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伟大的复兴》前言 献辞 序言与计划
弗朗西斯·培根[184]
前言
这是维鲁兰的弗朗西斯的理论。
他认为,为着现在或将来世代的好处,人们应该了解他的想法。
毋庸置疑,人类的才智会为自己制造困难,而非可供人们冷静明智地随意支配的真正帮助。由此衍生出对事物多方面的无知,并造成了无数的人为危害。
他认为,人们应当进行一切尝试,这比地球上的一切事物都要重要,或者至少比任何俗气的事物更有意义,无论人类的思想与事物的本质间进行的交流是否可能用尽方法回复到最初的完美状态,或者——如果前者不可能——仍可以演变为比当前更好的状况。横行至今的错误将永远横行,它们应该(如果思想可以自由发挥)经由理解力的自然力量或逻辑这门工具的帮助,一个一个地得到改正。
但这并非一件可以期待的事情:因为大脑轻易被动地吸收、储存与积累的事物之基本概念(从它们开始才有其它一切的流动)是错误与混乱的,并且是从事实当中草率地提取出来;次要概念和其他概念也同样随意与无常。由此,我们用以探究自然的人类推理的整体构造,是被非常糟糕地组合在一起并搭建起来,就像一座没有地基的高大建筑物。当人们忙于赞美喝彩思想的错误力量时,他们错过并抛弃了那些真正的力量。真正的力量就在他们够得着的地方,如果提供适当的协助,它会满足于服从自然规则,而不是徒劳地试图影响或控制自然。
因此,仅有一道程序需要完成——依照一个更好的计划重新尝试这整件事,基于适当的基础,着手开始彻底重建科学、艺术以及所有人类知识。还有,虽然这个项目与事业可能看不到尽头且超越了人类之力量所及,但当着手行动时,就会发现它严肃合理,远甚于迄今所做的一切。这件事确实有一些问题。然而,现今的科学成就是一个循环,不停转动,终结在它开始的地方。
虽然他心知肚明坚持一份事业会有多孤独,赢得信心与赞誉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但是他决定不放弃这事业或他自己,不顾阻挠地去尝试并进入仅向人类思想开放的那一条道路。其目的在于使可能产出一些东西的事情得以更好地开始,而不是陷入没有出路的永恒挣扎与追求。当然,这两种思考方法与著名的两种行动方法很相似——一种是,开始时费力困难,但最终能到达开阔的旷野;而另一种,乍一看很容易,没有阻碍,却会将你带到没有出路的困境。
此外,因为他不知道需要等多久才会有其他人意识到这些,尤其是他发现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一个人拥有与他类似的想法。基于此,他决心立即发表他已经完成的所有作品。如此匆忙的原因不是为着自己的野心,而是对工作的焦虑。如果他去世,至少可能留下一些他的构思轮廓与项目,以及他诚实的心灵与为着人类利益的一些证据。可以确定的是,在他看来,所有其它无论什么样的雄心壮志与他手上的工作相比,都显得很卑劣。因为这件还有待裁决的事情,要么一文不值,要么就是一件伟大到可以自我满足、无需索取其他回报的事情。
献辞
致《伟大的复兴》
致我们最仁慈与伟大的王子与统治者 詹姆斯
承蒙上帝,英国、法国与爱尔兰国王,以及信仰维护者等的保佑。
最仁慈与伟大的国王:
陛下可能会控诉我负有盗窃罪,因为相较于之前为这份工作所要求的部分,它却从您的其他事务当中盗取了如此多的时间。我不知道应该如何为自己辩护,因为时间不能恢复,除非您从其他事务中抽出的时间能变成为您的名字或您的时代增光添彩——如果这些东西确实有什么价值的话。
当然,它们非常新,开创了一个全新的种类。然而,它们是从一个非常古老的模式复制而来,甚至世界本身以及事物与大脑的本质也是如此。就我而言,凭心而论我不会将这份工作视为时间的产物,而是智慧的产物。我唯一的惊奇是,对事物的基本概念以及关于事物长久以来形成的巨大怀疑应该早已渗入到每一个人的思想当中。余下的便顺理成章了。毫无疑问,人们的思维里面有一些我们称之为意外与运气的东西,如同存在于他们所做或所说当中的一样。但是关于我谈到的意外,如果我提供的东西有任何益处的话,我希望将它归因于上帝无限的怜悯与仁慈,归因于陛下这个时代的幸福。在我的一生里,我一直是一位诚实热情的仆人,因此在我死后,通过在哲学的黑暗中点燃这盏新灯,我可能会成为使这个时代为子孙后代所闻的契机。当然,对科学的再生与恢复属于最贤明博学的国王时代。
最后,我有一个请求——一个对于陛下绝无可能毫无价值的请求,一个特别关于手上这份工作的请求。即,您与所罗门在许多事情当中都非常相似——在您庄严的决断当中,在您统治时期的和平当中,在您心灵的广阔当中,在您所编撰之书籍的卓越种类当中——您可以进一步地跟随他的榜样,以真实与严格的(不受文学与书本知识阻碍的)态度,就像哲学可能以此为基础一般,要求收集并完善一本《自然与实验历史》——事实上,正如我将于适当地方进行的描述一样:最后,在这么多年之后,哲学与科学将不再漂浮于半空中,而是停留在各种经验的坚实基础之上,受到充分的检查与考虑。我已经提供了机器,但是材料必须从自然的事实当中收集。愿全能的上帝永远庇护陛下!
