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蛮官案
始建于隋朝的大运河贯通富庶的江南及北方王朝的统治中心,极大地促进了人口往来和货物流通,在南北贸易上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毗邻大运河的长兴县地处长江南北的水上交通必经之地,依靠发达的漕运兴起,如今人口已逾十万,是个远近闻名的大县。
纳兰花四人搭乘的一艘运粮商船顺河一路往南航行,沿途两岸繁荣的景象从眼前渐次掠过,令他们兴奋不已。终于,船在一处码头停靠下来。登上岸,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热闹非凡的场景:沿街酒肆、茶馆、肉店等各种商铺作坊鳞次栉比;街道上人山人海,挑担拉货的小贩,表演杂耍的艺人,行人客商你来我往,叫卖声、喧闹声不绝于耳。
四人很快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纳兰花冲同伴们大声喊道:“快来!咱们手挽着手,都别走散了......别把小鱼籽撂丢喽!”同伴们都已是饥肠辘辘的了,靖南提议道:“先找个地儿痛痛快快儿大吃一顿,解解馋,这些天可把我给憋坏了。”
“我同意!”浅雪和小鱼籽也齐声叫道。
穿行在嘈杂的人群中,忽然前方传来几声马的嘶鸣。只见两匹高头大马上跨着的俩彪形汉子冲着人群里呵斥:“滚开!都快滚开!”手上扬着的皮条鞭肆意在空中挥舞。他们护轿开路在前,横冲直撞,躲闪不及的人们一迭声跌倒在地,以致人流停滞,原本狭窄又拥挤的街道一时混乱不堪。
后头一乘四人轿正缓慢前行,围观的老百姓纷纷议论:“知道轿子里坐的什么人吗?”
“钱五爷哪!那可是本县最有权势的人物,只要他老人家跺跺脚,这长兴县就得颤三颤儿!”
见轿里人慢慢撩开窗纱帘向外望,百姓才得以目睹他的真容:原是一副肥头油耳之相!两只又圆又小的眼睛挂在一张臃白的脸上显得很滑稽,但看人时,却是一副睥睨之态。
看着轿子远去,同伴们齐齐朝那啐一口:“倒霉赶上跟钱五爷走一条道,害得咱差点儿被压成肉饼!”纳兰花对这等欺霸一方的地头蛇更是不屑,催促同伴们:“赶快走啦!”
没多走一会儿,便见前方一条叉道上坐落着一幢四层大厦,上悬着“鸿兴客栈”的招牌格外醒目。“我看就这里啦!”小鱼籽带头走了进去。
空荡荡的大堂十分安静,只有寥寥数人,因为这会儿还没到“饭点儿”。四人择了正堂中央的一张桌子坐下,点了几道荤素,边吃边聊。
靖南又要了一罐子酒,只他一人会饮酒,独自喝了一会儿,酒劲儿上来了,便扯开嗓门胡侃乱吹。同伴们听得津津有味儿,时不时被他逗得开怀大笑。
偌大的厅堂里只他们这桌上最热闹,小鱼籽最是夸张,乐到不行还乱拍桌子狂笑。突然间,他胳膊肘不经意碰着了行李包袱,只感觉哪儿不对劲儿-----那一团鼓囊囊的东西哪去啦?他脸上饭饱后的满足神情瞬间被惊惧所代替,忙又扒开包裹反复摸索,慌得身子冷汗直冒,好一会儿,才失声道:“不好,银子没了。”
那三人这会子乐得正欢,丝毫没有察觉。小鱼籽一把拽过纳兰花,用沾满油腥的嘴巴使劲儿贴住他耳朵咕哝几声。而纳兰花正捂住肚子笑得前仰后合,嘴里还大口嚼着炸带鱼块,一听银子丢了,张张口正要说话,一时竟激动地“啊哟......啊哟......”叫个不住,“不好......鱼刺卡住我喉咙了......啊哟......”
究竟是要他把刺吐出来,还是咽下去,同伴们争执不下,弄得好一阵忙乱......
