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VII

“在我看来，你认为诸神具有一种确定的躯体形式，但这种形式不包含物质成分，不是固体，无法定义，不可辨明，而是纯粹的、非实体的、完全透明的。这些话曾有人用来描述著名的科斯岛的维纳斯(Venus of Cos)，一种很像肉与血的东西。因为那白里透红的脸庞虽然不是真实的，却具有类似真实事物的外形。因此，伊壁鸠鲁的诸神必定只是似乎存在而实际上并不存在。

“让我们假定，我已经信服了一个我还不能理解的论证。那么请你告诉我：你们的这些影子神具有什么形式和特点。在这一点上，你不会不知所措，你可能希望通过这种论证说服我们相信诸神具有人的形象。首先，你说当一个人思考神的时候，他的心灵具有一种固有倾向，会把它想象成人的形象。其次，因为神性分有各种完美，所以它必定也具有最美的形式，而最美的形式莫过于人的形式了。第三，理性不可能居于其他任何形式之中。

“让我们来逐个考察这些论证并看看结果会怎样吧。你似乎向我展示了某种不证自明的，但实际上却在任何方面都是不可能的东西。难道所有研究这些问题的人都如此无知，竟然看不到这些人形被转移给诸神，或者是智者们蓄意把民众的心灵从恶的道路转向对神的敬畏，或者是通过迷信创造出虚幻形体，把它们作为神的活生生的显现来敬畏吗?

“诗人、画家，以及偶像制造者们不断促进着这种倾向，因为诸神很难在生活和行为中以任何其他外形显现。无疑，我们也不得不承认人类有把自己设想为最高贵的生物这种偏见。但是作为一个自然哲学的研究者，你肯定能够看到，自然是一个多么有趣的安排者，她能够利用自己的魅力来耍弄拉皮条者。难道你相信陆上或水中的生物都不在自己的同类中找到最大的快乐?若非如此，为什么一头公牛不去找一头骡子寻乐，或一匹种马去找一头奶牛寻乐?难道你会认为老鹰、狮子、海豚更愿意拥有另一种形象?同样，如果是自然规定了人类不能认为任何其他形象比自己的更美，这种说法不是很奇怪吗?我想，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认为诸神与人类相似的原因。如果禽兽能够讲话 ^[19] ，难道你不认为它们会把优美的棕榈叶颁给同类?

“坦率地说，尽管我内心对自己很自信，但我仍不敢说我比那头远足欧洲的、令人吃惊的公牛更漂亮。我们并不是在这里谈论人的理智或言说的能力，而是讨论形象和形式问题。如果我们要想象并勾画出形象和形式，那么你肯定不喜欢那个海洋生物特里同(Triton)，他被描绘成人身鱼尾，一直在海中游弋。 ^[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