陛下的
最具责任感与奉献精神的仆人
维鲁兰的弗朗西斯,大法官
序言
现今的知识并不丰富,也没有取得很大的进步。因此必须开放一种完全不同的方法供人类理解我们迄今所知的东西,并提供其它帮助,以使思想可以对事物的本质行使其所拥有的适当权威。
在我看来,人们对自身的潜能或优势缺乏正确的认识,总是高估其中一些并低估另一些。因此,高估自身的某种技艺,人们便会安于现状;而若过分低估,人们则忙于小事,怯于尝试要事。这些如同知识道路上矗立的命运之柱,而人们缺乏让它们扎得更深的渴望。
既然对现有储备的看法是决定需求的主要原因之一,那么满足于目前的状态必然导致对将来供应的忽视。因此,这是一件不仅有用也绝对有必要的事情。我们现有的发明被给予了过度的荣誉和赞美,因而阻碍了我们着手这份工作。这份工作的开端就是坦白地、不加掩饰地将这些过度的荣誉和赞美抹去,并适当地警告大家不要夸大或过分重视它们。
让一个人仔细检查各种艺术与科学书籍时,他将会发现到处都是关于同样事物的无休止重复。虽然处理方式有所不同,但实质上并无新意。这是因为整体知识储备初看仿佛很多,但仔细检查时却发现很少。而关于其价值和效用,必须明白地公开宣布:我们主要从希腊人处衍生出来的智慧就像处于孩提时代的知识,带有孩童的特性;它可以交流,但无法繁殖;它在辩论方面卓有成效,但在作品方面贫瘠匮乏。所以,现在的知识状态,就像是古老寓言里锡拉所逼真地表现出的样子:锡拉有着处女的头和脸,但她的子宫周围垂吊着吠叫的怪物,这样的身体导致她无法生育。同样地,我们所习惯的科学具有某些似是而非和谄媚的一般性立场。但是,一旦来到细节问题(譬如生殖器官),当他们应该产出成果和作品时,就会出现辩论与疯狂的争议。这就是问题的终结,是他们可以产出的所有问题。也请注意,如果这类科学具有任何生命力,就不可能发生已经存在许多年的情况——即它们几乎呆站在那里,没有接收到任何可以匹配人类之增长。这是因为,以前的断言现在仍维持原样,以前的问题到现在仍然是一个问题;没有通过讨论来解决,只是稍加修整再灌输给人们;学校的所有传统与继承仍然是大师和学者的和传承,而不是发明者和进一步完善现有发明的人的传承。
在机械艺术方面,我们发现情况不是这样。相反地,它们拥有一些生命的气息,不断成长,日趋完美。在它们最初被发明的时候,通常是粗鲁、笨拙、不成形的;后来,它们获得了新的力量和更便利的整理与建设。因此,人们应该尽早放弃他们的研究与追求并转向别的东西,那样他们才能达到最终的完美状态。
哲学与知识科学恰恰相反,它们像雕像一般伫立,受到崇拜和庆祝,但不会移动或前进。不仅如此,它们通常在第一位作者的手里最兴旺,然后逐渐萎缩。当人们一旦对其他人的保留物做出判断,并且(就像那些他们称之为无票决权元老[185]的人一样)同意支持某一个人的意见,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就对科学本身没有任何贡献,而是沦为卑屈地位,装饰某些作者并增加他们的随从人数。
不要说科学已经逐渐成长至完全成熟,并且(它们的进程已经完成)已由几位作者写进了他们的作品当中;不要说现在没有余地可容纳更好的发明,剩下可做的只是美化和培育那些已经发明的东西。它本可能如此!但事实是,对科学的挪用并非源自于其他,而是几个人的信心以及其余人的懒惰和好逸恶劳。也许在科学的若干部分得到辛勤栽培和处理之后,出现了一个大胆的人,他以足智多谋和富有人们所喜爱的捷径而著名。表面上,他将它们归纳为一种艺术,但事实上,他只是破坏了所有其他人完成的东西。然而,这是后人喜欢的样子,因为它使工作简短且简单,并省掉了进一步的探究,他们厌倦和不耐烦这种探究。
如果任何人认为这种普遍的默认与认同是一条有分量的论据,作为时间的审判者,让我告诉他他所依赖的推理是最荒谬与不可靠的。首先,我们远远未了解到科学与艺术在不同时代和地方被发现和公布的全部内容,更不用说那些由个人尝试和发现的所有内容,所以无论是其诞生或流产的时期都没有被我们记录下来。
第二,同意本身和它持续的时间也并非一个有多少价值的考虑因素。尽管公民政治有各种形式,科学政体却只有一种,而它将一直并永远受到欢迎。现在,大部分民众有好感的学说要么是有争议和好斗的,要么是似是而非和言之无物的。要我说,那就好似卷入到这种同意当中,或者撩拨它。所以,怪不得每个连续时代的最伟大智慧已经被迫离开它们自己的进程,拥有凡夫俗子之上的能力与智慧的人为着自己的声誉对时间与大众的判断低头。因此,如果任何地方出现了高层次思考的曙光,不一会儿它们就被粗俗意见的风吹熄。所以,时间就像一条河流,把轻的、发胀的东西带给我们,而那些有内容和实在的东西则沉没了。
不但如此,那些在科学中篡夺了某种独裁地位的作者们,无比自信地承担了制定规则的责任,但当他们又回到原点时,他们开始抱怨大自然的微妙、真相的隐秘、事情的晦涩、原因的纠缠、以及人类思考的弱点。他们所表现出来的自己不会是谦逊的,因为他们宁愿怪罪人类与自然的普遍情况,也不会怪罪自己。然后,若任何艺术未能取得什么成就,他们便利用权威将原因归结为是那种艺术本身无法成就。在艺术自己的领域内,如何能判定艺术有罪?所以,它不过是从耻辱当中豁免无知的一种策略。
