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挫敌
咚，张沐痛心疾首的一拳砸在栏杆上，凭栏望去，窦建德军已经开始运来更多的木料，用来筑起一道道土墙，士兵们用力将木头锤入泥土中，再在两道木墙中填入泥土，用力锤实便是一道牢固的墙壁，在长达十几里的长度上，无数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人群正在一点点修筑起关押隋军的囚笼。
“是我误了王公，贼人竟然如此奸猾，一时不查竟然如此被动，如若当真被贼人连成阵势，我军危矣。”
一旁的一名校尉进言道：“贼人虽然如此兴师动众修成联营十几里，但想必两日时间也无法将营垒修筑完全，而且绵延十几里，必然有疏漏薄弱之处。不如趁敌势未稳，一举破其一部，如果能击破一营，再与我营寨修筑甬道相联，贼人围困我军的奸谋自然就无法得逞。”
张沐又看了看远处密布的义军，咬牙点了点头“整军出战！”
在危机感的笼罩下，隋军动员的极快，但对攻击位置的选择则颇费思量，窦建德军修筑的十几里长壕从三面包夹住了隋军营寨，而且还在往西面的缺口不断延伸。
张沐并没有选择从西面尚未合拢的缺口进攻，最终还是决定攻打南面的营垒，因为尽管向西可以直接联系到王辩部，但张沐深知围三阙一的道理，西面必然是埋伏有精锐敌军，反而是南面的营垒未必有足够的防御，只要打通南面就可以获得和上谷郡城方向的联系通道，同样可以取得破围的效果。
初夏的早晨颇为凉爽，隋军特意提前备好了早饭，让士卒们较平日早了一个时辰吃喝完毕再出兵。这个时代的人普遍实行两餐制，而且出于农业活动的需要，普遍都起得极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隋军就突然发起了对窦建德军南面营垒的攻击。
早晨刚刚天亮的时候，一般而言反而是人的戒备心理最弱的时候，因为刚好处于一般军中交接的时候，白天的士卒还未起床，晚上执勤的士卒更是急着回去睡觉。
原本应该是这样，隋军精心选择的攻击时间也正是看重这一点，但偏偏窦建德部与普通义军大有不同。
原本窦建德用兵就常常有夜袭、偷袭的举措，自然对于防范偷袭有深刻的理解，在豆子岗借着元浩参与的整编，窦建德再次在军中加强了制度的规范。
按窦建德的军令，士卒夜间执勤交班的时间全部比隋军军制提前了一个时辰，并且有专门的巡查队伍来回巡查各处疏漏，这些类似于纠察的士卒待遇更好，往往挑选的是义军中的老兵，而他们交班的时间又比士卒交班时间全部早了一个时辰，因此保证每个时间段都始终有人保持戒备。
因此当大队大队的隋兵涌出寨门，冲向窦建德军修筑的长壕的时候，很快就被义军士卒发现，吹响了表示敌情的号角。
呜咽沉闷的号角声在安静的清晨时分突然响起，和衣而眠的窦军士卒们纷纷一跃而起，按照最新的军令，在战时即便是睡觉也不允许脱衣，为的就是提高士卒们应对敌情的速度。
主将王伏宝更是连甲胄都没卸下，直接杵着一把长刀披甲和衣坐着靠墙睡了一夜，这也是他长久以来的习惯，每当遇到大事都是穿着衣服靠墙坐着睡一夜，到了军中就更是如此。
这种行为元浩曾经试着效仿过一次，但一夜之后便腰酸背痛，几乎直不起腰来，而王伏宝虽然比元浩岁数大了足足一轮，第二天却精力旺盛如常，元浩只能感慨王伏宝天赋异禀，自己实难相比。
几乎是伴着号角声的同时，王伏宝已经意气勃发的走出营门，一手握着佩刀，一手扶着铠甲腰间的他杀意满满，看着远处隋军一坨坨黑的的影子，冷笑着牵过他那匹追随他历经百战的战马，翻身上马。
王伏宝早就预料到隋军必然会发起绝望前的反攻，但他手中握有的仅仅是八千人马，虽然在绝对数量上较隋军为多，但散布在十几里长的联营，难免会有薄弱的地方，所以王伏宝索性仅仅在各处营寨驻守了大批民夫丁壮，将主力精锐集中到了自己手中，只等待隋军突袭的时候给与其突然一击。
王伏宝重点布防的位置其实只在于西面和南面，西面直接连通王辩大军所在，因此窦建德早早埋伏下高季兴所部，封锁了这条通道，而南面则是隋军最有可能攻击的方向，王伏宝所部的精锐大多布置在这个位置。
隋军前进的速度极快，转眼间就已经涌过了横跨在壕沟上的第一座浮桥，但迎接他们的还有第二座浮桥，原本隋军为了防护自身的营垒便挖掘了一条环绕营垒的壕沟，结果没想到义军不按常理出牌，又绕着隋军的壕沟挖掘了更多的壕沟，这样一来原本短短两里长的道路便成了充满危机的致命陷阱。
狭窄的桥梁，宽长的壕沟，让成百的隋军拥挤在狭窄的通道上，被义军的弓弩手连续不断的射击，更惨痛的是，在他们拼命挤过桥路的同时，王伏宝已经组织起了一支上千人的精锐，对准拥挤在桥路上的隋军发起了短促的反冲击。
亲自冲在最前列的王伏宝尤其不可阻挡，尽管是步战，但他那超人的勇武依然不可阻挡，他特意换上了一柄短矛，在矛的两端都装上了矛尖，挥舞着这把双刃矛一路冲突在前。
对于张沐而言，当听到义军阵中号角的声音时就知道，偷袭已经变成了一次强行突进的强攻，但面对狭窄的通道，张沐更加相信隋军的战力，狭路相逢勇者胜，他率领的大隋精锐怎么会输给一群刚刚从农民中征募而来的乌合之众。
只是张沐万万没想到窦建德军的战斗力和组织度远远超过了一般义军，竟然可以在狭窄的桥路上和隋军展开对攻，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在窦建德军中竟然有像王伏宝这样的盖世猛将。
尽管义军普遍相较于隋军士卒战斗力要稍微软弱一些，但王伏宝几乎以一个人的勇武超越了这些，在只容得下四五个人同时正面接触作战的悬桥上，他以一人之力冲突在前，挥舞着他那独特的双刃矛，接连击杀了十几名隋兵，在他面前甚至有很多隋军士卒害怕的跳下悬桥，宁愿被义军挖掘出的壕沟里的尖刺戳穿，也不肯和如同疯虎一般的王伏宝正面相对。
尽管心神激荡，但即便是张沐也不敢上前对阵王伏宝，眼看隋军几乎是像一条线上的多米诺骨牌一般垮塌下来，张沐也只得下令撤回营中。
但王伏宝却依旧不肯放过隋兵，他仅仅率着数十名亲卫便一直冲过悬桥，连续在隋军阵中冲杀数次，阵斩隋兵数十人，甚至逼得张沐亲自率领数百精锐将其包围，才勉强逼退了王伏宝，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王伏宝仍旧一矛刺穿了张沐的左臂。
眼看着狼狈退回营寨的隋军，王伏宝手持兵刃，立在桥首，背后涌过无数的义军士卒。
“王伏宝之勇，可以告之汝辈矣。”
转过头，王伏宝又看向远方，默念道。
“阿浩，下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啦。”
就在王伏宝击破张沐的同时，窦建德所部一万五千余人越过隋军张沐所部，开始向王辩军和魏刀儿所部对峙的驼牛山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