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定落花:品三代文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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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和爱的身体力行者

许寿裳和蔡元培、鲁迅一样,认为教育者本人首先应有诚和爱,才能培养出富有诚爱之心的国民。许寿裳曾在北京大学、北京高等师范学校、中山大学、台湾大学等10余所高等院校任教,以深博的学术根底讲授佛学、教育学、心理学、文字学、西洋史、中国史学名著、传记研究、中国小说史等多种课程。当他有机会执掌学校时,便力求革新。如1922—1924年担任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校长时,他不仅在生活中关怀学生,不惜借债为学生宿舍安装热水汀,而且多方延聘学者专家来校讲课,云集了众多的北大教授,包括请鲁迅讲授中国小说史。由此大大提高了女高师的教育质量,不久升格为女子师范大学,成为我国最早的女子最高学府,培养了一大批高素质的女性人才。许寿裳却因支持北大校长蔡元培所发表的《不合作宣言》,抵制复古的教育总长彭允彝,对立方即鼓动某些职员和学生散布谣言,许寿裳与蔡元培一样,守真抱朴,以辞职洁身引退。继任的新校长杨荫榆竟全盘推翻新的措施,甚至阴谋阻止学生参加纪念“五七”国耻和追悼孙中山的活动,已萌发觉悟和勇气的女师大学生因此爆发了愈来愈激烈的“驱杨风潮”。起初,许寿裳为避嫌而未表态,后见杨荫榆联络教育部官员、“正人君子”乃至各式打手对学生大施压迫,不由得愤起发表宣言,反对司法总长兼教育总长章士钊解散女师大、非法罢免鲁迅在教育部的职位。他虽因此也被免职,却更加义无反顾地支持学生组织临时学校,义务身兼校长、教务长、教员数职,直至胜利复校。由于许寿裳坚决站在反对北洋政府的立场上,在“三一八”惨案发生后,又不顾个人安危,亲自为死难学生料理丧事,成为被通缉的50名“暴徒”之首领,不得不离开北京。

在许寿裳的执教生涯中,始终面临两方面压力:一是与执掌教育权的守旧派的较量,二是面对各式学生风潮。前者只需把握自己的立场和斗志,后者则存在不尽相同的复杂情况,需慎重行事。如1937年许寿裳出任北平大学女子文理学院校长时,也曾遇到学生罢考的风潮。当他在会上提议开除一个学习成绩甚好的学生时,眼泪直流下来,口中连连说:“我实在不愿意开除她,可是不能不开除她。”学生们知道内情后大受感动,情愿考试,而那个学生也未被开除。对学生中的不良现象,诚需严格管理,包括必要的处分,但不能使阴手段,因为根本的目的是在教育人。他挺身支持女师大学生斗争的原因之一,也在于章、杨等人身为教育者,竟“秘密行事,如纵横家”,与他所追求的诚爱原则背道而驰。

1927—1934年,他作为国民政府大学院的秘书长,及后来的中央研究院干事兼文书处主任,常驻南京,为住在上海的蔡元培院长和杨诠总干事处理日常院务,主要是支持我国学术文化的开发工作。如蔡先生倡议大学院设特约著作员,“聘国内在学术上有贡献而不兼有职者充之,听其自由著作,每月酌送补助费”。鲁迅也在受聘之列,每月300元的补贴,是当年鲁迅能定居上海从事写作的重要经济基础,而受益者又岂止鲁迅一人。

许寿裳的诚和爱,已化为对教育事业终身不移的信念。“七七”事变发生后,许寿裳离别家人,与学生一起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他赴西安,入汉中,后又奔波于川滇之间,对教学工作,始终孜孜不倦。正如他的学生所说,在那外侮与内争并烈的年代,“许师是一座进步与自由的灯塔,使在暗夜海上的船舶有所归往,不致泊没于风涛”。(引自袁珂《悼忆许寿裳师》,载于陈漱渝主编《现代贤儒——鲁迅的挚友许寿裳》,台海出版社1998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