现在,关于那些已交付与接收到的东西,这是它们的情况:作品少有,问题重重;就成长而言,慢且倦怠;总体来说承载表面的完美,但细部坏死;在选择时受到欢迎,但是甚至对于提出它们的人来说都不甚满意;因此将它们包围起来,矫饰一番然后公之于众。
如果有人决心做自己的审判,并把自己的力量投入拓展科学边界的工作当中,却没有大胆地完全放开自己接受意见或从源泉当中寻找知识,反而凭借将自己的一些东西添加引进现有的科学总和当中,他们便认为自己成就了一些伟大的事情,并谨慎地认为通过这种添加,他们就可以维护自己的自由,同时通过对余下部分的认可保留谦逊的形象。
这些平庸之才与中庸之道受到了如此多的赞扬,使得对意见与风俗的遵从变成了对科学的巨大损害。对一位作者产生钦佩之心并即刻超越他是不可能的——知识就像水,水平面不会高过水流下来的地方。因此,这类人修改了一些东西,但几乎没有进步;他们改善了知识的境况,但没有扩展它的范围。的确,有一些人更为大胆,他们将之所有视为一件开放性的事情,让自己的天才充分发挥,通过拆迁和毁坏之前的道路,他们为自己和自己的意见开辟了一条新的通道。然而,他们所有的努力几乎没有让事情前进多少,因为他们的目标不是拓展哲学和艺术的实质内容和价值,而只是更改学说并将意见王国转变为自己所用。那样实在无法增进什么,因为虽然错误与之前的相反,但究其原因两者是相同的。
如果有任何人不受他人或自己意见的约束,热爱自由,并渴望邀请其他人与自己一同探索。这些人虽然意图实在,但不够努力。他们一直满足于遵循可能的推论,并困绕在一连串争论与探索的自由杂乱当中,松懈了探索的严格性。没有人会因为需要而一直沉浸在经验与自然的事实当中。也确有一些人致力于频繁的体验,并且差点改变了机械学。然而,这些人在他们的实验当中追求的是一种没有目标的探索,没有任何规律的操作系统。此外,他们大多为自己寻了一些琐碎的任务,并将它们视为重要的事,结果只做出一些零碎的发现——这是缺乏目标与完善设计就立即行动的一课。没有人能够在任何事情之中正确并成功地发现它们的本质。让他费力地改变他的实验,他将永远得不到休息,因为他发现在现有发现之外仍有一些东西有待发现。
还有另一件事需要记住,即所有实验中的行业都是从对自身提出某些需要完成的明确工作开始的,并凭着过早和不合时宜的渴望去追求它们。我说,通过那种方式寻找到的是有结果的实验,而不是光的实验;它没有模仿上帝造物的过程,即第一天的工作仅仅是创造光,为之安排了一整天的时间;在那一天没有完成任何实质性的工作,而是在随后的几天内处理它们。对于那些认为逻辑最重要、认为可以从逻辑当中找到科学最可靠的帮助的人,他们的确真实超群地感知到自行发展的人类智力是不可信的。但对于疾病来说,逻辑这种治疗方法太过无力,其本身也并非不含有有害部分。对于接收到的逻辑,虽然它很恰当地应用在了民事业务和那些安处于谈论和舆论之中的艺术上,它仍不够精细,不足以应对自然;在提供它所不能掌握的东西时,它更多的是制造和维持错误,而不是打开通往真理的路。
因此,总而言之,似乎人类迄今为止从未为对别人或对自己科学的信任感而感到高兴,特别是虑及迄今已知的论证或实验都不大可靠。但对于人类的理解力来说,宇宙就像一个被框起来的迷宫,每一面都表现出诸多模棱两可的方式。物体和标识有着如此具有欺骗性的相似之处,它们的界限如此不规则,如此错综复杂与纠缠不清。然而,道路仍需由不确定的感觉之光所开创,它有时候发出光辉、有时被乌云遮挡,穿越经验与细节的树林。而那些自荐做向导的人,(如同我们所说),他们自己也十分困惑,这增加了错误与迷途人的数量。在如此困难的情况下,无论是人类判断的自然力量,或者甚至任何意外的幸运,都无法提供任何成功的机会。卓越的智慧,重复的机会实验,这些都不能够克服如此的困难。
我们的步骤必须遵循一个线索,从对感觉的第一个认知开始的这整条路必须基于一个明确的计划。我的意思并非是,这么多年这么多伟大的人什么都没有完成。我们没有理由为已经做出的发现感到羞愧,并且毫无疑问,古人也在滋生智慧和抽象思考的所有事情当中证明了他们是非常优秀的人。但是,在以前,当人们只通过观察恒星来航行时,他们确实可以沿着旧大陆的海岸航行或跨越几个小的和内陆的海洋;但必须在发现并使用水手指针,以其作为更忠实和确定的指南之后,人们才可以穿越大洋并发现新的世界。同样地,迄今为止在艺术和科学方面取得的发现也许是通过实践、思考、观察、论证实现——鉴于它们与感觉非常接近,且稍稍逊于普遍观念;但在我们到达自然更遥远更隐秘的部分之前,有必要引进一种对人类的思维和智力更完美的应用方式。
