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夏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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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屯田

整军之外,还有治民。如今的窦建德乃至高士达军的形态都颇为类似于水浒传里的水泊梁山,属于占据一地地势的所谓“坐寇”。这得益于杨广为征伐辽东大举抽调了全国兵力,使得地方军力为止一空,诸如杨义臣等在镇压义军上表现杰出的将领也被调往辽东,原本被四处追剿的义军获得了难得的空窗期,得以缓下劲来安心发展。

在河南山东乃至江南地区的各支义军都一改四处逃窜的惨状,开始划分地盘聚集力量,连王薄这般刚刚被重创的力量都很快又恢复了活力。

虽然这种良好的战略局势一定会随着隋军放弃征辽南下而告一段落,但最起码可以预见的是,在杨广和杨玄感决出胜负并且彻底清洗掉失败一方的势力之前,朝廷是没空来搭理各地的义军的。

实际上,在自我感觉良好的关陇门阀眼中,江南、山东、河北等地的义军虽然人数众多,并且有愈演愈烈之势,但却并不是什么大麻烦。

自西魏以来由宇文泰汇集北魏中央禁军、武川镇武人、关中大族共同打造而成的这支力量,在几十年间消灭了南梁最后的希望江陵梁元帝政权、打垮了一度称雄天下的北齐晋阳军事集团、消灭了南陈数代人积攒出的淮南大军,已经确实的成为天下最强大的一支军事力量。

某种意义上,既是北周、大隋两个政权掌握了他们才得以扫平北方和天下,也是他们将两个政权掌握在手中。

在许多关陇高门的眼中,即便是重新丢掉了这些新征服的区域,只要他们还掌握着关中这支力量,也不过是需要花费几年时间重新征服一次而已,就如同当初消灭力图恢复北周江山的尉迟迥等人一样。王谦、尉迟迥、司马消难等人在隋朝代周之时动员起了河北河南淮南以及益州的力量,却在名将韦孝宽率领下的关中府兵面前被迅速击溃,这件大事距今也不过二十年而已。

因此杨广、杨玄感之间的争夺才是诸多世家关心的话题,至于各地的义军,根本没人关心他们会发展到什么程度。

这是窦建德与元浩分析的目前局势,因此他断定义军最少会有一年左右的发展时机,而如何利用好这一年的时间就是最当务之急的事情。

元浩虽然记不清历史上老窦后来几年干了什么,但他能肯定历史上如今的窦建德一定没有现在的状况好,甚至都有余力谋划起屯田的事情来了。

没错,窦建德在整军之余最关注的事情就是屯田之策,而这件事情的执行也被窦建德一股脑的交给了元浩。

好在这件事上窦建德给元浩派出了足够分量的助手,窦家宗亲中最具威信的窦长民专门被委派给元浩作为副手。

窦建德虽然曾经落魄到跟元浩叔侄二人亲自耕田为业,但随着他后来名声日渐增长,财富财产也不断增长,他忙于结交豪杰,也再没有功夫管理田间的事情。同时随着窦建德财富地位的崛起,漳南窦氏也在衰败之后重新找到了主心骨,数百余丁口都汇集到窦建德一家门下,重建了一个小型豪强之家。

几百人的窦家庄,其日常管理除了多由窦建德夫人徐氏操持以外,就是这位窦家族老窦长民了。小到田间地头出工积肥大到族人婚丧嫁娶,都有这位老者的身影,因此在农事上可谓极其富有经验,而且这位老者对于辅助元浩也很是乐意,并不觉得作为小辈的青年人为主有何不对。

事实上对于窦长民而言看的很清楚,漳南窦氏自从投入反乱朝廷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没有了退路,而窦氏宗族之中又完全依靠窦建德的个人权威才能够占据这支军事力量的核心位置,乱世之中,尽管窦建德自己已有子嗣,但毕竟年纪幼小,一旦窦建德有任何意外,最能够保护窦氏宗族的人物反而是从小无父无母又被窦建德夫妇抚养长大的元浩,因此他很乐于辅助元浩做出一些业绩。

