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议定
木先生？看到这个张金称身边的神秘人物站了出来，元浩陡然戒备。
不管怎样，此人与张金称关系非同一般，而且看来与郝孝德等人也早有默契，很有可能在话语中对和张金称有私仇的东海公军不利。想到这里元浩紧握刀柄，转眼看向王伏宝，只见王伏宝正饶有兴趣的专注看向木先生，见元浩看向他，笑着微微摇了摇头。
木先生扫了一眼座中群豪，缓缓开口道：“诸位英雄都是为反隋大业而来，也都是四方难得的豪杰人物，特意远道而来，我们郝、王几位统领自然不能亏待各位这一腔义气，因此替诸位谋划了一桩好处，请各位静听我一言。”
座中一位豪雄的大汉抢过话头，大声叫喊起来：“搞这么神神鬼鬼做什么，邀约我们的时候不就早说清楚了，是要汇聚大伙的力量一起攻打黎阳仓，如果不是为了黎阳仓那么多的粮食财帛，谁会带着这么多弟兄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吹闲风？”
王伏宝为元浩介绍，此人就是济北郡的杜彦冰，也是河南一带聚众万人的一只力量。
杜彦冰说完，立刻便有一群人跟着鼓噪起来，对于郝孝德让一个寂寂无名的文士出来主持会议感到不满。
木先生却提高了嗓门，仍旧是和缓的语调：“诸位可知道黎阳仓虽然名义上仅仅是仓储，却是大运河与黄河的沟通关节之处，如今皇帝召集百万大军再次讨伐高句丽，这里更是成为了大军后勤转运的第一个节点，望东可直通京城，往北则通过运河联通涿郡，为了确保这里的安全，朝廷征发数万民夫加固黎阳仓，沿着黎阳城修筑了数十座关城要塞，每座寨墙都有数十丈高，又修筑了水师水城，整个黎阳城周边数十里都已变成一座座寨城？”
如今的诸多义军虽然都实力日渐壮大，但在隋朝朝廷面前仍旧远远不够看，所以还都是以流动作战为主，没有建立自己的一套完整体系，因此情报一途更非群豪所长，对黎阳仓的具体情况很多人都不甚清楚，听到木先生清楚的谈起黎阳仓情况，倒是纷纷安静下来。
木先生继续道：“皇帝为了保护自己这座大后方，特意在此设置黎阳总管，总督黎阳及周边诸郡军事，黎阳驻扎有精锐府兵两万之多，更有诸郡郡兵可供驱使，兵精粮足绝非一般州郡能比。更重要的是，黎阳离东都和涿郡都有水路联通，一旦攻之不下，两地的援兵只要数日便可趁水路赶到。诸位，要取黎阳仓可非易事。”
听到有精锐府兵驻守，许多人都皱起眉头，等到听说东都大军只要数日就可赶到救援，早有人按捺不住道“那岂不是固若金汤，咱们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咯？要是如此，赔本的买卖可别拉上爷们。”
“不然，这里就是我要为大家分明的地方了。在下木清，家中世代是在黄河行船运货的巨贾，大运河开凿后，受命参与大渠的漕运事宜，因此对黎阳仓和沿河运输的物资情况最清楚不过。”
自杨广登基开凿大运河后，确实为满足军事和两京的漕运需求，强行摊派了一批原来的河运商贾漕粮任务，原本黄河货运是极为有利可图的生意，但转去为朝廷运兵运粮就是另一回事了。本来朝廷拨付的粮饷或许能让商人稍稍获利，但如今朝廷官吏谁人不是雁过拔毛，几番上下其手就变成了绝对的赔本买卖。
更何况还有许多朝中权贵对这些无权无势的商贾提出种种要求，这些商人纷纷破产，许多人都被迫逼上梁山，走上造反的道路，尤其以原属于北齐统治区域内的河南河北商贾，跟长安的关陇门阀关系不深，导致受害最深。