至少就我而言,我遵照真理的永恒之爱,怀着最终能为今世后代提供更可靠和稳当的指导的希望,决定献身于这条不确定的、充满困难与孤独的道路。对上帝之帮助的依赖支持着我的意志对抗不同意见的围困与冲击,对抗我自己个人与内心深处的迟疑和顾忌,对抗自然的雾与云,对抗每一面漂浮的幻影。每当我取得了任何进展,道路向我打开,人类精神即受到真实合理的羞辱。对于在我之前献身于艺术发明,但仅对事实、例子与经验匆匆一瞥随即继续前进的人们,发明仅仅好似思考的一种练习——调用他们自己的精神,给他们带来神谕。与之相反,我完全沉醉于大自然的事实当中,抽离思维使得自然物体的画面与光线汇聚于一点,如同所看见的一样。由此结论,力量与卓越智慧在这件事上几乎没有作用。正如我于发明方面的谦卑,我也同样将其应用于教学中。因为我并不试图通过驳斥的胜利、或对古代遗物的辩护词、或获取权力、或甚至利用晦涩之面纱的方式来为我的这些发明投资任何权威;而一个追求为自己的名字增添光彩、而不是为照亮他人思想的人却可能很容易做到这些。(我得说)我从未寻求强迫或诱导人们的判断,但我带领他们认识事物本身以及事物的调和,而他们可以自己领会他们拥有什么,可以怀疑什么,能为共同知识库存添加或贡献什么。对于我自己,如果我曾过于轻信或不清醒不注意某些事情,或曾在途中离开让调查不完整,我仍会将这些东西直接开放地呈现出来,使我的错误可以在大部分知识被进一步感染之前得到标记与驳回;这也可使其他人较为容易地继续我的工作。通过这些方式,我想我已经为经验主义与理性方法之间建立了一个真实、合法的婚姻关系,这种关系如遭遇无情不幸的离婚和分居,则会使人类家庭的所有事务混乱不堪。
因此,鉴于这些事情并不取决于我自己,在工作开始时我谦卑热诚地向圣父、圣子、圣灵祈祷,牢记人类的痛苦和我们于消磨掉不多但罪恶的日子的生活之中的朝圣之心,他们会允诺,通过我的双手,赋予人类家庭新的仁慈。同样地,我谦卑地祈祷,人类不会干预上帝的事务,并且,从打开感觉的道路和增加自然的光亮开始,不会在我们的心中换起任何关于神圣奥秘之事的怀疑或黑暗;反之,理解得到净化,幻想与虚荣得到清除,我们仍然完全服从神圣的神谕,信仰应信仰的。最后,知识现在排出了被毒蛇注入的毒液,该毒液使人的头脑膨胀。我们未必是极其聪明和冷静的,但可以通过仁慈谋求真理。
现在,讲完我的祈祷词后,我还有一些关于人类的话要讲。对于人类,我要提出一些有益的训诫并作出一些公平的请求。我的第一条训诫(也是我的祈祷)是,涉及上帝的事务时,人们应当将感觉限制在职责范围以内。因为感觉就像太阳,它揭示出地球的面貌,但封闭和遮住天空的面容。我的第二条训诫是,离开这样不幸的状况之后,不要掉入相反的错误当中。但如果人们对自然界之探究的任何部分遭到阻断或禁止,那么他们一定会掉入相反的错误当中。因为那不是纯粹的、未遭破坏的自然知识,凭借这种自然知识,亚当赋予了生物适当的名称,给予了其坠落的机会。好与恶的判断,是出于对道德知识热烈与骄傲的渴望,而最终人类可能背弃上帝并为自己制定规则,这就是诱惑的形式和方式。然而,关于研究自然的科学,神圣的哲学家声明“隐瞒一件事情是上帝的荣耀,发现一件事情是国王的荣耀”。甚至,神圣的自然好像热衷于小孩子们天真友好的捉迷藏游戏,且它的好意和善良允许人类的精神作为它在游戏中的玩伴。最后,我想要向所有人提出一个一般性的训诫:他们在探索自己认为的知识真正之终极时,不要为着思想乐趣、或争辩、或相较于其他人的优越、或利润、或名气、或力量、或任何这些低级的事物,而应为着生活的益处与对它的利用;并且他们要仁慈地完善与管理它。天使因为对权力的欲望而堕落,人类因为对知识的渴望而跌落;但善意永远不会多余,天使或人类都从未因为它而遭遇危险。
这些就是我要做的请求。对于自己我没什么要讲的;但为着手上这份工作,我恳求人们相信,它不是一个待人相信的观点,而是一份需要完成的工作;但是可以放心,我在努力奠定基础,不是为了任何教派或学说,而是为着人类的使用和力量。然后,我请求他们公平对待自己的利益,并搁置对这样或那样意见的所有模仿与偏见,一起为着共同的利益协商;现在,通过我提供的安全与帮助,他们远离了途中的错误与障碍,自告奋勇参与完成剩下需要完成的工作。此外,要怀着美好的希望,当我所倡导的复兴实际成为无限错误的真正结束与终结时,不要认为它是一件无穷大并超越人类力量的事情,而要看到它绝非无视有限生命与人性,(因为它并未假定这份工作可由一代人全部完成,且为下一代人继续下去做好了准备。)最后,它追求的不是存在于人类智慧小细胞之内的傲慢科学,而是在更大的世界中令人敬畏的科学。但是,空洞的东西通常体型巨大,实在的东西往往较为紧缩,占据较小空间。现在,我还有一个请求(否则对我的不公平可能会危及工作本身)——因为那些所有不成熟的人类推论本身正遭受质疑,并且它们是从事实当中轻率地、于时机适当之前分离出来的,人们应该认真思考自己有多少权力可以判断与决定我的这些理论,这一点我必须坚持(如果我要保持前后一致的话),并且我拒绝接受(就对自然的探究而言)这件不确定的、混乱、拙劣搭建起来的事情——要求我遵守本身正在接受审讯的法庭所做出的决定并不公平。
计划
这份作品分为六个部分:
科学的分类。
新的研究方法;或关于对自然之阐释的指导。
宇宙的现象;或哲学基础的自然与实验历史。
智力的阶梯。
先驱,或对新哲学的期盼。
新哲学,或实用科学。
以下是这几部分的梗概:
我计划的其中一部分是清楚明白地(赤坦的头脑仍是纯真朴素的近义词,正如赤裸的身体曾经也是一样)公开每一件事情,无论深入到什么程度。让我首先解释一下这份工作的顺序和计划。我将它分为六个部分。
第一部分展示了对人类目前所拥有知识的概要或一般性说明。我认为在现有的知识上面停顿一下比较好。这样做的话,旧的知识可能更容易得到改善,而新的知识则更容易接近。我们应该尽可能地成为获取更多知识的客体,在这一点上我认为我们应该有所改进。除此之外,它可以让人们更好地理解我;因为“无知的人(如谚语所说)无法接受新的知识,除非你首先告诉他存在于他内心的东西。”因此,我们将会沿着现有的艺术与科学的海岸航行,并在途中引入一些有用的东西。
