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清帝国的航行:英国人眼中的乾隆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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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陆庙岛

——离托伦湾——斯当东爵士等乘“豺狼”号去澳门——进入黄海——康贝尔副官往庙岛——舟山的地方官送来赠品——“狮子”号上人员病了许多——赫脱南和柏仑白两先生去庙岛布置大使登陆事宜——一位官员来到船上——士兵、机工和随从人员带了礼物和行李登上中国民船——大使到庙岛登陆——这地方的情况

1793年6月16日,星期日

下午四时起锚,从托伦湾起航。

1793年6月20日,星期四

天气温和、晴朗。下午六时在东北偏北的方位上看见陆地,八时大万山群岛本土在东北偏北出现。

斯当东氏父子同马戛尔尼伯爵的一位秘书被派定携一信件并指定任务去见白朗、伊文和杰克逊三位专员。这三位专员是为了通报关于大使将到的事从英国派去中国的;现在他们已在澳门。因此斯当东爵士等即坐“豺狼”号,由“克拉仑斯”号随伴,开往澳门,执行这宗任务。我们从欧洲带来的两位中国人,许先生[1]与钮先生与斯当东爵士等同行,亦可一返他们的故乡。

这两位可贵、和蔼的人在离开“狮子”号时对他们的朋友大有依依不舍之情,他们在“狮子”号上与我们相处了这么一个长途海程而同时又渴望着与远离久别的亲友、故土相见。

这一天早晨八时半,我们到了水深十一英寻的海面抛了锚,在大万山岛的北角上。

1793年6月23日,星期日

“豺狼”号和“克拉仑斯”号从澳门回来了。斯当东爵士立即登舰。从专员们告诉他的消息看来可以抱最乐观的希望:这特殊重要的使节任务可以获得成功。

现在我们进入了黄海,直到我们达到这一段航程的终点一路来并无足以缕述的地方。在途中我们看见许多岛屿,有时遇到中国式的船及其他景色,这些都说明我们已接近我们预定的目的地中国大陆了。

在黄海里,沿中国海岸有几处岩石岛,这些岛在地图上尚无定名。伊拉斯马斯·高厄爵士认为就用使团的几位首脑人物的姓来为它们提名。因此在我们的航程日记里有“马戛尔尼”地岬“、高厄”地呷和“斯当东”岛[2]的名称。

1793年7月21日,星期日

下午六时,“狮子”号在登州府湾[3]落锚。庙岛是在正北到西北偏西的方位,离海岸二英里。

康贝尔副官和赫脱南先生偕同翻译员柏仑白先生及俄梅纳副官乘一只快艇到庙岛去,为了要了解这地方有没有可容“狮子”号进入内河的口子,或者在沿这条海岸有没有河流足以容纳像“狮子”号这样吨位的船航行,以便更接近北京。如果这问题不能圆满解决,则他们可与当地官员商议关于使团人员的登陆地点问题。

1793年7月22日,星期一

“恩台佛”号双桅方帆船从澳门、广州开来抵达这里,它带来了专员们给大使的公文。

1793年7月23日,星期二

这天早晨舟山[4]的官员送来一批赠品,计十二只很肥美的小牛,不少肥猪,大量的水果和大米。

1793年7月25日,星期四

这只快艇带了康贝尔副官和他的同伴回来了。他汇报了关于庙岛中国人方面厚待他们的顺利情况。他们不但得到极有礼貌的接待,而且给予一切便利和丰富的供应。同时康贝尔报告了关于继续航行的绝对不可能,因为从这里到河口[5]是一连串的浅水沙洲,还有一片沙滩横亘在河口,在那里即在高潮时水深不到六英尺。根据这个报告,伊拉斯马斯·高厄爵士决定,我们不再向前航行了。

1793年7月27日,星期六

医师报告,“狮子”号上的病人达九十三名。

“豺狼”号和“克拉仑斯”号载了赫脱南和柏仑白两位起程赴庙岛。他们去和当地官员共同布置关于大使登陆事宜,并决定登岸日期。他们去接洽的结果是一等到风向转顺,中国的大民船即将前来接载使团人员和行李。[6]

1793年8月2日,星期五

一宗赠品包括十六头牛,三十二只很肥大的羊,几只猪和蔬菜、茶叶、糖等,[7]送到“狮子”号舰上。一位首脑官员乘了一艘民船来到舰上同马戛尔尼伯爵共进午餐。在席上,由于他不善于用刀和叉,表现得很尴尬。这位官员与马戛尔尼伯爵最后商定下星期一大使离船登陆,但笨重行李等应早些搬上民船。这位长官对我们的有如木建的宫殿般的官舱表示极大的惊异,他很难相信它能有这么多种的设备,而且如此舒适。他还坐到小艇的椅子上。他对这一种礼节感到无限的高兴。

1793年8月4日,星期日

一位官员来到船上进午餐。所有的礼物和行李等,都搬上了民船;就在这些船上也运载了士兵、机工和大部分使节团人员。

1793年8月5日,星期一

这天早晨四时,几只民船靠到“狮子”号船边来接大使余下的行李。大使在船上用了早餐,还留在“印度斯坦”号上的一些随行人员也来相会。

八时,伊拉斯马斯·高厄爵士下令在大使离舰之前举行全船整队,于是很快就整好队,水手们高呼三声,“狮子”号和“印度斯坦”号都鸣炮十九响向大使致敬。

九时,其余的人分别登上不同的民船。大使、斯当东氏父子这时已到了“克拉仑斯”号双桅船上,因为民船上的设备不仅是很不方便,而且污浊到极点,不适合接待他们。

当时用来接客和运载行李的民船计有二十只,总的载运量约一百吨。

下午二时,我们看见庙岛镇和它的炮台。三时,船到江口靠岸,这时我们看见“豺狼”号、“克拉仑斯”号和“恩台佛”号早已到了。江口一段路上有好几个湾子,我们为避开沙洲,不得不常常落锚起锚了好几次。

