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三角（边）关系理论：中朝韩三国关系理论分析框架

三角关系的定义是“在一个由三个国家构成的系统中，其中一个国家的行为会对另一个或对两个国家的行为发生影响，或其中一对双边关系的变化导致另一对或两对双边关系发生变化的互动关系”。^[4]一般来说，三角关系的形成需要具备一定的条件。“三角关系的形成有两个必要条件：首先，构成三角关系的三者一般来说应是力量中心，它们可能是全球性的力量中心，也可能是地区性的力量中心；其次，在三对双边关系中，每一对双边关系都对第三方产生或隐或显的影响，三方存在相互制约、平衡的互动关系。”^[5]三边关系可以被看成是初级的或不严格的三角关系，而三角关系则是一种高级形式的三边关系。^[6]

美国学者洛厄尔·迪特默对于三角关系的形态有过最系统的理论分析，并提出了三角关系的具体形式：（1）“三人共处”式，即由三方间的对称和睦关系组成；（2）“浪漫三角”式，即由处于“主轴”的一方与处于“两翼”的两方建立和睦关系，而后两方却是敌对关系；（3）“稳定婚姻”式，即两方之间建立了和睦关系，而同第三方都处于敌对关系。^[7]

洛厄尔·迪特默对于三角关系形式的划分基于大国实力地位差距较小或者均占据重要地位的国家，从另一个角度看是实力水平大致均等，相互之间能够产生影响，不仅仅在地区层次上，更是用来分析全球领域的大国之间的关系。而本文试图将三角关系的分析框架用来分析实力地位差距较大，即大国与小国之间所构成的三角关系。在对其进行理论分析之前，首先应该明确一些假定因素。首先，这种三角关系是一个大国与两个小国所构成的处于地区层次的相互关系。对于大国与小国之间是否能构成三角关系的问题，学界对此论述并不多见，也没有明确的说法。^[8]其次，如何看待域外因素的影响。对于小国来说，其外交政策很大程度上受大国或域外国家的影响，小国可能无法独立制定本国的外交政策。^[9]

根据洛厄尔·迪特默对于三角关系形式的划分，如果将大国与小国的变量因素置于这三种关系中，可以分别得出如下新的三种三角关系模式：（1）“三人共处”式，三方之间是不对称的和睦关系，大国相比小国拥有一定的优势，但是相互之间和谐相处并没有冲突；（2）“浪漫三角”式，处于“主轴”的大国与处于“两翼”的小国建立和睦的关系，但是两小国之间是敌对的关系；由于大国本身的实力地位所致，小国处于“主轴”地位的可能性很小；（3）“稳定婚姻”式，两方之间建立了和睦关系，与第三方都处于敌对状态，由于大国与小国关系的特殊性，小国与大国建立和睦关系以对抗另一小国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在这种三角关系中，每个参加国都以谋求自身利益的最大化、风险和损失的最小化为目的，并通过理性的方式实现其目标。“从三角关系的互动来说，三角关系的各方都总是力争在三角结构中处于有利地位。”^[10]在这种三角关系中，大国与小国所处的战略地位与情况由于其实力地位的不同而有所差异。

从小国^[11]的战略利益考虑：三角关系中处于弱势地位的小国为获得最大的战略优势，是尽量防止另外两方的“结合”而将其排除在外，同时与它们保持友好而不是对抗关系，只有当小国同时与另外两国保持友好关系而对它们又足够信任时，它们之间的“结合”才是可以接受的。小国也可能求助于域外因素以缓解或解除对抗局势，但是在域外干涉因素也无法有效缓解小国所面临的困境时，与三角关系中其他两方的接触政策是其可选的战略举措。小国首先可以与关系较为脆弱、易于说服以及获利较少的一方进行接触，并缓和三角关系结构中对其最不利的“稳定婚姻”关系中的参加国角色，并将这种关系向“稳定婚姻”关系中主要伙伴国甚至是“浪漫三角”关系中“两翼”角色发展。在这个过程中，与另一小国的接触缓和关系是一种次优可选战略。尽管两小国之间关系的缓和也有助于三角关系结构有利于其自身所处地位的变化，但是与大国接触并建立良好关系更有利于小国获得更多的战略利益并得到国家生存最大的保障。

从大国的战略利益考虑：相比较小国，具有主导地位的大国的战略优势则非常明显，因为业已存在的大国面临小国之间结盟以平衡大国影响力的情况并不多见。在“稳定婚姻”式关系中，与一个小国的良好关系可能有助于大国从该国获益，但这并不是大国战略的最优选择。而且大国只与某一小国关系密切可能因为小国打“大国牌”而面临被小国“绑架”其外交政策的危险。因而大国的优选战略是处于“浪漫三角”关系主轴地位的三角关系模式。这种对“主轴”有利的情况使大国所采取的模糊政策对于小国而言是无法接受的。作为主轴的大国必须同两个侧翼小国保持积极的关系，同时，又要设法控制两个侧翼之间的紧张程度。^[12]为了同两个侧翼国都保持积极关系，大国不仅必须对主轴与侧翼的双边问题，而且必须对两翼之间的相互关系都具有高度的敏感性。每个侧翼国都会敏锐地意识到另一翼可能会同大国“结合”，从而把自己排除在外。这是因为，两个小国之间始终存在着紧张关系，而且都单方面地依赖主轴国。大国在同两个侧翼国打交道时要做到绝对的不偏不倚，是不可能的，因为侧翼国各自有其不同的利益，不同的讨价还价战略能力。维持浪漫三角关系的稳定，就是要使每个侧翼国都相信，大国与另一小国的关系不是建立在共同对付它的基础之上的。因此，大国应该尽量坦率地向每个小国说明它同其他小国的关系情况，以便消除它们的疑团，不再担心另外两方在相互勾结。两个小国之间的某种紧张关系，是符合大国的利益的，因为这种紧张关系不仅阻止了它们相互勾结，而且使它们各自将本来会对准大国的枪口转去对准另一翼。可是，过于紧张又会使两个侧翼国都要求大国只对自己一方忠诚，从而触发两极化。当小国之间冲突对抗加剧时，大国所能获益的可能性降低，而当小国之间缓和稳定时，大国的平衡战略才能发挥更大效益。

在三角关系中，三方从自身的战略利益诉求出发谋取对本国最为有利的关系位置。因此，这种三角关系是一种发展变化的动态关系，只有各方达成利益妥协时才能保持一定的稳定，三方均获益则是一种最理想的稳定状态，而在达成此目的的过程中相互博弈无法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