在座的不少豪强其实都多少听闻过这些，加上有郝孝德、张金称等人背书，倒也都不怀疑这位木先生的真假。
其实这位木先生正是冒名潜入的杨玄感谋主李法主，至于木家这个商贾家族倒确实真有其人，对于堂堂黎阳总管而言，要找出这么一个愿意效劳的商人家族再容易不过。
李法主扫了一眼在座的群豪，其中如杜彦冰、李德逸等人在他的话语中一会怒一会喜，喜怒形于色，又时时鼓噪，被他看低一档，认为不过是蛮勇匹夫，不值一提，唯有诸葛德威、宋金刚、王伏宝等数人神情平淡，只是安静的听，被他暗暗记在心中，认为可能是值得拉拢的可用人物。
“正因为在下清楚一些情况，所以斗胆走了张统领和郝统领几位英雄的门路，为大家引出一处新路。诸位不知，黎阳仓所储蓄的粮食物资来自整个江南山东之地，以整个天下的富裕，又岂是区区数十里仓库存放的下，自先帝开皇年间便又沿着黄河沿岸建设了十余座分仓，以备储蓄之用。原本之前没有那么多物资，自然这些小仓都只是空置备用，但自大运河修葺完成，江南而来的粮食布帛何止多了十倍，因此山东而来的物资便有许多都被沿途暂存在这些小仓之中。”
听到这里，聪明人早已猜到李法主即将说出的事情，想必关键就在这些小仓之中。
果然李法主继续言道：“而这些小仓散布在武阳郡、汲郡沿黄河的上百里地方，这里可没有黎阳仓本仓那样的数万大军和坚固要塞，并且这里分属各郡县守备，黎阳总管对这里并不上心，诸位有意于此乎？”
听到这里，宋金刚第一个拍桌子喊道：“干，郝当家的，原来你们是找到了这么一条发财的门路，没的说，我宋金刚和麾下两千将士，都是马上开得硬弓的好汉子，愿意听您差遣，我宋金刚第一个做全军先锋。”
郝孝德呵呵一笑，手捋着几根稀疏的胡须朗声回道：“好，宋将军不愧是历山飞手下的第一猛士，不过木先生极为熟悉此中内情，已经将大小九组小仓的位置地理全部告诉与我。我与知世郎已经派人暗中探过路子，确实如木先生所说，一点不差。
不过一旦攻克一座仓库，只怕就会引得朝廷惊动，定然会对其余的仓库严加守备，再想得手就不容易了。因此我和几位统领商议，要做就做笔大买卖，我们汇集诸家人马，可以各自分得一路，一起同时发动。如此，不但可以各有所获，更可以让朝廷兵马晕头转向，难以及时支援。”
诸葛德威站起身来，对郝孝德拱手道：“郝当家的仁义，只是不知道这人马分派又如何划分？”
李法主笑道：“我木家可以安排人为诸位带路，至于几路人马如何分派，还需要郝当家的和几位一同商议才是。不过我建议，相互熟悉的可以共一路，每一路各自去找地理相对熟悉的小仓攻打，这般若是各自得手，也不必再回头聚集，各取所得回本营便是，省的为朝廷大军所误。”
他这么说，众人倒都愿意同意，本来群豪便是各自为政，如果各自得手后手中握有大量物资，只怕再相互遇见就会火并了，而各自攻取一地全凭本事，谁也不能说什么。
至于由郝孝德来分派任务，事情由他发起，也是题中应有之义，否则总不至于郝孝德真变成了活菩萨，一心利人不利己。
议定完毕，众人纷纷各自回营商议，更要整顿队伍准备作战。
只是难免的，各路义军都派人求见郝孝德、孙宣雅、王薄等人，以为自家预先谋划一个有利的安排，更有许多聪明人想到这位神秘的木先生是最了解情况的向导，而且似乎深得郝孝德信任，便也主动探访起木先生来。
只是李法主却往往抢先一步，提前拜访上门，与诸多义军统帅挨个密会。
当天夜里，这位李法主就造访到了王伏宝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