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跟人相处得好——蔡春玲口述

口述者：蔡春玲，女，1986年生下患有唐氏综合征的女儿。2016年以来，经常带领女儿参加胡泽妈妈杨秀梅女士组织的智障人士的活动

访谈者、撰稿者：于凤麟，女，1995年生，黑龙江大学历史文化旅游学院历史学专业2016级本科生

访谈时间：2018年11月30日

访谈地点：黑龙江省哈尔滨市道外区南直路396号某餐厅

问：阿姨您是干什么工作的？

蔡：我单位属于食品厂。

问：您是工人吗？

蔡：对。

问：您现在退休了？

蔡：退休了。

问：您是哪一年参加工作的？

蔡：我是1981年参加工作。

问：您跟胡泽妈妈认识几年了？

蔡：是从我进这个群里开始认识的，到现在将近两年多了。

问：您是哪年加入胡泽妈妈办的这个活动中心的？

蔡：我是2016年几月份来的。是搞活动的时候，别人介绍进来，加到道外区微信群里头。

问：那次是针对特殊人士的一个活动吗？

蔡：对。这个中心有各种各样的孩子，有唐氏、有自闭……胡泽是属于自闭，我家孩子属于唐宝宝，我家孩子今年三十二岁。

问：咱们加入这个活动中心的时候，咱活动中心大概有多少个孩子？

蔡：道外区微信群有二十多个孩子，我家孩子不属于道外区，不在中心群里头，有啥事的时候，关系比较不错的就邀请我们参加活动。如果邀请，我就去，如果没有邀请，咱就不能去。这个活动中心好像有二十三个人属于道外区，别的地方还有呢。

问：您的孩子喜欢到这个活动中心玩吗？

蔡：喜欢，我家孩子更热闹，她会中国武术扇，教胡泽他们。还用扑克叠成大小盒子。胡泽现在中国武术扇练得可好了，等哪天让胡泽拿扇子给你表演看看。他脑袋不空，你要教他，他可像样了，那姿势可好看了，打开扇子就这样立起来。

问：每次你们孩子参加活动都是您带着去吗？

蔡：我家孩子他爸爸带得比较多，我带得少。

问：咱们大概都参加过这个活动中心的哪些活动？

蔡：有一年活动中心组织马拉松比赛，我们参加了。还一起去过KTV，去过两回江北大剧院，科技馆也去了。科技馆那些工作人员，对这些孩子更好，这些孩子一般都是老人带着，很多新东西不懂，不会整，工作人员很耐心的。

问：有意义的活动真的挺多的。

蔡：可好了，我们第一次去江北大剧院是自己坐车去的，回来的时候微信群里头有一个家长开车去的，每次都捎着胡泽和他妈妈，我们顺路，那次他就捎上我和孩子，一共去过两次。第二次又去了一次。还有就是在安升街包馄饨，胡泽妈妈忙活，又拿盆子又拿碗啥的，让这些孩子全都站边上，她给讲怎么和面，讲演完之后就让孩子们用筷子一点点搅和，看边上都没有干面了，就都和到一起了。胡泽妈妈可有耐心了，拿盆教这些孩子和馅，先搁什么后搁什么，都放完之后，把这馅儿搁那控一会儿，最后在里头放点盐。这些孩子都可自觉了，按胡泽妈妈的要求都去卫生间把手洗干净了，之后胡泽妈妈开始擀皮，他们抢着包。胡泽那次包得可好了，他妈妈说，他在家不包，那次一会拧一个，一会拧一个。

问：馄饨都煮了吗？

蔡：煮了。煮完都吃完了，大家伙吃的。最后胡泽妈妈过来说：“孩子们，你们吃得咋样？”孩子们都说：“可香了！”又问：“味道咋样？”孩子们说味道好极了。胡泽妈妈可有耐心了！

问：还有别的活动吗？

蔡：还有一次胡泽妈妈他们组织一个刷车活动，领这些孩子去一个地方刷车。又有一次，他们联系的擦皮鞋，整得热火朝天的。作为家长，以前对孩子还有点放弃，现在看孩子有点进步了，看别的家长都不放弃自己的孩子，咱也觉得不能放弃，有点艰难也得坚持。

问：胡泽妈妈弄的这个小范围的活动中心，您觉得对咱们这些孩子有哪方面的提高，或者说有啥比较有意义的方面？

蔡：像我家孩子，以前早上起来被子都不叠，来这里参加了活动以后，有时候我早起去早市买菜，她能把屋子收拾利索了，有时候看我不在家，她偷偷干。那天还说：“妈，你把肉馅缓上。我不是在安升街学包馄饨了嘛，我就可以给你包。”

