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表姐身世

妹妹不到一岁的时候，我们家搬到了城里，在姥爷家借住了一段时间后有了自己的房子。那个房子见证了妹妹的成长，也给了我们所有人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妹妹刚会说话的时候很可爱，一句完整的话说不清楚，词汇量告急，大人们总是故意逗她，好像很有趣的样子。我不喜欢逗她，她老是哭，老是找母亲告状，同样分给我们的好吃的，她总是先吃完，然后要我的，不给她就哭。母亲也总是站在她那边，让我让着她。

小孩子都有叛逆心的，越是让我让着妹妹，我的抵触情绪就越大，母亲打我了，我就打妹妹。在我看来，妹妹得到了父母全部的爱，而我，得到的只有责怪、呵斥和巴掌。

晚上我想去厕所，可是走廊好黑，灯的开关在通往厨房的门旁边，我不敢过去，总感觉掀开那个帘子，有什么鬼怪在那里。我乞求母亲陪我去，她没有动，还大声斥责我怕什么。我哭着出去了，自己去上厕所，我害怕，走的很慢，哭的很大声，从那以后，再也没有提过要母亲陪我一起去厕所的要求，再也没有。

就像妹妹出生后，我自己一个人睡一个被子，我和母亲中间，永远隔着我的妹妹，或许，不只有我的妹妹，还有母亲冰冷的态度。

我家离大姨家很近，每次去她家，都会路过一个果园，果园的墙比我还要高，挨着墙的樱桃树上面结满了红彤彤的樱桃，茂密的树枝伸出墙外，每次路过，大姨家的表哥和表姐都会摘下来很多，用井水洗干净，放在茶缸里，大家一起吃。在他们家，有零食也会分享给我，有水果也会拿给我吃，表哥欺负我的时候，表姐还会替我撑腰，那个时候，周围那么多亲戚，那么多亲戚家的孩子，只有大姨家的表姐对我最好。

说起这个表姐，她的身世很可怜。她本是二姨生的孩子，出生后面色发紫，经常气喘，呼吸微弱，都说这个孩子活不久。当时，二姨家的海龙表哥才一岁多，也是需要母亲的时候，家里又不富裕，看到表姐的情况，表姐的爷爷奶奶都建议弃养表姐。可笑的是，表姐的爷爷是当时的村支书，他的三个儿子，两个女儿，日子过得一个比一个拮据，连孩子生病都治不起。毕竟是亲生的女儿，哪能说不要就不要呢，二姨抱着表姐来到城里，住在姥爷家，这样去医院看病方便些，可是表姐的情况更严重了，哭着哭着就没气了。

二姨实在是耗不起了，打算任由表姐自生自灭。怀着老二的大姨听说了二姨要放弃表姐的想法，赶紧劝二姨别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可是二姨也没有其他办法，她还有家庭，有孩子要养，有老人要照顾，要种地，不然靠什么吃饭生活。放弃表姐，是二姨不得已的选择。

大姨实在不忍心，在得到了二姨坚决不管这个孩子的回复后，大姨把表姐抱回了自己家，她一边怀着孕，一边伺候生着病的表姐。那时候，我母亲还没有结婚，经常是半夜大姨夫上班去了，表姐突发情况，我母亲和二舅妈抱着表姐去医院，又是打针又是吃药，活脱脱的折磨着这帮大人。

大姨生了老二，一起照顾表姐和表哥两个孩子，不能出去工作。大姨夫一个人在造纸厂上班，休息的时间除了睡觉，他还要去捡破烂儿，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曾留下大姨夫的身影。那弯下去的是一个男人沧桑的身躯，挺起来的是一个父亲不屈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