等安静下来,四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该如何是好。银子一丢唬得靖南酒都醒了。
接着便是大家轮番对小鱼籽的指责。纳兰花问他:“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在哪儿丢的银子,你真的想不起来了吗?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操心哪!”浅雪也忍不住说:“早该在进来之前就检查一下包裹。这桌菜都吃进肚里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呀?”
小鱼籽满不在乎地说:“吐出来?不行……屙出来?可以!”“都这会儿了还贫嘴哪!”靖南数落他,“你小子连个钱袋子都看不住,干脆你跟银子一块儿丢了才好......哼,这回大家都被你害惨了。”
小鱼籽左右摇晃着脑袋,“噌”地跳起来叫道:“银子丢了凭什么就怪我一个人嘛!”这一叫不打紧,整间大堂仅有的两桌食客都齐齐望向了他们这一桌。
同伴们挤眉弄眼要他闭嘴。小鱼籽全然不顾旁人的目光,一个饱嗝打上来,只管为自个儿辩解:“咱们四个就属我个儿小,还要我背行李。刚才在街上你们仨就会瞧热闹,还哪里人多往哪挤,偏又把我丢在后头......这会儿银子被偷了你们就知道欺负我!”
他义正言辞慷慨激昂地说完这番话,忽然发觉一个跑堂打扮的壮实小伙儿正立在身边儿冷冷地盯着他。“这会儿想溜都不成了。”靖南一头栽在桌上。
小鱼籽“嘿嘿”一笑,只好乖乖坐下来,一言不再发,怎奈饱嗝儿一个接一个地响,如何也止不住。
那伙计开口道:“怎的?几位客官这是要吃‘霸王餐’不成么?”
死一般的安静,他一下又一下扁起满是油垢的袖子,一字一句说:“‘霸王餐’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吃的......”
浅雪鼓足勇气,对他温柔地说:“大哥,真是不好意思,我们的银子丢了......又不是故意的。”那人不为所动,靖南便站起身拍拍他膀子:“兄弟,你瞅咱们像那没钱蹭吃的人么?大家又都不是泼皮无赖之徒,有话咱好好商量嘛!嘿嘿......”
见那人仍木着脸,他咽下一口唾沫,搭在人肩上的那只手只好无趣地缩了回去。
事态难以收场,却见纳兰花心安理得地夹起一片冬笋塞进嘴里,浅雪轻踩他一脚:“你还吃!”
只见纳兰花干咳两声,不紧不慢从衣襟内摸出一只小锦包,一层层拨开,露出来一副沉香手串,边对靖南道:“靖南大哥,劳烦你就近寻一家当铺将此物当掉吧。这东西可值钱呢-----我额娘的陪嫁首饰,皇家的宝贝,可得看仔细喽。”
靖南长吁一口气道:“公子,你早拿出来嘛,也不至于那会儿闹得咱恁没面子。”说着便抬脚出了门。
周遭的气氛缓和下来。“噗---”小鱼籽抚几下胸口,“虚惊一场,来来来,咱们继续吃!”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便见靖南兴冲冲地奔进来,只喘着粗气笑个不停。纳兰花急道:“有那么好笑吗?卖了多少钱赶紧拿出来!”“这下发大财啦!”他两手把沉甸甸的囊袋重重搁在桌上,乐颠颠地问同伴们道,“你们猜猜看,这里有多少银锭子?”
这时,一位极面善的长者走过来对他们道:“几位客官不是本地人吧?”“嗯,我们是从北方来的。”同伴们答道。
“小郑,这里没你的事了,你上后房忙吧。”长者吩咐那伙计说,又对这四人道,“方才多有得罪,请多多包涵。敝人姓许,是这客栈的掌柜。几位若住店,楼上的房间都已收拾妥当,若有不周之处,尽管吩咐我就是了。”
待这桌盘光碗净,许掌柜亲自带他们上二楼选了一套宽敞干净的客房住下。折腾了一天,同伴们都很疲乏,一头倒在床上便睡着了,就这样安安生生度过了一夜。
到次日午间,四人还赖在床上不肯起。突然,小鱼籽睁开一只眼,耳根动弹两下,捅了捅身边的同伴:“喂,你们听见什么声音了没?”
