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跟顾页学采访
李生俊
顾页,1929生于四川泸州,1946年进入四川重庆社会大学学习,1947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新中国成立后,历任重庆新华日报社、人民日报社记者、编辑。1958年来宁夏工作,先后任宁夏日报社编委会委员,工交部、经济部、记者部主任,1982年任总编辑。高级记者。曾任宁夏新闻工作者协会主席、宁夏新闻学会会长。
宁夏日报社第二任总编辑顾页同志,堪称联系群众、调查研究的高手。这个印象是在我与他的接触中深刻感受到的。
20世纪70年代初期,我作为石嘴山市的新闻通讯干事,在参加宁夏日报社召开的通讯干事与记者、编辑联席会上结识了顾页同志。当时,他刚从“牛棚”解放出来,做一般记者。在联席会上,他从我和企业通讯干事的发言中了解到有关工矿企业方面的报道线索,相约一同去采访。
会后,我们同乘从兰州开往呼和浩特的慢车去石嘴山。上车后,找个座位,放好行李,他便与邻座的旅客聊了起来。我注意观察:他睿智亲切的目光、温文尔雅的话语、谦虚随和的神态,一下子就缩短了大家之间的距离。他们天南地北神聊的热乎劲,使人以为他们是结伴同行的故里乡亲。
在之后的交谈中,我说起火车上的情况,顾页同志感慨地说:“作为新闻记者,随时随地都应与群众接近,通过无边无际的聊天,和群众交朋友,了解社情民意,触摸群众的思想脉搏,这对记者开阔视野、纵观全局,抓住具有普遍典型意义的新闻题眼有好处。”在随同顾页同志采访中发现,他特别注重深入第一线,工厂的车间、班组煤矿井下的掌子面,都要走到、看到、问到、体察到。他与被采访者交谈时,除了对具体数据、人名做笔记外,一般不做记录,而是回到驻地后再整理笔记,到动笔撰稿时,就不再翻采访本。我请教其中的奥妙,他说:小李,你想想看,你跟法庭上的书记员一样正儿八经地有闻必录,被采访者担心自己说错话,他能向你谈真实情况和真实思想吗?当记者就要练就用心记录的本领,而整理笔记就是打腹稿,等到动笔成稿时,所采访到的东西都已吃透于心了。
一天晚上,我到招待所找顾页同志谈采访事宜,看到他在灯下钉衣服纽扣,床上的灰色帆布手提包里,针头、线脑、纽扣、布头等家庭妇女手头必备的小玩意儿应有尽有,甚至还装着几头大蒜。我问这些物件都派何用场?他笑眯眯地说,记者下乡到基层,十天半月、个把月甚至几个月是常有的事,走路、爬山、下庄稼地、进树林、到工地、下矿井、骑毛驴、坐牛车、乘拖拉机,刮破了衣裤、碰丢了纽扣,随时都可以缝缝补补;蚊虫叮了脸、手、脚、腿,甚至被狗咬了用大蒜擦一擦可以起到消炎作用;喝了不干净的水,吃了不洁净的食物,吃上几瓣蒜,也可以起到杀菌的作用。
我把从顾页同志言传身教中得到的这些教益运用到自己日常的采访实践中,获益匪浅,且终生受用,成为与《宁夏日报》打交道40年不辍的资本。在与顾页同志相识、相处过程中,我们结成忘年交。我到报社开会或送稿,他约我到他家做客,亲自下厨为我下鸡蛋挂面。以后他当了总编辑,下基层采访相对少了,但一见到我就询问我的学习和工作情况,用手捏住我的脸蛋开玩笑说:“小李,最近脸蛋圆圆的,是不是动脑子、写稿子少了!”
在我担负领导职务后,他更是叮嘱“当了领导可不敢扔了笔杆啊!”
顾页同志是革命战争年代就从事新闻工作的老革命,新中国成立后又长期在中国第一大报《人民日报》当编辑、记者。1958年宁夏回族自治区成立时奉调宁夏日报社,直至20世纪90年代中期逝世,将大半生贡献给了宁夏的新闻事业。
(编者按:作者系石嘴山市政协科文卫体文史委员会原主任、《宁夏日报》资深通讯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