至常常在训练中、对阵中夺冠。只不过随着这几年豆蔻时节的到来,墨穗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要不是军中戎装常在身,岂会让人一下难以分辨出来。

第二日巳时,墨穗在客房中醒来,隐隐觉得胸口有些疼痛,这才记起昨日之事,想着自己使出“天癸内功”时身上已经没了遮挡之物,她下意识地摸向身体,却摸到了丝质衣物:原来已经有人帮她换了衣服。墨穗赶紧向房内张望,这才发现旁边侍立着一个女童,想必是她帮忙更换的衣物,也就放下心来,专心去查看伤口。女童见墨穗醒来,忙上前帮其起身。墨穗躺坐起来,调整内功,又吃了一些食物,才觉得渐渐好了起来。

众人得知墨穗醒来,都想来问候一番,但又寻思与墨穗并无交情,也不曾认识,只得作罢。子仪让女童问了墨穗一些当时的情况后,觉得车辕受伤这事是咎由自取,也就不再追究了。子仪又想到墨穗有些功夫,又是女子,九州会正在用人之际,能吸引她入会,对九州会的发展还是有好处的,便让女童询问墨穗是否愿意加入九州会。

墨穗寻思:目前与孤竹断了联系,自己又受了伤,索性加入九州会,有子仪在,其他会众即使觊觎自己的美貌,也不会作出太出格的事,也就答应了下来。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比武的日期。是日,彩旗飘飘,旌旗招展,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燕国使堂馆大院中心设擂台,擂台中央挂一大旗,上书八个大字:九州同心中兴王室。

会尊子仪上台,说道:“九州会调整入会规则,只要认可王室,无论华夷,均可通过比武担任副国使(新设国使的直接任国使);九州重新划分,调整后的九州为豫州,含郑国使、虢国使、虞国使、许国使、南燕国使等,以郑国使为尊,会尊直接领导;青州,含齐国使、卫国使、邢国使、谭国使、莒国使、莱国使等,以齐国使为尊;徐州,含鲁国使、宋国使、曹国使、陈国使、蔡国使、邾国使、郜国使等,以宋国使为尊;兖州,含山戎国使、卢国使等,以山戎国使为尊;幽州,含燕国使、孤竹国使等,以燕国使为尊;冀州,含虢国使、虞国使、晋国使、骊国使、中山国使等,以虢国使为尊;雍州,含秦国使、魏国使、霍国使、梁国使、申国使、犬戎国使、巴国使、蜀国使等,以秦国使为尊;荆州,含楚国使、鄀国使、夔国使等,以楚国使为尊;扬州,含吴国使、越国使等,以吴国使为尊。

会尊子仪一声令下,比武开始。经过一番比斗,青州齐国使康黑臀、荆州楚国使楚雄、徐州宋国使曹仲毫无悬念地上位。其他新增国使基本没有人去当。墨穗也上台竞争孤竹国使一职,因为没有狄人参加,直接成为孤竹国使。

话说小白在成父的护送下到了谭国城门之下,不想谭子贤礼并不欢迎他的到来,城门都没开。小白觉得太没面子,小小谭国竟然如此无礼,便以谭子贤礼没有听清楚来者何人为由再让狐衰传话。

谭子贤礼听了狐衰的话后,让人送来了帛书,信上说:“‘抑曲扶直,激浊扬清’,是敝国所倡导的。谭国小民弱,大国之间的事从来不参与;前几日刚见齐侯仪仗沿济水西去,今日却复来齐国公子叩问谭国城门,不得不让人生疑。寡人与您之间,一无信物可去疑,二无私交,实不宜开门。”

小白阅毕帛书,勃然大怒,然而又无可奈何:烈日之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鲍叔牙见状,建议道:“公子,谭国都城我们暂时进不去了,然而从这里往西就到了泺水,泺水旁便是历山派。我们不如到历山派作客,一来结交下历山派这样的江湖大派,二来避暑,三来为去禚地做好准备。”

小白听后,也觉没有其他办法,便舍下谭国国都,带上成父等人奔泺水而来。

泺水清澈而凉爽,即使是夏季,走在泺水边还是可以感觉到阵阵凉爽。小白一行沿泺水而行,不消半个时辰,已经到了泺水的源头:泺泉。泺泉是三股泉眼,泉水从泉眼里汩汩而出,像是流不尽一样。泉水边上,有不少村民或带水桶、或带罍、或带缶来取水,好一派人间烟火气息。

历山派在泺泉向南三五里历山之上,相传此处是舜帝农耕之处,素有“舜耕于历山,名成就天下”之说。历山派南依历山,北靠泺水、济水,是个有山有水的好地方;历山剑法又素以精湛名闻天下,但凡到了谭国的人,都是要来拜会历山派的。