“就你耳朵灵,你小子属狗的?!”靖南一把拽过被子蒙住头,不再理会。纳兰花坐起来伸了个懒腰,作倾听状,便说道:“楼下是谁在哭啊?”
很快,便听“呜呜呜”的哭声愈来愈响,同伴们也没了睡意,便都穿好衣服陆续走下楼梯。“咦?大白天的大堂里怎么这样安静?都到‘饭点儿’了怎么一桌客人也没来?”他们心想。
才见店门紧闭,堂前置一口棺材,有三人正伏在棺盖上呜咽不止。
纳兰花见状便上前询问道:“许掌柜,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老掌柜用他干枯的手掌抹干泪痕,半晌才开口道:“唉,我这儿刚生了命案,几位客官若是嫌住在本店晦气的话,我这就给你们结账退房,各位也好转宿别处。也罢,今日这情形我也只能停业歇店,不再接客了。”
纳兰花沉默片刻,又道:“掌柜的,其实我们倒也不急着走。我冒昧问一下,这棺内是何人?又是如何出的命案?”
许掌柜道:“死者是我们客栈的吴老板,他已经失踪有好些天了。今天一早,是后房伙计老卫从大运河边儿把尸体送来店里的。我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还是让老卫说说吧。”
众人目光看向老卫,只听他回忆道:“今早我去粮店买油的时候就看见运河边上挤了一大群人,我也去凑热闹,听说是河里死了个人刚被捞上来。我走近一看,才认出是我们店老板,于是我就把他扛了回来。”
许掌柜叹道:“吴老板平日里待我们也不薄,我们能做的也只是寻一口薄棺给他葬了。”
四人听罢面面相觑,同伴们问:“公子,你该不会还想插手这事儿吧?”纳兰花皱眉道:“虽说我们与吴老板平生素未谋面,可看这情形应是为人所害,我还是愿查个究竟。总不能眼睁睁看人枉死,叫那凶手逍遥法外。”又问许掌柜道,“掌柜的,就您所知,吴老板在这县里做生意可结有仇家?”
“不大可能,我们老板做生意本本分分,是出了名儿的和气人,从来都是避免与人争利,凡与他打过交道的都知道他的为人。”
“那他生意上都跟什么人往来?最近又有什么异常,您有留意吗?”
“呃,我们老板行事向来谨小慎微,我只知道他失踪前那几天里心事重重的。不过即便有事,他也从不与我们讲,说到底我也只是个帮工,又怎么能多问呢。”
几番对话,许掌柜并没有给出有价值的线索。纳兰花便道:“可否允许我查验一下尸体,以便找出些蜘丝马迹来。”
许掌柜慌忙摆手道:“简直胡闹嘛!死者为大,既已安置,若随意开棺,岂不是对死者不敬?”
“倘若您不肯答应,那我就无从入手,更别提查出杀害吴老板的凶手。许掌柜,您是个明事理的人,对吴老板不明不白的死因不会无动于衷吧?”
“这......”许掌柜犹豫半晌才勉强同意了。
几人遂合力将棺盖掀开,由于天热,又在河水中长时间浸泡,使得尸体很快呈现出变质腐烂迹象。一股恶臭气息扑面而来,一时弥漫整间大堂,众人忙捂紧口鼻。
纳兰花探头朝棺内一看,只见死者身上盖有一层血淋淋的麻袋,脸部也是血肉模糊,衣裤也全被粘稠的血迹浸染。
他不忍再看,于是问:“这尸身上的麻袋是怎么来的?”老卫答道:“当时我在河边看见老板的尸体时,他就是被这个麻袋裹着的,我就连着麻袋把他扛了回来。”
纳兰花又注意到麻袋上还标注有字迹,看来血渍模糊,便拎出来细细辨认,原来印着是“长兴县官粮”字样。他思忖着,再看一眼尸体,由于没了麻袋的遮蔽,便见死者衣襟里露出一角纸,只是被揉成了皱巴巴的一团,打开一看,竟是两张房契。
许掌柜看了也感到吃惊:“这两张地产转让契一张签了押一张又没签......究竟怎么回事啊?”