然而,在为科学分类时,我不仅考虑了现有发明和已知的东西,也参考了被人们所忽略但应占有一席之地的部分。因为无论在地球上未开发还是已发展地方,人类的智慧都有所斩获。因此,我有时不得不放弃普通的分类方法也就不足为奇了。如要增加知识总量,你必须调整各个部分与章节;以现状来说,已知的科学分类仅适用于已知的知识总和。
对于那些我应标记为已忽略的东西,我并非仅仅打算为所需要的部分拟定一个简单的标题或一份简明的概要。每当我有机会指出任何事情的缺陷——这缺陷的性质非常晦涩,以致人们可能未必容易明白我的意思、或理解存在于我大脑中的这份工作的内容——我将(如果它是一件有价值的事)为这种工作添补其执行方向,或执行该工作本身的一部分以作为整体的范例:如此,通过行动或建议为每一种情况提供协助。如果仅仅是为了我自身的名誉而丝毫未考虑他人的利益,那么当它们是实际的、人们一定会使用的东西时,当我在脑海中形成了关于它们的明确而详细的概念时,我便不会让任何人认为那些情形只是闪现于我大脑中的一丝光亮和一些模糊的概念,以及我所渴望与提供的东西仅仅只是一种意愿。我不建议仅仅只是像预言者提出预兆一样审视我头脑里面的这些领域,而应该像意图占领的将军一般进入到它们当中。
关于这份工作的第一部分就讲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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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游历完古老艺术之后,下一站就是装备人类的智慧以超越它们。因此,第二部分是关于如何使人类的推理在探究事物和帮助理解时得到更好更完善的使用的学说:由此(在有限生命与人性状况允许的范围之内),智力可能会得到提升,并能够克服自然的困难与晦涩。我通过这种观点(我称之为对自然的阐释)引进了一种逻辑技巧,但它与普通逻辑之间的差别很大:事实上,二者之间可谓天壤之别。普通逻辑宣称其能谋划、帮助和守护理解力,而我的逻辑也是这样;在这一点上,它们是一致的。但是我的逻辑与之有三个特别不同点;即,最终的目的不同;论证的顺序不同;探究的出发点不同。
我的建议所追求的目的是创造一种艺术,而不是制造一场辩论;不是做符合原则的事情,而是阐释原则本身;不是关于可能的原因,而是对行为的指定与方向。因为二者的目的是不同的,所以效果也相应地不同:一者的效果是在辩论中战胜对手,另一者则是在行动中指挥自然。
论证的性质与顺序也与这个目的一致。在普通逻辑里面,几乎所有功夫都花在了论证方法上面。逻辑学家好似几乎没有严肃考虑过归纳,他们只对它稍稍留意,随即一笔带过,投入到对争议公式的加速研究当中。相反,我拒绝通过公式进行论证,因其过于混乱,且忽略了事物的本质。虽然没有人怀疑拥有一致“中词”的事情是互相一致的(这是数学必然性的一个命题),然而,它给欺骗留下了可乘之机;而这就是“机”。论证方法由命题组成;命题由语言组成;语言由概念的符号与标志组成。现在,如果大脑的这些观念(好比语言的灵魂以及整个结构的基础)以一种不恰当的方式过于匆忙地从事实当中剥离出来,模糊且不明确,简而言之,即在许多方面存有缺陷,那么整栋大厦将不日倒塌。因此,我拒绝以三段论法进行论证,不仅对于原则(逻辑学家自己不会对原则应用公式)是这样,对中间命题也一样:虽然中间命题可以毫无疑问地通过公式推论得到,但是使用这种方法时,产出是荒芜贫瘠的且与实践相距甚远,完全不能为科学的有效部分所用。因此,虽然我将对于诸如流行艺术一类的审判权留给公式推论与这些著名且自负的论证模式,这些都只是个人喜好(在这个领域内我并未改变任何东西),但在牵扯到事情的本质问题时,我由始自终使用归纳的方法来完成,无论命题大小。我认为归纳是这样一种论证形式:它维护感觉,接近事物本质,且延伸到行动的边缘,即使它实际上并不直接参与行动。
因此可以说,论证的顺序也同样被颠倒了。迄今为止的流程是从感觉与细节直接飞到一般性的命题处,作为辩论可以依靠的的固定支点,并从这些开始通过“中词”的捷径派生出其余部分;这种方式无可怀疑,但感觉突兀,这条捷径将永远不会通向事物的本质,尽管它为辩论提供了一个简单与现成的方法。现在,我的计划是有规律地、逐步地从一个公理行进到另外一个,最后才会到达最普遍的公理。但当你见到它们时,你会发现它们并非空洞的概念,而是含有明确的定义。对于这样的公理,自然会真正将它们视为她的基本原则,它们存在于事物的内心与精髓之中。
但是,我引进的最大改变在于归纳的形式本身以及随之做出的判断。逻辑学家所说的归纳,是通过简单的列举法进行,这是一件幼稚的事情。随意的总结容易被一个反例颠覆,它只考虑了已知和普通的情况,却产生不了任何结论。
现在,科学迫切需要的是一种归纳形式,可以用以分析经验并将其拆成碎片,从而通过筛选和排除的步骤产生一个必然的结论。如果逻辑学家采用的普通判断模式如此费力,那么,对于伟大智慧发现的方式——这种不仅仅是从大脑的最深处提取出来,也是从自然的每一个器官中提取出来的方式——我们又必须付出多少劳动呢?