四时,全部船只落定锚,地点是在长官衙门的对面。

这个镇虽然大,但并不雅观,也不齐整。它的地位确实不利于任何修建或装饰,因为它处在一个低洼地区,有时还要遭潮水冲淹,居民为预防潮淹而迁离海岸。

这些房屋,实际称它为茅屋更妥当,都是泥墙,竹子屋顶,很矮,没有铺地板,也没有走道。离市镇不远处,有几座房子外观极为优异,那是官员住的地方。这些房屋是石块和木板筑成。中间的正屋是石建,两旁的厢房和走廊则是木筑,漆上各色油漆装饰很美丽。房屋都呈方形,三层楼高,每层有一排栏杆围着,金色镶边,油漆得很漂亮;地面一层则前面有走廊,同样的装饰。正屋两侧都有厢房,看规模有好多房间。

每一位官吏都有很多卫兵,包括步兵骑兵,他们住宿在所侍从的长官住宅四周的帐篷里。

虽然市镇的环境不怎么好,仍有很多民众聚拢来看大使登岸,可见庙岛[8]的人口是甚为稠密的。这些好奇的居民中,有不少是骑在马背上或坐在车里,是从远地而来,在我们停船的河边两岸都挤满了人。

这地方只有一个炮台,仅仅是一个方形的塔,看样子与其说是为了保卫之用,不如说是为了装饰。它虽然是很靠近海面,而且临视着江口,但是在围墙上,一个大炮也没有。

这一段河面的宽度约二百二十码[9]。河水很浑浊,和它流入的黄海水色相像。河水深浅不一,有几处深九英尺,有些地方六英尺,但没有浅于二英尺的地方。河口,上文已提及,有个沙滩,横挡在前;在潮涨最高时水深亦不超过六英尺或七英尺。但离河口沙滩不过几码之处,正对着大海,则水深六英寻。

这市镇横跨着河的两岸,是一个广阔的平原,土地肥腴,应是非常富饶的。

这天晚上,我们收到中国官是送来的非常新鲜而合味的赠品,是些烹饪好了的肉和水果。


[1] 原文为Coa,兹按福建方言读为许。

[2] 据斯当东著《英使谒见乾隆纪实》,英人妄自题名的三地点的经纬度如下:

[3] 原书内的中国地名很不明确,传译错误可能很多,登州府原文系Janganfoe。据《英使谒见乾隆纪实》确系在登州靠岸,故译作“登州”。

[4] 原文为Chusan,但此时船已远离舟山,可能是庙岛或登州府而误作舟山。

[5] 该河口系海河口,该河直通天津。

[6] 参照《东华录》有此诏谕,原文大意如下:乾隆五十七年冬十月己酉谕,军机大臣郭世勋等奏。据洋商蔡世文等禀:有英吉利商人来广禀称该国王因前大皇帝八旬寿未即叩祝,今遣使臣马戛尔尼进贡,由海道在天津赴京等语;并译出原禀进呈。阅其情词极为恭顺恳挚,自应准其所请,以遂其航海向纪之忱。即在天津进口赴京。但海洋风帆无定,或于闽、浙、江苏、山东等处近海口岸收泊,亦未可知。该督抚等如遇该国贡船到口,即将该贡使及贡物等项委派要员迅速护送至京,勿得稍有迟误。良恐该国贡船虽据英人禀称约于明年二三月可到天津,但洋船行走,风信靡常,或迟到数月或早到数月,难以预定。该督抚等应饬属随时禀报,遵照妥办。再该贡船到天津时,若大船难以进口,普积腾额准备小船即将贡物拨运起岸,并派员同贡使先行进京,不可因大船难以进口,守候需时,致有耽延也。特此传谕各督抚并谕郭世勋,盛住知之。

[7] 按《东华录》:“乾隆五十八年夏四月乙丑谕军机大臣等,前因外藩使臣等经过省份地方,该督抚等俱量为赏犒,但恐借此为名,辄令州县备办,致有扰累百姓之事,特降旨令该督抚等,遇有犒赉必须出资自办,并不得逐渐加增,徒资糜费,倘有仍沿积习者,一经查出,必将该督抚重治其罪,此系体恤闾阎,预防扰累,是以谆切此谕……”而这里的赏犒竟如此丰富,以后还继续不断的大批赠送,可见一般官员对皇帝的诏谕未必遵行。

[8] 原文为Mettow,仍译作“庙岛”,但应该是“大沽”。

[9] 原文为一个富尔郎(Furlong),“富尔郎”为英国长度名,等于八分之一英里,二百二十码。

[10] 马戛尔尼地岬:北纬36°54′,东经122°12′。

[11] 高厄地岬:北纬36°57′,东经122°15′。

[12] 斯当东岛:北纬36°47′,东经122°9′。

[13] 照此推测应在山东半岛东北角外海面很靠近石岛,也可能就是石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