“啊呀!”小郑突然喊道,“我想起来了!就在老板失踪的那个晚上,我们店准备打烊,我正在大堂拾掇桌上的碗筷,倒是见着老板和沈娘从楼上走下来,脸色都挺难看的,像是起了争执,然后就一起出去了。”
纳兰花问:“你就没留神听他们说了些什么?”小郑想一想说:“好像沈娘一直在重复问老板‘要不要签房契’什么的......”
“那个沈娘又是什么人?”
“沈娘是我们鸿兴客栈的房东,”许掌柜解释说,“这间客栈统共四层楼面,一层是饭堂,二、三层是客房,都被吴老板租下了。沈娘便住在楼上四层。”
纳兰花便道:“既然吴老板失踪的当晚只有房东沈娘陪他一同外出,再联系这两张房契,想来那个沈娘会知道一些内情。许掌柜,这会儿她会在楼上吗?”
许掌柜道:“沈娘平时没什么要紧事不会出门,这会子应该在的。”
许掌柜带他们上四楼见到了沈娘,并开门见山地说:“沈娘,吴老板在运河里死了,都失踪好些天了,今早才发现的。”
沈娘目光躲闪,支支吾吾道:“是......是么?是祸总也躲不过的......”“你说什么?”许掌柜瞪大眼睛望着她,“听这口气你是知道吴老板被害了?”
沈娘不再言语。纳兰花接过话茬催道:“沈娘,您一定知道这其中的内情,对吗?”
她犹豫半日终于开了口:“我劝你们最好不要过问这件事,捅破了它对谁都没有好处。你们还是离开吧,待会儿我这儿还会有客人来访。”
“您应该认得这个吧。”纳兰花抖出那两张房契,指着一张鸿兴客栈“转让契”说,“这白纸黑字署名‘钱五’的人是谁?我想稍会儿要拜访您的正是这个人吧。而他正要和您商量这栋楼的归属问题,是这样吗?”
沈娘一听此言神色大变,却不知如何作答。
就在这时,店伙计小郑气吁吁地跑上楼来喊道:“许掌柜,钱五爷到了!来找沈娘。”紧接着便听见楼下响起“噔噔噔”杂沓的脚步声。
很快,一个又矮又胖的男人出现在他们面前,身后还跟随四个彪形汉子。那人的一双小眼睛淡淡地看着沈娘,显然是与她熟识的。但此人并没有注意到纳兰花他们。
小鱼籽悄悄对同伴们说:“这不是昨天在街上见过的那个坐轿子的人吗!”靖南也道:“竟有一群人?果然是个恶霸,来者不善哪。”浅雪低声提醒道:“大家可别乱说话呀。”
只见许掌柜拱拱手说道:“钱五爷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啊!”那人“嗯”一声,并不正眼看他,径直走向沈娘,边说道:“沈娘,这桩买卖要不要做,你这几天都想好了吧?”
“钱五爷,您屋里坐。”沈娘才要转身让他,纳兰花便冷不丁嘣出一句:“买卖?我看是‘强盗买卖’吧!”
许掌柜急了,忙捂住他嘴巴,小声说:“小鬼,瞎喊什么!钱五爷可是这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纳兰花挣脱开,声音更响亮了:“哼!倒是长了一副‘人头人脸’,这‘心’可不大像是人的!”
钱五这才扭过头来打量一番这毛头小子,又疑惑地望一眼其余众人。沈娘面色更是尴尬。
“你是钱五爷?”纳兰花说道,“这间客栈的吴老板几天前死在运河里了,你应该很清楚吧。”
钱五目不斜视盯住他,面无表情道:“小家伙,你是谁?我今天来要找的是沈娘,跟那姓吴的有何干系?况且,我从不杀人。‘
“你当然不会亲自杀人,”纳兰花面无惧色回敬道,“而是你指使的人将吴老板乱棍打死,再用麻袋捆了扔进河里的。你竟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又见钱五仍是一脸轻慢,便继续道,“只是你的手下未免也太猖狂,竟毫无顾忌地用官府印记的麻袋装了人,是想以此威吓百姓吗?你真以为这样就没人敢替冤死的人出头吗?”