问：您还记得您第一次见胡泽的时候吗？

蔡：第一次看见胡泽，当时他叨咕说着火了，烧房子了，问我，搁什么灭火。我跟他对话，我说搁灭火器。后来再问他，他说用灭火器，火就灭了。他能答上这个，我一看不错，这反应能力挺好。现在有时候我也跟他聊，我说：“胡泽，妈妈天天带你容易吗？”他说不容易。我说：“胡泽，你得听妈妈话，妈妈带着你风里来雨里去不容易。”这一帮孩子，搞活动时候全都围着胡泽的妈妈，所以我说她真是好样的。

问：您第一次见胡泽的时候，胡泽的性格大概是什么样的？

蔡：胡泽有时候蹦蹦跳跳，一看人多就兴奋，蹦蹦跳跳，比这时候厉害。那时候可厉害了。

问：怎么厉害呢？

蔡：有时候在这说话，一会儿他就去别的地方自己叨咕，我喊他，我说：“胡泽，你干啥去啦？”他瞅瞅我，坐那不吱声。现在他有时候叨咕：“我不听话了，爸爸打……”我一听，我说：“你爸爸是爱你的，你在家听话，爸爸不打你，你小姐姐在家有时候淘气，她把手伸过来，我都不舍得打，爸爸不打你。”他妈妈在那笑，说他有时候在家里蹦，他爸就说你再蹦我就打你了，他就记住了。

问：胡泽现在性格跟以前有什么变化？

蔡：在我的印象中，比原先好得多了。我以前见他的时候，跟他说话，他就不抬头，低着脑袋，眼睛还总闭着，现在和他说话的时候他能看着你的嘴，听说话的声音，能增加反应能力。他现在也能坐住了，在我们搞活动的地方，胡泽一进屋就拿笔写字，特别能写。有时候我问胡泽：“你就坐在这写，去不去卫生间啊？”我这一问他就去了，回来还写。这孩子不讨厌，不像别的孩子。

问：胡泽在他妈妈办的活动中心里，跟其他小伙伴们相处得怎么样？

蔡：这孩子和人相处得好，为人处事什么的也挺好，看见我就叫蔡阿姨，有时候拽着我，去哪都拽着我。那天我逗他，我说一会搞完活动，你跟小姐姐换了，你上我家，我就有儿子了。我闺女搀着她杨阿姨刚出去，我那么一说，胡泽反应过来，赶紧拽他妈妈。

问：胡泽有没有跟别人发生冲突的时候？

蔡：没有，从来没有过，这孩子不讨厌。

问：您的孩子和胡泽交流多吗？

蔡：我家孩子教他舞扇，他可听话了，她让胡泽下蹲，他就下蹲。

问：他们俩喜欢在一起玩吗？

蔡：喜欢，他能听懂她的语言，有时候他妈说他，都还有点听不懂。

问：胡泽跟您的孩子还挺愿意在一起玩的？

蔡：可愿意了，因为他俩以前在一个学校，都是树仁学校。

问：他俩在一起除了玩扇子，还玩别的吗？

蔡：有时候还玩象棋什么的。

问：他们都会玩象棋吗？

蔡：他俩也玩不明白，就是摆着来回走棋。

问：您跟胡泽的爸爸有接触过吗？

蔡：他爸爸我还真一次没见过，因为都是他妈妈来回带着他。

问：胡泽的妈妈有没有跟您提起过他爸爸对胡泽怎样？

蔡：他爸爸对他各方面都很好，他妈妈说，出去的时候，他爸爸就给孩子打车，怕坐公交车挤到孩子。现在胡泽他爸领胡泽出去，胡泽看见出租车过来，就说打车，从小都养成习惯了。

问：胡泽在咱们小范围的活动中心表现得怎么样？

蔡：表现挺好，挺主动的，有时候扫地什么啦，抢着扫，扫得不一定干净，扫完就撮起来了，挺有进步的。

问：在活动中心里让他们表演的时候，胡泽积极吗？

蔡：积极。哎呀，其实胡泽这孩子有天赋，活动中心现在有琴，有时候胡泽去得早，他妈妈就把电源插上，他就弹琴，弹得可像样了，曲调找得可准了。有的时候还唱歌，这孩子真行。他还是聪明的，如果不是自闭症，会非常优秀。

问：您比较喜欢胡泽的哪方面？

蔡：我喜欢胡泽善良。有一天在安升街，有个孩子说，咱们去中央大街吧，我们就去中央大街了，我走步比他慢，下台阶的时候胡泽赶紧扶着我。你说他现在是不是懂事了？还有他的聪明劲，学东西非常快，有时候我就逗他：“你这孩子将来是个当官料。”

问：您对胡泽他们这一类的孩子有什么期望吗？

蔡：我希望他们就像咱们一样正常生活，就像有个口号“你行我也行”。我作为家长，不能因为孩子是残疾，就把孩子放弃了，还得好好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