这还不是所有。我也让科学的根基沉淀得更深更坚定,我开始探究的地方比之前人类所做到的更接近起源,我还将那些普通逻辑未加深究的东西提炼检查。首先,逻辑学家借用了每门科学本身的原则;第二,他们崇尚大脑的基本概念;最后,当得到妥善处理时,他们认为即时的感觉信息是可靠的。现在,关于第一点,我认为真正的逻辑应该深入到拥有更高权威的科学的多个领域当中,而不是依据那些科学本身的原则;应该思考那些假定的原则,直到它们得到充分认可。至于理解的基本概念则是如此:当放手让大脑自行运作时,它不认可任何一个印象。但我认为这是值得怀疑的,并且绝对没有得到认可,除非将其提出试验并由此做出新的评判。最后,我从多方面筛选与研究感觉本身的信息。感觉肯定具有欺骗性,但是它同时提供了发现它本身错误的方法:只有错误存在,才能找到发现的方法。
感觉失灵分两种方式:有时它不提供任何信息,有时它提供虚假信息。对于第一种,即使已经经过妥善处理且没有任何阻挠,仍有非常多的东西无法被感知;原因可能是整个主体的精妙,或部分的细小,或距离太远,或动作过慢或过快,或受到对对象的熟悉程度影响,或其他因素。此外,当感觉确实在理解一件事物时,它的理解也不大靠得住。因为感觉的证据和信息总是源自人类,而不是宇宙;因而,断言感觉是衡量事物的方式是一个巨大的错误。
为克服这些困难,我在各方面努力诚心地为感觉寻求帮助——为其失灵提供替代,为其错误做出整改——与其说我努力完成的这些事是通过仪器,还不如说是通过实验。实验的精妙远远大于感觉本身,即使感觉有精巧的工具辅助时也不例外。我是指这种试验设计巧妙,其目的明确在于确定问题点。我没有强调对感觉直接与适当的感知,但我设法安排感觉对实验做出判断,而实验本身则对这整件事情做出判断。如此,我设计让自己执行真正的感觉(所有自然界中的知识都是通过感觉获得,除非人类打算失去理智)之牧师的职能,并且擅长阐释它的神谕;而当其他人只是声称信奉和培养感觉时,我事实上已经这样做了。于是,这些都是我为发现、点燃并复苏真正的自然之光所做的准备。如果人类的智力是平滑的,就像一张上面没有任何文字的白纸,那么这些应该足够了。但由于人类的大脑受到奇怪的控制与困扰,以致没有真正平滑的表面以反射事物真实的光线,因此为此寻找补救措施也是有必要的。
现在,占据思想的圣像或幻影不是偶然产生的、就是与生俱来的。偶然的部分从外部进入大脑里;即要么是来自哲学家的学说和教派,要么来自论证的扭曲规则。但与生俱来的部分源自智力的核心本质,而它比感觉更容易出现错误。如果让人们像仰慕或崇拜人的大脑那样愉悦自己,可以肯定的是:作为一面不平滑的镜子,它将根据自己的形态与部分扭曲物体的光线;因此当大脑通过感觉接收对物体的印象时,不能认为大脑真实地对它们作出了反映,而是在形成对它们的概念时将自己的性质与事物的性质混合在了一起。
前两种幻象很难根除,而这最后一种幻象则完全不能根除。人们所能做的就是将它们指出来,让大脑这种隐伏的行为遭到揭示并受到谴责(否则,一旦旧的错误被销毁,新的错误仍将会从大脑本身的邪恶部分当中涌现;因此我们要么改变、要么面对错误,而不是清除它们);并将它彻底摊开,变成一个固定的受到认可的准则,即大脑没有资格做出判断,除非通过归纳的方法——合理的归纳方法。删改智力以使其能够应对真理的学说随之而来,它包含三条反驳:对哲学的反驳;对论证的反驳;以及对自然人类推理的反驳。对这些事情的解释,以及对事物本质与思想本质的真实关系的解释,就像是依靠上帝善良的协助从而对思想与宇宙之洞房做出的点缀与装饰。从这种结合当中,让我们希望(也将此作为婚礼赞歌的祈祷)它会生长出对人类的帮助以及一系列的发明创造,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抑制并克服人性的需求与苦难。这是这份工作的第二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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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的设计并非只是指出和标记方法,而且还要进入到它们当中。因此,这份工作的第三部分涵盖了宇宙的现象,即是说,各种经验,连同这种或可以做为构建哲学基础的自然历史。一种良好的论证方法或诠释自然的方式可以防止思想误入歧途或跌倒,但是赋予它真材实料的并非是任何卓越的方法。不过,那些有志不去猜测与占卜而是去发现并了解事物的人,那些不建议制造出自己模拟的美妙世界而是去检验和解剖这个世界的本质的人,必定亲自进入到一切事物本身之中。任何天赋、深思或辩论都不可能取代劳动、探索与全面的巡视。不,全人类的智慧也不能替代其中一个。因此,我们必须拥有这些,否则该事务将会被永远抛弃。但时至今日,这就是人类在这件事上的境况,也难怪自然不愿把自己交到我们手中。
