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录片导论(第三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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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的概念与变化的过程

尽管上述定义不失为有益的第一步,但它仍然为后续的创造性阐释留下了巨大伏笔。同时,这种文字表述还是有些拗口了。以更简短、更简单的方式进行定义总是个诱惑,比如“纪录片观照现实”,或者“纪录片表现那些以本色示人的真实人物”,等等。这样简略的定义还是有它的用处的,但我们要记得,这种简洁掩盖了更多的复杂。

更加细致的定义也有明显的缺陷:没有对不同类型的纪录片进行区分。(本书第六章、第七章将讨论这个话题)纪录片倾向于集结成不同的类型或模式,它们并非以同样的方式讨论这个历史世界,也不会采用同样的电影技巧。例如,曾经被视作理所当然的画外解说到了60年代观察式电影导演那里,就变成了一种诅咒。创作者并不会受制于某些定义或规则。在纪录片创作中,甚至连任何正式的伦理原则都不存在,尽管某些操作惯例扮演了类似的角色。创作者乐于颠覆传统,挑战观众,引发争论。纪录片的定义总是处于左支右绌的状态,必须不断地调整自己,来顺应人们相应观念(什么算作纪录片,依据又是什么)的变化。

纪录片所运用的技巧并非一成不变,所关注的话题多种多样,所采用的形式或风格也不拘一格。创作者总是会尝试新的表达方法,然后接受或放弃。作为原型的作品夺人耳目,其他作品会加以模仿,但却并非毫无变化。有些影片仿佛是试金石,挑战了对纪录片边界的传统认定。它们拓展这个边界,有时甚至将其彻底推翻。例如,在埃罗尔·莫里斯(Errol Morris)的《细蓝线》(The Thin Blue Line)中采用的主观化的、模棱两可的情景重演很好地服务了影片自身的目的,但却可能让作品失去奥斯卡提名的资格,因为这些情景重演并不是对莫里斯所发现的历史事件的真实呈现,它们看起来似乎并不属于纪录片。但这没有阻碍其他电影导演把这个想法继续发扬光大,比如在《与巴什尔跳华尔兹》(Waltz with Bashir,Ari Folman,2008)和《他母亲的声音》(His Mother’s Voice,Dennis Tupicoff,1997)中,动画的运用就赋予了情景重演更为强烈的主观色彩。

与其通过一个定义一劳永逸地解决什么是纪录片、什么不是纪录片的问题,还不如寄希望于那些例子、原型、个案和各种创新,它们足以表明纪录片运作和演变的舞台之广阔。原型(prototype)之于一个定义的好处在于,它们提出了广泛存在的典型性的品质或特征,但却并不要求每一部作品都展示出所有特征。比如《北方的纳努克》,虽然很多影片和它一样,也依赖于简单的远征式的叙事来组织事件,也有典型的富有魅力的主要角色,也暗示我们可以通过理解个性化的行为来理解更大的文化,但它们拒绝浪漫主义,放弃与自然环境相对抗的生存专家叙事,避免《北方的纳努克》中出现的对本地家庭结构的扭曲表现等。但即便如此,《北方的纳努克》依然不失为一种纪录片原型。

对什么是纪录片问题的理解,可能会有多种不同的变化,但绝大多数的变化都与下面四个领域中的一个或几个有关:(1)支持纪录片生产与接受的机构,(2)影片创作者的创造性努力,(3)个别影片的持续影响,(4)观众的期待。事实上,这四个因素——机构、创作者、影片和观众——决定了关于什么才算纪录片的不断演进的定义。这些因素一方面主导了在特定时间、空间之内什么是纪录片的判断,另一方也决定了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空间里对什么是纪录片问题的理解的持续改变。要更好地理解纪录片,就要对上述四个因素做更详细的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