乱世之中,人心只能被迫偏向于实际和现实,窦长民甚至多次和徐氏商议,希望早点将王聪儿送走,以便于实践他心目中最佳的组合:将窦建德的长女嫁给元浩,完成乱世中家族的保险。

既然有着这些种种想法,窦长民自然全心全意辅助元浩,对屯田所需所为也是知无不言。

元浩与窦长民以及从流民中筛选出的数十位精通农事的老人登上豆子岗南面的山岗,从山岗顶上俯瞰看去,一片平坦的山间平地尽在眼前。

豆子岗的地势在平坦的河北平原上属于难得的山地,更兼有河湖纵横交错其间,才形成了易守难攻的地理位置,但地处河北大平原上总是不缺少平坦的地域,四面颇有位处于沟壑河湖间的小块平地。

而这些就是元浩赖以屯田的底气所在,按照一般的田地而言,刚刚开垦的荒地产量必然较低,往往只有耕种日久的熟田的三分之一不到,并且按照隋朝的法律制度,新开垦的荒地需要在州县府衙重新登记入册才能享受和普通田地一样的税率。

但如果不被官府认可,新开垦荒地的税收就完全是一个任意数,全看当地州县官员的指派。因为这一制度,新开垦的荒地成为地方官员口中任意刁难的一块肥肉,往往根本不愿为开垦荒地的农民重新登记,将这些土地变成自己予取予求的财源。

在这种坏政下,开垦荒地对于普通农人而言成为了一项亏本的买卖,但如今的窦建德军根本与隋朝没有半点关系,因此在元浩的建议下,窦建德发出诏令:在窦建德军控制的地域内,只要愿意开垦荒地的农人都可以在窦建德军中拿到一份地契,这份地契尽管不是隋朝官方认证,但只要窦建德军存在一日,就会认可它一天。

同时窦建德军中还发布了另一条重磅炸弹级别的公告,那就是改隋朝朝廷几乎达到田地产量八成的各种田赋、官赋和军赋为统一的一种赋税:田赋。田赋的上限仅仅占到田地产出的四成,并且还可以为缴纳田赋的农人提供耕牛等用具。

四分的田赋比例是元浩与窦长民共同商定的结果,目前朝廷收取的实际税收大约占到产出的八成,即便是将田地投献给世家大族,普遍的租税也占到田地产出的六成以上,如今窦建德军提出的四成比例简直是难得的善举。

经济上的考量总是最直接的,这两项诏令的颁布极大的增强了窦建德军的威信,尽管目前的窦建德所部仍旧只是一支万余人的义军而已,但对于无数走投无路被逼破产的农人而言,窦建德军起码可以庇佑他们暂时免于隋朝官吏的追缴盘剥,既然已经被逼着抛弃家乡田地房屋,又何妨在义军的庇佑下暂且安身呢,最起码这眼前可见的赋税差距便可省下足够让农民生存下去的物资了。

豆子岗四面所在,通常意义上包含的面积足有方圆八百余里,这里的大小荒地都被窦建德军分配了出去,那些原本只是被迫投奔义军的流民们竟然获得了开垦荒地的权利。

尽管这只是在一支尚且朝不保夕的队伍的管控下才有效力,但土地的吸引力对于每一个农人都是这么的神奇,不但原本骚动不安的后营得到了快速稳定,甚至周边地域有不少农民都自发的联络窦建德军,以赶走坞堡主,获取土地的自主权。

面对这种热烈的情况,连始作俑者元浩都极为意外,但不管怎样,这些变化带来了大量归属于窦建德直接管控的人口和土地,同时这些人口的收益和权益又极度依赖于义军的势力支撑。

在元浩眼中,这似乎是一个山寨微缩版本的府兵制度的雏形正在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