首先,感觉本身有时失灵,有时虚假;观察则是粗心、不规则与随机的;传统是无用的,且建立于传闻之上;实践,即是死板地工作;实验是盲目的、愚蠢的、空洞的,且常常过早夭折;最后,自然历史琐碎且贫瘠——所有这些都为对哲学与科学的理解贡献了非常糟糕的素材。
然后,人们妄图通过辩论中可笑的微妙与筛选来弥补此事。但这来得太晚了,事情已经过了可以补救的阶段,现在已远远不能将其矫正或过滤掉错误。因此取得任何长足增长或进步的唯一希望在于科学的重建。
对于重建,必须夯实自然历史的基础,而这种基础应是一种新型的基础,且以一种新的原则聚集起来。如果镜子不能反映任何图像,那么擦拭它就是徒劳;同样地,为智力提供其可以影响的适当问题是有必要的,就好似为指导它的工作提供保障措施。但是,我指的历史与当今所谓的历史(如同我的逻辑与普通逻辑之间)在许多方面有着不同——在结果与职能上,在主体与组成上,在细微处,在选择与开始上,以及在需要遵循的运作观点上。
首先,我所提出的自然历史的对象与其说是满足于各种问题或帮助目前实验的应用,不如说是为发现原因点燃明灯,及为仍在哺乳期的哲学提供基本的食物。虽然我确实主要在追求科学作品与科学有效的分类,但是我会等待收获的时间,我并不打算收割苔藓或收获绿色的玉米。我清楚地知道,一旦公理被正确地发现,它将带来并制造一大批作品,不是这里一个那里一个的零散作品,而是一群群的作品。对于不合时宜、幼稚地急于抢夺第一批伸手可及处的作品的行为,我表示彻底的谴责与排斥,好似妨碍比赛的阿塔兰塔之苹果[186]。这才是我的自然历史发挥功效之处。
接下来,我将谈及关于它的主体与构成:我的意思是,它不仅是一段性质自由与详尽的历史(当让她以自己的方式自行运作时)——好似天上的星体、流星、土地与海洋、矿物、植物、动物一般——且具有更受到约束与棘手的本性。也就是说,经过艺术与人类干涉,她被迫改变了自然状态,遭到压缩并成型。因此,只要我能够检视它们,只要它们有助于看得见的结束,我为机械工艺、人文科学的有效部分、及许多还未适当演化为所谓艺术的技艺详细地设置好了所有实验。但事实上(人们可能认为它卑贱与粗俗),就提供帮助与保障措施而言,我(坦白直言)对于这部分的依赖与其他部分无异;因为相较于事物自然自由的状态,它们的本质在受到艺术影响时更容易背叛自己。
我也不会将历史限制为关于实质的历史;但我认为我还另有职责,即为可能被视为具有核心本质的效能制作一份单独的历史。在此我指的是那些组成自然基本内容的事物的原始激情或愿望,例如稠密与稀薄、冷与热、固定与流动、重与轻,以及其他种种。
随后我再谈谈细微之处。我一直在寻找并收集一种比那些意外发生的更微妙、更简单的实验。我将许多只有按照规律与确定的方式来发现原因的人才想要探究的事物拖入光明之中;事实上,它们本身并无多大用处,这表明对它们的追求不是为了它们本身。好似字母表的字母同演讲与语言的关系一样,它们同事情与工作拥有同样的关系——虽然它们本身没有什么作用,但确是构成所有论述的基础。
此外,在选择关系与实验方面,我认为自己比之前同自然历史打过交道的人更为谨慎。我只承认眼睛看到的东西,或者至少是经过细心与严肃检查的东西;因此,不会有什么东西因为惊奇的缘故被夸大,我所陈述的东西都是合理可靠的,没有混杂任何虚构或浮华的部分。所有已知的或现有的不真实部分(这些事物在多个世纪内被奇怪地忽略掉并获许存在、盛行且得到认可),我按名称将他们取缔并标记,以使科学不再受到它们的困扰。因为我清楚地观察到,这些不真实的部分所滋养的寓言、迷信与罪恶,灌输进儿童的思想,并造成严重的伤害;而同样的考虑让我感到不安,对童年的管理就好似哲学在其自然历史的进程当中一般,不要让它在开始的时候习惯于任何虚荣。此外,每当我想起任何精妙的新实验时,我即会补充关于执行方式的清楚解释;因此人们会知道每一个要点是怎么达成的,也可能发现其中是否有什么错漏,并可能激发他们去发现更值得依赖与近乎完美的证据(如果可以找到的话)。最后,我在每一处都提出了训诫、顾忌和注意事项,并通过虔诚的关怀,驱逐、抑制和祛除一切幻象。
最后,我明白人类思想的视线或多或少会为经验和历史而分心,以及刚开始(特别是对不成熟或已经填满的大脑来说)熟悉自然时有多么地困难。我自己也经常丰富自己的观察——它是我的第一批贡献,也是我的嗜好,好似对哲学的历史概览——两者都是对人们的保证,证明它们将永远受到经验浪潮的冲刷而屹立不倒,而当时机来临,智力开始工作时,它可能会发现一切都做好了准备。通过我所描述的自然历史,我认为可以创造一条通往自然之安全便利的途径,其材料品质优良,且已准备好接受人类理解的检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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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我们已经凭借可靠的帮手与守卫包围了智力,并聚集了一批经过细心选择的神圣作品,看起来除了行进到哲学本身,我们似乎没有别的要做。然而,对于一件如此困难与不确定的事物,仍有一些事情似乎有必要预先提出,部分是为了方便解释,部分是为了即时的使用。
