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世界原来的方式

同理心不是一种新现象。之前，在生产者和消费者之间存在着广泛而深刻的联系，买卖双方都能从中获益。

我和我的同事在斯坦福大学教授了一门名为“发现需求”的课程，内容主要是使用社会研究方法进行设计。在这门课上，我们教授设计学院和商学院的学生如何走出世界并观察人们，然后分析他们的观察结果以发现人们未被满足的需求。我们还教他们如何与他人共度时光，了解他人的生活，然后做出更好的产品和业务。第一天的课程主要是分发讲义等，安排好一切为接下来的课程做准备。第二天是培乐多彩泥日。

在课程开始时，我们要求每个学生与最要好的同学坐在一起。几年来，许多学生一直在同一个班级，有些人甚至是室友。我们向每个团队分发几盒培乐多彩泥。要完成的任务非常简单，我们要求每个学生都要制作一个器具，帮助他们的同伴吃到自己最喜欢的食物。他们通常有大约20分钟完成任务。当开始练习时，我喜欢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看看不同的学生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大多数学生一开始就问他们的同伴最喜欢的食物是什么。然后，他们制作了一些他们认为会改善体验的漂亮的小器具。例如，一个学生说他喜欢吃比萨，然后他的同伴就做了一把很棒的比萨轮刀。许多学生倾向于快速讨论以获取一些信息，然后将剩余的时间用于单独工作。还有一些学生利用培乐多彩泥非常容易塑造和重塑的特性：他们先询问同伴喜欢什么样的食物，然后就很快地做出一个模型拿到同伴面前征求他们的意见。这引发了一场关于他们的同伴喜欢或不喜欢这些器具的讨论，然后他们根据讨论的内容开始修改。他们可能会在20分钟内制作15种不同的器具，并且他们通常会得到一个完整的想法，最后的成品看起来与他们刚开始时的预期完全不同，这些学生真正理解快速原型制作的价值。还有一些学生采用完全不同的方法，他们没有进行大量的试验和修改，他们在工作时会一直对话。他们谈论的话题可能是他们吃的食物，但大部分时候都是在侃大山。

当时间到了，我们会随意在教室里走动，看看大家的成果。我要求学生说出他们的同伴是谁，同伴最喜欢的食物是什么以及他们最终制作的是什么器具。通常，由于方法不同，做出的成果呈现出很大的差异。第一类学生（喜欢独立工作的学生）做出的餐具通常比较新颖精巧。我记得有一个学生做了一个精美无比的器具来装炸鸡。当我问他的同伴是否真的会使用这个器具时，她耸了耸肩说，她真的喜欢用手撕着吃，所以根本不会用它。很多非常精美的餐具得到的评价几乎都是这样的。相比之下，做大量原型设计的学生通常会想出让他们的同伴更喜欢的想法。与喜欢吃意大利面的人一起工作时，这类学生可能会从面条的旋转意识到他的同伴确实需要某种防溅的围兜兜住调味酱。这样的团队成功是有道理的：他们的同伴基本上都参与了设计。

那些看起来一直在侃大山的学生，往往最让人惊喜。他们做出的东西经常连对方都不知道那是自己最需要的。例如，一名学生创造了一把防漏汁的勺子帮助他的同伴更自如地吃麦圈。他解释说，他的同伴在吃饭时总是将牛奶滴在下巴上，所以这把勺子能防止他弄脏自己的衬衫。我问他的同伴是否有这个问题，同伴坚决否认。“不可能。”他的搭档说。“我是说真的，”这个学生反驳道，“我已经坐在你对面吃了四年早餐了，你总是爱漏汁。你可能看不到它，但相信我，你需要它！”

在动手环节结束之后，我会问每组同学与自己的同伴认识了多久。通常，两人认识的时间越久，为彼此做出的餐具就越适用。那些不爱讨论而喜欢独立行事的学生通常与班里的人都不是很熟，所以当被要求与自己“最好”的同学待在一起时，双方只是刚认识而已。那些做出最让人感到意外的成果的学生通常都与自己的同伴一起生活了好多年，比如那个给麦圈设计防漏勺的人和他的伙伴。他们之间几乎没有秘密，所以做出的东西通常是对方最需要的。

我布置这个培乐多彩泥练习有几个原因。首先，我们的学生都学习了设计，所以用设计东西开启课程很有意义。其次，它能很好地说明了解他人的需求能够带来有趣的新的解决方案。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想让学生认识到，在人类历史的大部分时间里，很多东西都是通过这种方式被做出来的。几千年来，人们都是在帮自己熟悉的人做东西，裁缝为他们的朋友和家人缝制衣服，补鞋匠为住在街上的人们制作鞋子。因为大家互相熟悉，所以鞋匠知道顾客是不是扁平足，走路是不是比较多，去年夏天是不是扭伤了脚踝，等等。但是这一切都在人类社会发生变革的时候被终结了：生产者和消费者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从那以后我们一直在努力修复这个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