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白雪公主（二）（德國）

王后把自己裝扮成一個很老的駝背老太婆，衣衫破爛。日將落時來到小矮人的屋前。王后偷眼看見白雪公主正從上面窗戶探頭往下看，便格格地發出刺耳的聲音，低聲喊道：“熟蘋果囉，熟蘋果囉！誰買我的熟蘋果啊？”白雪公主搖搖頭。但王后把蘋果切成兩半，把紅的一半拋上窗子。白雪公主想，把這麼好的蘋果給小矮人，他們該多高興啊，便接住那塊蘋果拿到鼻子下聞聞香味，然後又咬了一口；還沒嚥下，就栽倒在地，看上去像死了。

半夜裏，王后偷偷摸摸來到魔鏡前，輕聲問的還是那句話。魔鏡發出空洞的回聲道：“王后，您最美。”

當晚，小矮人回到家，心裏非常難過。他們沒有辦法使白雪公主的兩頰紅潤起來，沒有辦法使她的手指溫暖，又不忍心將她葬在漆黑冰冷的地下，於是便一起做了一個玻璃棺材，把它停放在屋子近處一張木凳上，覆蓋着綠葉和鮮花製成的花環。過去她常用麵包屑餵的鳥兒在棺材旁歌唱。

初夏又降臨到森林，在一個天朗氣清的早晨，有位王子和他的獵人騎馬經過，看見木凳上的玻璃棺材，便下馬，撥開綠色的花環，看到裏面躺着的白雪公主。他滿腹驚疑，因為他從未見到過這樣美麗、這樣蒼白的臉。於是他告訴小矮人：“我父王宮中有個食客，身具神奇醫術，請讓我把棺材抬走。我答應你們，如果不能把你們的白雪公主救活醫好送回來，也會讓她像現在這樣安臥在棺材裏。”小矮人商量了一下，雖然只不過和白雪公主分別幾天，也使他們悲傷沮喪不已。但最後還是同意了，覺得理應如此。

這羣打獵的人到達王宮附近時已是深夜。一個人被露出地面的樹根絆了一下。這樣一來震動了玻璃棺材，堵在白雪公主喉嚨裏的那塊毒蘋果鬆動了。她抬起頭，把那塊蘋果咳了出來，叫道：“上帝保佑我！”王子聽到聲音，揭開了棺材蓋。白雪公主坐起來，痴痴地看着他。王子滿心歡喜，差遣兩個獵人將白雪公主復活的喜訊告訴小矮人，並請他們都到王宮來。

國王和王后聽到白雪公主的遭遇後，分享了王子的喜悅，舉行盛宴為她洗塵。七個小矮人坐在桌旁的烏檀木凳子上，餐巾白得像雪，葡萄酒紅得像血。白雪公主像往常一樣為他們斟酒。

說到那兇殘的王后，此時已變得消瘦憔悴，連想也不敢想她的魔鏡了。不久她病重垂危，最後，在一個死一般寂靜的深夜，她叫來宮女，把魔鏡從牆上拿下到她的牀邊。她把四周牀帷拉下，悄聲問道：

“牆上的鏡子啊、鏡子，

天下女人誰最美？”

鏡子裏傳出聲音答道：

“說實話，我認為您過去確實美，

可現在有個王后白雪公主，

我發誓她的美艷世上無人比。

照照鏡子吧，您的樣子會回答您！”

說着，鏡子從她手中掉到地上，摔成碎片。她全身血液仿佛凝結在體內，倒在枕上死了。

——雅各布　與　威廉·格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