在这些当中,首先要提出就某些特定的主题预先展示出来、根据我的方法进行探究与发明的例子。所选的这些主题在所有探究的主题当中是最高尚的,且相互之间最是不同,而每一个这样的主题都可能附有一个例子。我不会谈论那些通过例证(这些我已经在这份工作的第二部分给予了足够的重视)联系几条格言与规则的例子;我指的是真实的类型与模型,通过它们,各式非凡主题从头至尾的思想之完整流程与发明的整个结构和顺序,一切好似于眼前绽开。我忆起就数学而言,如果你身旁有一台机器,你很容易理解何为论证;然而在没有那样的帮助时,所有东西都表现得比它真实的情况更复杂与微妙。这类例子——实际上不过是第二部分的详尽应用——这是这份工作第四部分所关注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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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份只作临时用途,直至余下部分完成为止;就像不时支付的利息,直到取回本金才告终止。我不会让我旅途的终点如此轻率,以至于忽视任何沿途可能出现的有用事物。因此,这第五部分囊括了我自己发现、证明,或添加的东西——但不是根据阐释的真实规则与方法,而是通过在调查与发现当中对理解力的一般运用。除此以外,我希望我的猜想可以凭借我对自然不间断的亲近而拥有超越我的智慧的价值,同时,它们也将会在路边旅馆里服务,而思想可以在通往更确定之结论的路上在那里休息并消除疲劳。然而与此同时,我也希望人们可以理解,它们是(因没有通过阐释的真正方式发现与证实)我完全不希望用来约束自己的结论。我也不希望任何人因为对判断的暂停使用而感到惊慌,人们内心不应该简单地认定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被感知,而应是任何东西都需要通过某种过程与方式才能得以了解;我仍临时搭建起某种程度的确定以供使用与安慰,直至思想找到它可以信赖的原因。即使是那些信奉事物绝对不可能得到了解之理念的哲学学派,都丝毫不逊于那些需要仰赖它们做出断言的东西。但是,它们未能如我所做般为感觉与理解提供帮助,而只是简单地剥夺了它们所有的权威:这是一件完全不同的事情——几乎完全背道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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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工作的第六部分(其余部分皆从属于它并为其服务)揭示并提出哲学,这种哲学通过我所解释并提供的合理、朴素、严肃的探究过程,最终变得成熟并得到认可。但是,完成这最后一部分是一件超越我个人力量与希望的事情。我已为这项工作开了头——我希望,这不是一个不重要的开始——人类的命运将会回答这个问题,而这样的一个问题以当前事物的状况及人类的思想来看,可能不会被容易地构思出来或想象到。我手上的这项工作,并不仅仅是偶然的幸运,而是人类真正的业务和命运、以及所有运作的力量。人类只是自然的仆人与阐释者:他所做所知仅仅是他所观察到的实际或想象中的自然规则;除此之外,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能做。因果链不会因为任何外力而松动或断裂,自然也只能通过对其服从的方式得以掌控。所以,人类的知识与力量这两个成对的对象实际上融为了一体,其运作失败是源于对原因的无知。
一切都取决于牢牢地盯住大自然中的事实,并简单地按照它们的现状接收它们的影像。上帝禁止我们给出自己对于世界模式的想象,但他仁慈地准予我们描画出一份启示录、或印压在他所创造之物上面的造物主之脚印的真实景象。
因此,上帝,您将可见之光作为造物的第一项成果,并将知识之光注入人类的大脑作为加冕与收尾,愿您守卫和保护这份工作,它来自您的仁慈,并将回报您的荣耀。当您转而看向您的双手所创造出的作品时,您看到的所有都是极好的,并且为您完成了余下的工作。但是,当人类回转看向他的双手曾经创造的作品时,他看到的所有皆是心灵的虚荣与烦恼,于其中不得安生之处。所以,如果我们挥洒眉间的汗水,为您的工作付出劳动,那么您将会与我们分享您的愿景与安息。我们谦恭地祈祷,我们的思想能够坚定不移,通过我们的手、以及其他您赋予了同样精神的人的手,您会允诺赋予人类家庭新的仁慈。
(译者:赵云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