历山派掌门人郑祖庭,乃是伯益之后。相传禹帝死后,帝位本该由伯益继承,不想被夏启抢了去。夏启忌惮伯益的贤名,便杀害了他。伯益的一个儿子为了躲避追杀,带着一部分人到舜帝曾经耕作过的历山下定居了下来。一千多年来,在此繁衍生息,并自创历山剑法,以做防身之用,渐渐发展到如今的历山派。

历山并不高,站在山脚下就可以轻松看到山顶。然而,历山北面都是平原,从平原上看去,历山却显得很高。历山脚下是汩汩的泉水,山中有水,水流于山,置身其中,不禁让人心旷神怡,感叹自然之美。

小白一行人拾阶而上,越往历山上走,越能看到习武的人:一开始是两三个,慢慢地成了十几个,走到山腰的时候甚至看到了上百人在舞刀弄棍。

“兵而不恶,大同之像!”鲍叔牙见状,捋着胡须说道。

一路上碰到的虽然都是练武之人,却没有一点戾气,反而是感觉到一阵阵的和气。不觉间已经到了山顶,山门洞开并却无门人看守。

小白一行人径直穿过山门,来到大殿。却见历山派弟子皆坐于地上,他们按照东西南北中的方位坐定,东边是穿青色派服的弟子,西边是穿白色派服的弟子,南边是穿赤色派服的弟子,北边是穿黑色派服的弟子,中间坐着一位穿着黄色派服的老者。他们全部闭目养神,周边竟无半点动静。大殿外亦有人来往,可能大多是附近的村民,对此都见怪不怪了吧,但是他们也都保持着安静,整个历山派静得出奇。

小白等人见状,不忍打扰,遂向四周张望。众人目光所至,是一侧房,房内墙壁上似有壁画。小白一行人于是先抛开大殿,往侧房去了。

墙壁上的壁画讲的是舜帝被后母及弟弟象多次陷害,舜帝依然善待他们的故事。小白看刻字,鲍叔牙观故事,狐衰研究画像,成父则仔细看壁画缝隙。

“了不得!这壁画不是工匠做出来的,而是内功和武功极高的人用剑刻画出来的!文字是用剑尖刺的,壁画是用剑腹砍的,碎屑是用内功扫除的!历山派果然剑术高超!”成父低声说道,边看壁画,边啧啧称赞。

这声音虽低,然而小白和鲍叔牙却听的真切。两人很震惊,面面相觑:这样的剑术对于两个不懂功夫的人来说,确实难以看出;但是狐衰是个剑术高手,应该也能看出来的。想到这里,小白、鲍叔牙便转头一起看向狐衰。

狐衰也听到了王子成父的话,又被小白、鲍叔牙盯着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便也低声说道:“适才光顾着研究画像了,没想到画像使用剑术而成,疏忽了!”说罢,又拱手向王子成父道,“先生能观察于毫微,观赏壁画都能看出功夫的深厚,您才是高人呢!”

“哈哈哈,人来人往,能从这壁画中看出剑术的,也绝非是等闲之辈。那就让我领教下阁下的功力如何?”一个声音飘然而至,这声音青涩而有力,完全不顾及历山派内的安静氛围。

话音刚落,一道剑光闪来直逼小白等人。剑光来至身前,然而王子成父巍然不动,狐衰则赶忙招架,接着,来到跟前的剑光竟消失了!原来只是剑气,静则无恙,动则必伤:狐衰脸上因此留下一道柳叶般刀伤;小白和鲍叔牙因一时未反应过来,没有动弹,躲过一伤;成父一则没躲,二则功力深厚,亦未受伤。

“能躲过我剑气之人着实不多,失礼了!”青涩的声音再次响起,众人这才发现一黄衣少年挥剑而来,直奔王子成父。

王子成父不慌不忙,淡定应对,一招拆一招。黄衣少年剑不得逞,心下着急,一招快过一招,剑气也凌厉起来,剑气所到之处,皆裂木断石。大殿外,有一个悬挂历山派名字的旗杆,碰到了剑气,竟也被拦腰截断!

王子成父与黄衣少年二人,来回数十个回合。王子成父始终没有还手,谨慎而娴熟地应对黄衣少年的进攻;黄衣少年则攻势渐弱,开始体力不支起来,眼见着招招落空,心下着急,内火攻心,竟然吐出一口鲜血。

王子成父微微一笑,说道:“少侠,胜负已定,收手吧!”

王子成父话音未落,不知何处飞来了一粒石子,直击他而来。王子成父赶紧躲开,那石子却像长了眼睛一般,拐了弯,依然击向成父。王子成父躲无可躲,被石子击中。

虽然被击中之处并非要害,也无伤势,王子成父却因此方寸大乱,黄衣少年趁机再次进攻。王子成父不得已,只得拔剑相迎。两人相斗半个时辰,未分出胜负。

这半个时辰内,闭目养神的历山派众人已经收神回正,纷纷跑到侧房观看打斗。人群中一黄衣老者见黄衣少年气力衰竭,便朗声道:“聂兕,还不住手!你可知道他是谁?他是名闻成周的王子成父!王子让着你呢!”

