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炽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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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捕快警告

陆祁缘用筷头敲了敲儿子的脑袋,笑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傻啊?你尘月姐姐聪明伶俐,既然她能把跟达官贵人们的关系处理得迎刃有余,一个小心眼的掌柜你还担心她对付不过来吗?赶紧吃吧,吃完咱们找张裁缝去。”

一听要做新衣服,陆青阳顿时心情大好,胃口也跟着长进不少。吃完饭陆祁缘又熬了一碗粥送到地窖里,男人仍在睡觉,他只好将粥放在一边,回到院里洗把脸,往怀里揣点银两带儿子往长宁街走。

今天不用做工,这事早在昨天下午他就跟玉合楼管事儿的婆子说明了,家里房顶破了个窟窿,他不得不花点时间修缮。那婆子虽然贪财,但极好说话。父子二人经过玉合楼前时她还向陆祁缘问起房顶的事,陆祁缘打哈哈混过去了,他不想站在大街上跟满脸横肉的婆子拉家常。

走出玉合楼不到五十步距离的时候,陆祁缘突然停下,回头朝弥漫着胭脂香的楼房望了一眼。

听闻最近玉合楼里新来了一个琴妓,模样生得极其俊俏,少数见得她庐山真面目的幸运儿一下子成了玉合楼里常客,为的便是希求再次一睹芳容,她琴技惊人,令听者无不为之动容,据说已有一宫廷文人在为他谱曲,最为重要的是,琴女只卖艺,至今还是处子之身。

事实究竟如何决不是陆祁缘这等下人胆敢擅自揣度的,他也只是听得了某些小道消息,并未瞧见过那琴女的身影。

有关琴女的种种迹象令他忍不住想起亡妻,当初胧月也是玉合楼里炙手可热的琴妓,多少富家子弟提出为她赎身,许诺将她明媒正娶地接过家门,胧月却毫不犹豫地回绝,用多年积蓄和一把剪刀为自己赎了身,而后跟随其貌不扬的穷小子陆祁缘住进长宁街里又旧又破的院子里。

往事种种历历在目,关于亡妻的记忆一下子就从脑海深处翻腾上来,陆祁缘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时间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时他第一次见到胧月,在此般清冷的冬季里,胧月蒙着面纱怀抱古琴从楼里款款走来……

“阿爹,你怎么了?”陆青阳摇了摇父亲衣袖,这才将陆祁缘从回忆里唤醒。

“哈,没什么,想起了一些事。”陆祁缘三言两语解释道,“走吧!”

他当然不会让孩子知道那些悲伤的过往,如果一定要将自己和亡妻的过去告诉儿子陆青阳的话,他希望那是在他寿命将尽的一天里。

父子二人再往前走几步便看到街道左边围上了一群人,陆青阳正要过去围观,紧接着就被父亲拉住,陆祁缘朝他摇了摇头,他警觉地知道那里存在的东西对他们将会很不利,于是一语不发,跟随父亲的脚步行走在长宁街破碎的砖石上。

身后传来围观者的话音,如同钢针一样扎在陆青阳的背上。

在街上每呆一刻钟,对他而言都是一种煎熬,他生怕别人会发现地窖的秘密,要知道一旦被官府获悉,父子二人很有可能人头不保。一想到冰冷铡刀把自己脑袋切掉的场面,陆青阳就忍不住后背发凉,新衣服穿在身上也感受不到温暖,甚至觉得格外冰凉。

他害怕见到熟人,特别是平日里对他疼爱有加的李正光,还有小松。

然而越是害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陆青阳穿上新衣服跟在父亲屁股后面经过含香楼时,恰好看见了站在路边的李正光,以及他身边的徐掌柜。

两人交头接耳似乎在说些什么,陆青阳父子一走近他们就立刻停下,转而用审视的眼神打量父子二人,相隔二十步左右,李正光扯起嗓子朝陆祁缘喊了一句:“陆兄,过来一下,我找你问点儿事。”

糟糕!暴露了!陆青阳的心脏一下子就跳到了嗓子眼,该怎么办呢?就这么跑吗?跑肯定是跑不过的,李正光跑起来可比他们父子要快得多,难道要束手就擒?在他心急如焚之时陆祁缘轻轻拍拍他的后背,仿佛在说:别担心。

平日里畏畏缩缩的阿爹换了个人似的一反常态,大步流星走过去向二人作揖后笑道:“李捕头早啊!今个儿怎么有心情来长宁街转悠呢?”

李正光未开口,旁边的徐掌柜翘起一边嘴角冷笑道:“陆兄弟是怎么回事?难道你没看告示说昨夜有刺客逃到长宁街来了?李捕头早就领命要在一个月内将刺客捉拿归案,他不来长宁街寻找线索难道在家坐等天上掉下犯人来?”

“够了!”李正光抬起右手来阻止徐掌柜继续往下说,“我本想挨家挨户地搜查,没想到遇上徐掌柜,他说有些情报要与我分享……”

李正光将视线投到陆青阳身上,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秘密的眼睛看得陆青阳浑身难受。

他接着问道,“青阳,你告诉我今早你是否在徐掌柜处抓了药?”

“是!”陆青阳知道撒谎百害而无一利,索性也承认了,

“是治疗外伤的?”

陆青阳使劲儿摇头否认:“药方是阿爹给我的,我并不知道那药是治什么的。”

李正光随即看向陆祁缘,后者清了清嗓子,亮出在出门之前特意撞出的伤口对李正光解释:“前几日不小心从楼上摔了下来,我担心留下什么病症这才请郎中为我开了副草药,请问这跟刺客出逃有关系吗?”

扫一眼陆祁缘后背的淤青后李正光瞪大了眼睛,左手按在别于腰间的官刀把手上,仰起头来厉声吼道:“刺客身负重伤肯定逃不了多远,官府之所以不能将他缉拿归案是因为长宁街有人将他藏了起来,但如果不治疗伤口,刺客也活不了多久,所以但凡最近前往药铺寻外伤药的都是衙门盯视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