钱五皮笑肉不笑:“是又怎样!那姓吴的一条命才值几个铜板?告诉你,我若想要一个人死,比捏死一只蚂蚱还容易,你不怕吗?”
同伴们一齐道:“我们还要问你呢,随意杀人,你就不怕王法吗?”
钱五冷哼一声道:“你们这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儿还没有听说过么?在这长兴县,我说的话就是王法!”说罢,他击掌两声,立在楼梯边上的四个壮汉立刻朝他们气势汹汹地扑来。
同伴们都惊得忙倒退几步,心想这回必定吃亏,再不能躲掉了。不料,才逼到跟前,便见奔在最前头的汉子戛然停手,原是靖南一拳重重抵住其胸口,令那人无法动弹,或因用力过猛,他面部如撕裂一般痛苦扭曲着。
同伴们皆松了一口气。接着,又见两个壮汉一齐拥上来,靖南果断反手扭住二人手臂,再借势一推,二人当即趴在地板上,直震得楼板颤动不止。
“好,好!打得好!”同伴们一起拍手呼喊助威。最后一个汉子见如此竟有些怯场,正犹豫间,靖南不待他反应又是凌空一脚猛踹,竟不偏不倚踢中那人双腿间的要害处,“啊----”他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钱五见势不妙,此时早已没了那会儿的威风,竟像个无头苍蝇般胡乱碰撞,却怎么也找不着藏身之处。狭窄的走廊一时变得拥挤不堪。
靖南侧身一把拎住钱五后颈的衣领,一字一句问:“说说吧,你为何让人杀死了吴老板?”钱五突然又换了副神色,狂笑道:“告诉你,县太爷可是我舅舅,你要是敢动我,你们就休想走出长兴县!”
“是么,那就给我个机会试上一试好么!”靖南攥紧拳头,又要动手,钱五立刻被吓得体若筛糠。
没想到沈娘在这时却跪下拦阻他,劝道:“这位好汉,求求你放开他吧。你们是外来人,出了事能一走了之,可我往后还得在这地方上做生意哪......得罪了钱五爷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没等沈娘说完,才发觉钱五不知什么时候已狼狈地从靖南裤裆底下钻出,和那几个手下争先恐后连滚带爬地溜下楼去了。
末了,沈娘才把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说给了纳兰花他们听。
钱五凭是知县老爷的近亲,依靠漕运发迹。如今的漕运业已日薄西山,正是由于频遭外敌干扰再或商品经济的发展等因素,从而加速了它衰败的趋势,古老的行业面临废止的危机。
钱五感觉到把持漕运已无利可图,便欲将鸿兴客栈买下,改造成赌馆以继续牟取暴利。
这间客栈原是吴老板从沈娘处租来的,已经营数年,因地段极佳,生意一直十分兴隆,吴老板与沈娘相处也很融洽。
直到半月以前,钱五找来沈娘,表示要买下这栋楼。吴老板听闻后,便急忙先于他一步和沈娘签了房产转让契,提早将这间租来的客栈正式买了下来,想以此打消钱五的念头。
可钱五在长兴县向来是呼风唤雨,哪里肯就此善罢甘休,便几番上门来谈。沈娘也曾从中协调劝吴老板放手,怎奈他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
就在几天前的一个夜里,钱五将吴、沈二人叫到府中,倚仗权势逼其就范,见吴不肯在他事先拟好的契约上签押,便把心一横,令手下秘密将吴解押运河边乱棍打死,套进麻袋扔进了河里。
事后,纳兰花问道:“许掌柜,您不打算报官了吗?”“报官?报什么官?钱五爷就是官哪!”许掌柜无奈地苦笑道,“他在本县飞扬跋扈惯了,强取豪夺的事儿干的还少么?这间客栈迟早都是他的。”
“钱五要把这里开成赌馆,您打算去哪?”
“另谋生计去罢,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折腾得动。”
看着许掌柜离开,同伴们问:“公子,咱们该怎么办?”纳兰花叹息一声说,“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再晚就赶不上南行的客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