黄衣少年听罢,赶紧住手,面露狡黠之色,拱一拱手,倒退几步,转身跑开了。

“在下历山派掌门郑祖庭,几位尊客,方才小徒对诸位贸然出手,失礼了!”郑祖庭作揖道,小白几人赶紧回礼。

“此处不是说话之地,还请几位随我而来,咱们后殿详谈。”郑祖庭边说着,边招呼小白等人往后殿而去。小白等人跟随郑掌门,先进入大殿。大殿正中是一座陶制舜帝坐像,只见舜帝双目炯炯有神,双手平放于大腿,不怒自威,众人见了莫不敬服。

小白等人转过舜帝坐像,就看到了一道小门。从小门而入,便进入到后殿。郑祖庭伸出右手,道一声“请”,小白等人拱手道“不敢”,郑祖庭再说“请”,小白等人再次说“不敢”。郑祖庭又让了一次,小白等人才坐下。小白坐于东侧,狐衰侍立其后;成父、鲍叔牙坐于西侧;郑祖庭坐于北侧。

“在下齐小白,路经贵地,慕名前来,还请掌门恕未通报之罪。”小白首先拱手作揖道。

“齐公子小白?您的大名,我早已耳闻。如此说来,这两位应该是鲍叔牙和狐衰了?那位成父王子我刚才已经通过观察他的身手知道了。”郑祖庭捋捋胡须,看了看鲍叔牙、狐衰,又看了看王子成父道。

“正是!掌门好见识!”鲍叔牙和狐衰作揖道。

“掌门能够知道我们是谁,想必是提前得到了消息。还请掌门明示。”王子成父很好奇郑祖庭是如何知道自己身份的,问道。

“哈哈,确实如此。大约一个月前,一位武林高手和一位辩士来到敝派。辩士跟我谈古论今,料定我历山派必将成为今后武林的至尊,历山派将创造新的历史,像舜帝一样名留青史。武林高手与我派弟子过招,轻松击败三名弟子后,惜败于聂兕。之后他们就走了,直到十天前,我收到他们的飞鸽传书说不日将有一个王子成父来到历山,聂兕若能击败他,就是历山派外武功第一了。”郑祖庭回答道。

“恕我直言,历山派不是争强好胜的门派,何须在意这些虚名呢?”王子成父问道。

“争强好胜确实不是本派作风,然而本派人数众多,一时竟难以约束,还请几位见谅!”郑掌门致歉道。

“练武之人相互切磋是很正常的事情嘛,况且年轻人更希望通过与人切磋提高自己的武功水平!郑掌门客气了!”鲍叔牙抢在成父之前回了掌门。

“说到那位辩士,口气倒是与鲍叔牙你很相似呀。他博学很敏锐,我派上下对他很钦佩呢。”郑祖庭听了鲍叔牙的话,感慨道。

“敢问这位辩士和武林高手如何称呼呢?”鲍叔牙听到郑祖庭如此说,心下一惊,问道。

“辩士叫管仲,武林高手叫召忽。”郑祖庭回道。

“那么,他们除了切磋武艺,来到贵派一定还有其他事情,还请赐教!”鲍叔牙听到“管仲”的名字后,有些失态地问道。

“管仲取走了珍藏于本派的《六韬》,说齐国近年国乱,竟遗失太公所做《六韬》,特奉齐纠公子之命取回。既然说到这里,那么小白公子到本派是有什么事情呢?”掌门问道。

“本公子到贵派,一是慕贵派之名,二是欲览《六韬》之真容。”小白不动声色地答道。

“本派亦是喜好结交同道中人。”郑祖庭话说间,茶已端上,“来,请诸位品尝历山特产,泺泉茶,以泉水泡茶,馥郁芬芳,实乃待客珍品。”宾主边饮茶边交谈,直至夜色降临才散席而去。

鲍叔牙与小白说道:“管仲比我们快了一步,先结交江湖门派、再取走《六韬》。取走《六韬》,就是告诉历山派,公子纠以齐国未来国君自居,这样,他就占了先机。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们现在已经快到禚地了。以管仲的谋略和纠公子母国是鲁国的优势,我们必须快起来,才有可能争取到鲁国的支持。”

小白也感到事态严重,两人商议第二日就赶往禚地。翌日,当小白向郑掌门告辞时,王子成父却提出要留在历山派研究武功。小白、鲍叔牙听了,有些不理解,但他们也知道不能勉强王子成父,况且当务之急是赶往禚地,也只得尊重成父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