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表情符号传播的评析与反思
在群体决策情境中,个体的意见或决定,往往会因为群体间彼此相互讨论的影响,而产生群体一致性的结果。群体的决策往往呈现出极端化的倾向,倾向于更加冒险,或者更加保守。勒庞在《乌合之众》中描述了群体情感的非理性,当个体进入一个群体时,理性就会消失,“无意识”占据了理性。自我个体的不道德行为,会因为在群体中不用担负责任而模糊了价值观念,他将公众视为“群氓”或“挣脱了锁链的民众”。[24]在网络环境下这种现象更是屡见不鲜,具有相同情感倾向的人聚集在一起之后,这种情感迅速发酵而走向极端化。群体中的情感动员和情绪传染使得群体成员之间形成情感认同,左右了群体的决策,个体本能地处于情绪亢奋状态,脱离了理智和冷静。由此一来,当人们感觉自己的观点和态度表达处于劣势之时,为了防止受到群体的鼓励而自动地保持沉默,而当自己的观点和态度与他人契合之时,更加大胆和兴奋地进行表达和传播。占据强势地位的情绪会越来越壮大,从而形成了“沉默的螺旋”。群体极化现象在网络表情符号传播中的表现是,社交媒体中图片化的传播速度远快于文字的传播,表情符号所承载的情绪表达,通过群体动员的方式引发病毒式的传播。如果这是一种负面的情感框架,那在“乌合之众”的影响之下,负面的情绪会更加膨胀和加速扩散,从而导致群体理性的丧失,甚至是网络民粹主义的弥漫。网络表情符号的制作者,通过对表情包的生产过程的控制,进行议程设置,从而占据话语权的优势。
表情符号的传播与流行是现代人在网络社会中排解孤独感、表达自我的一种“狂欢”形式,人们可以借助表情符号的特性实现在网络中情绪发泄、意见表达、寻找认同。但是,在“接触性”为主的沟通中,并没有让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真正地缩小,在一次次热闹的“斗图”之后,表情符号的使用者和传播者获得了短暂的快感,这场对话还是没有产生实际的交流意义,没有传递真正的信息,也无法进行更深度地表达。根据日本学者中野牧的“容器人”概念,现代人为了摆脱孤独状态也希望与他人接触,但这种接触只是一种容器外壁的碰撞,不能深入到自己的内心世界,于是保持一定距离变成了人际关系的最佳选择。[25]网络表情符号的过度使用,使人陷入表面化和“幼稚化”沟通状态,最终让网络交流和文化呈现“浅平化”的特征。表情符号的确降低了网络世界中人与人交流的难度,但是也加厚了深层次交流的屏障。“符号泛滥使我们失去寻找意义的能力和愿望”[26],“斗图”背后呈现出的语境窘迫和社交窘境,是在传播学中需要我们进一步思考的问题。
随着表情符号从线性标记逐步演化成为动态形象,个体的主观意识在制作表情符号中充分得以体现,表情符号制作者建立起一套属于自己的表达意见的话语体系。网络表情符号的过度使用,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低俗、暴力、谣言话语以及其他失范行为的滋生泛滥。网络的匿名性为不负责任的行径提供了便利条件,在许多表情符号中都可以看到带有侮辱性和攻击性色彩的表述和呈现方式。在“狂欢广场”中,突破尺度和道德底线不用受到惩罚和问责,在“斗图”中出于一种竞赛和效仿心理,又进一步加剧了不理性言行的扩大化。这些不健康的内容很容易溢出并平移,影响青年群体的文化认同和认知观。正如尼尔·波兹曼所担忧的那样,如果欢笑过后留下的只是空虚和麻木,以及对下次欢乐更强的期待,那这样的欢笑绝对是廉价的,大众变成了一群娱乐至死的人。[27]表情符号在审查监管上存在复杂性和不可控性,因此社交网络上的讽刺、戏谑、谩骂、攻击成为了游走在监管边缘的行为。
(作者单位:华中科技大学新闻与信息传播学院)
[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公民网络非理性表达的心理动因研究——基于群际关系的视角”(项目编号:15YJC860042)的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