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邂逅幽明
你见过幽明吗？
我确确实实是一个无神论者，我不信佛祖，不信神仙，不信耶和华（西方天主教，基督教的神），不信“天理昭昭”，我只相信我所能掌握到的，所能感受到的，所听到的，所见到的。
我确确实实是一个无神论者，然而我却又矛盾的相信着幽明的存在。
第一次感受到它们的存在是在初三的晚课后，夜里九点之后，冬天，天上星子闪烁。
那一段路没有什么光亮，我和同学笑闹着走着，我的左臂挂在她的右臂上，她左手握着一把烤串。奶奶走在我们的正前方。
我们聊着学习，聊着八卦，在即将走向“光明之处”时，突然的，我感觉到有一丝丝的不对，好像是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扯了一下的我的右书包带儿。
我迅速回头望去，背后一片安静的黑黢黢，依稀能看清身后的路。
它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有一瞬间我甚至以为是同路的男孩子的恶作剧，因为他曾吓过我，是个脾性恶劣的家伙。
但很遗憾不是他，因为那家伙住在与我们方向截然相反的地方，同路也仅是那一小段，而那段路早就过去了，再者没有那么快的脚程，不可能在靠近我并扯了我书包带就迅速跑离不留背影的。
闺蜜，哦，也就是同学。她注意到我的不对，询问我怎么了。
“你刚才有扯过我右边的书包带吗？”我问道。
闺蜜起先是茫然，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啊，我右臂在你手里，左手……”她说着挥了挥手里的肉串。
我：“……所以，刚才是谁扯了我的书包带？”
这话音落下，我们都陷入了沉默，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惶恐。
我们沉默的看着奶奶在前方矫健的步伐，默不作声加快脚步跟了上去，一路无言。
我自不是只感受到它们的存在一次的，倘若只有这一次，我可能也不会相信幽明的存在。
那是初三的最后一个学期了，四五月份，天要热不热的时候，我们穿着统一的校服。
因着晚课的缘故，晚饭我们是在校内解决的。
当然了，怎么吃饭是我们的自由，带饭的，在附近买了吃的，什么样的都有。
我坐在教室的第一排，沉默的吃着我的晚饭。门口x走了进来，x坐在我正后方，只不过中间还隔了一排。
我看了他一眼，随即继续低头吃饭。
余光里，突然瞥见一道身影，穿着和我同款的校服，个子很高，我坐着瞧不见他的头部，只能看见脖子和脖子以下的部分，凸显的喉结告诉我那是一名男性。我以为那是x，正纳闷着x怎么突然看起了我吃饭，抬头望去，却是一片空气，方才余光里的一切如浮光幻影，蜃楼泡沫一般。我扭头看向x的位置，他的姿势是刚刚坐下在调整坐姿。
我仔细思考了一下，在我抬头又扭头的时间里，x从我旁边迅速撤离的话此刻我应该看到的是他的后背而不是他的正脸才对。
我眨巴了一下眼睛，心理有种微妙的猜测。
后来，我问了一下小学也是在这里念的同学（是我另一个闺蜜），她说初中部曾经死过人，是个男生，死于意外。
我心里有几分毛毛的。
初三类似的事还有很多件，就不一一枚举了，毕业以后没了晚课我也就再没碰见过这等怪事了。
直到高一开学军训的某天早晨。
我吃过早饭，距离出发时间还早得很，外面下着蒙蒙的细雨，我躺在沙发床上补眠。
这是我特意计算准备的半小时补眠，设置好闹铃，合上双眼，不消几秒钟，我便睡了过去。
梦里，我仍旧躺在沙发床上，姿势没有改变，布局都同现实一模一样就好像我压根没睡一样。我看到许许多多的白色的看不清面貌的东西像张牙舞爪的白色巨型塑料袋，冲我扑来。
梦里的直觉告诉我那些是幽明。
我满心绝望，就在它们扑近我的同时，从我的身体里竟冒出了一大一小两道金光来，形成了两重保护罩包裹着我。
那些幽明在触碰光罩的瞬间便烟消云散了。
但这并不是结束。
梦里的屋内，只有我一个人，确切的说是只有我一个活着的人。
那是一个白衣飘飘的男子，高束着如瀑般的漆黑长发，白面玉冠，身形挺拔，步履沉稳，衣袂翻飞竟带着一股仙气的感觉。
他应是极美的，我虽在梦醒后不记得他具体模样，但我记得当时的感受，容貌俊美至妖的古装男子，虽仙气飘飘却也透着一股子阴邪之气。他走到我身边，望着被光罩保护着的我，坐在距离光罩有一定距离的床边，对我说道：
“你能活命应当感谢你身上的这两重禁制，倘若没这保护，你早就被我那些同类们吃掉了……”
他后边说了些什么我没有太听清，我当时害怕极了，隐约猜到我是在做梦，一心只想着让自己快点醒来，想掐自己，却浑身动弹不得，当真是心急如焚了。
醒来，一看时间，仅过了五分钟。
我困得很，立刻又睡了过去。
梦里，还是那名白衣男子，面朗如玉，微微勾唇，他没有再言语，只是盯着我笑，而我则是拼命挣扎着醒来。
又是一个五分钟，睡过去，五分钟，醒来，睡过去……循环往复一直到我到时间出发。
一天都浑浑噩噩，想着梦里那个偶尔对我碎碎念，偶尔看着我笑一言不发，一身古装却与现代毫无违和感的幽明。
它们要吃了我，却又吃不了我，这是为什么呢？
我隐约想起头天晚上是中元节，我在灯光昏暗的楼道里唱的那首童谣：
七月半
开鬼门
鬼门开了出鬼怪
鬼怪苦
卖豆腐
豆腐烂
摊鸡蛋
鸡蛋鸡蛋磕磕
里面坐个哥哥
哥哥出来上坟
里面坐个奶奶
奶奶出来烧香
里面坐个姑娘
姑娘出来点灯
掉进河里回不来
七月半
……
我不相信神明一挂的非科学之物，但我想我应该敬畏它们。
这与我的无神论并不矛盾。
就像古人云“举头三尺有神明”不也是警醒世人不要作恶吗？
敬畏神明，敬畏幽明，我想也是在敬畏生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