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玉女峰论剑
田伯光捋起衣衫,说道:“田伯光给人在这里点了死穴,又下了剧毒,被迫来邀你去见那小师父。
“倘若请你不到,这两块红点在一个月后便腐烂化脓,逐渐蔓延,从此无药可治,终于全身都化为烂肉,要到三年六个月后,这才烂死。”
他神色严峻,又道:“令狐兄,田某跟你实说,不是盼你垂怜,乃是要你知道,不管你如何坚决拒却,我是非请你去不可的。你当真不去,田伯光甚么事都做得出来。我平日已然无恶不作,在这生死关头,更有甚么顾忌?”
任他原著中吹出花来,宁毅压根就没信过此人。人往往没有什么就要装作什么,只有令狐这种耿直憨憨才会上当。生死面前谁都不能免俗,果然露出狐狸尾巴了。那两坛酒他不开手边那一坛,只怕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
令狐点头道:“一个月后你身上毒发,这世间便要少一个为祸的恶贼了,倒不需我亲自动手。”
田伯光面带怒色,道:“令狐兄,我田伯光当你是朋友,你开始就打定主意要杀我?”
令狐道:“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田伯光,你作恶多端,滥伤无辜,武林之中,人人切齿。令狐冲敬你落落大方,不算是卑鄙猥崽之徒,见面之谊,至此而尽。”
田伯光被他一番话怼的面红耳赤,气极而笑:“令狐兄,贵派剑术是极高的,田某也知道你这几月间或有奇遇,功力大涨,但此刻若要动刀动剑,只怕还不是田某的对手。”语气颇为自负。
令狐心想,“难怪三师弟要师傅带走女弟子,只是他如何知道田伯光要来?不过这时却也简单了,只需吓走那淫贼...”也不接他话语,微微一笑,拿余光瞥一瞥宁毅,他知道田伯光对三师弟颇为忌惮。
果然田伯光面色一紧,一番举棋不定之后,似乎想到了法子,咬咬牙道:“不如你我二人打一个赌,只须你挡得住我快刀八...六十招,田某拍拍屁股,立即走路,再也不敢向你罗唆。但若田某侥幸在六十招内胜了你,你只好跟我下山,去和仪琳小师父会上一会。”
依着刚才交手判断,他自信八十招内,十拿九稳能拿下令狐,但拖延久了,对那小贼只怕更有利。六十招他也有八成把握,却是留了余地,即使有变他也可以从容脱身。
令狐拔出长剑,一抱拳,道:“好,田兄,请!”一式“苍松迎客”当先攻去。
田伯光认出这一招,知道令狐先攻这一剑是表示尊重,让他心生感动。但生死面前容不得半分心软,一出手便不留力,全心使出快刀刀法。
令狐被逼的手忙脚乱,左手臂与胸前衣衫都被划破,他看出田伯光似有容让,竟然生出惺惺相惜的感觉来。大喝一声,也使出一记快剑,正是石壁上的刻画的华山剑招。
剑锋倏忽而至,到身前化为三点寒芒,一点咽喉,连刺左右肩。这三下凌厉至极,没有一个虚招,田伯光一个措手不及,倒退两步堪堪挡住。
田伯光哈哈一笑,道一声“好”,连攻令狐三刀,令狐避过一刀,弹开一刀,第三刀砍向肩膀的再让不开,只能反手一剑刺向田伯光小腹。田伯光岂肯跟他换伤,单刀轻点磕开长剑,他招式如此之快还能中途变招,让令狐大开眼界。
不等令狐赞叹,田伯光快刀又至,令狐狼狈闪避,不想背上被划一刀。田伯光道:“令狐兄...”
令狐冲不给他说话,再使石壁上剑法,一剑快似一剑攻向田伯光面部和胸膛。这些招数有虚有实,若是旁人恐怕已着了道,田伯光以快刀闻名,早看出其中后手。他卖一个破绽,令狐果然上当,手中长剑由虚转实,狠狠削向他胸前。
田伯光含胸一让,令狐长剑走空,却凌空一转削向田伯光颈间。田伯光一个硬马,身躯一仰,刀背砸向令狐右手,磕飞他长剑,左脚抬起脚尖点他右膝。令狐右腿一软,不由自主的一个趔趄摔向田伯光左侧。
田伯光大喝一声,右手一摆借力而起,空中翻滚两圈斩向令狐腰腹,这一下要是砍实了,令狐势必要被腰斩。令狐方才那一剑实在用的老了,仓促间又变了一招,哪还有余力闪躲,长剑也脱手了,只能拿手臂挡在腰上,但这一刀下去只怕手臂没了还要开膛破肚。
田伯光本来就只要逼他认输,哪知道打到如此境地,这一斩到底不敢尽全力,但刀势一出再收回已是不能。
田伯光想,这一刀废他一只手臂,诚然不好跟大和尚交代,但观他爱婿心切,未必不能寻了平一指再接了回去。自己必然要吃些苦头,但要保住性命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令狐也知道自己一臂难保,心中却要平和许多,他在想小师妹会不会因此嫌弃。“不会的!令狐冲啊令狐冲,你与小师妹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不敢说心心相印,也是知己知彼,怎能如此怀疑小师妹浅薄?便是师傅都同意了我俩婚事...
“退一万步,即使小师妹嫌弃我这个独臂师哥,我也会一如既往的守着她,爱护她。哎...说不得还要给她找一个乘龙快婿...呵呵...到时候我与三师弟一个拐子,一个独臂,咱们二人行侠仗义倒也快活...”
宁毅若知令狐此时想法,只怕要破口大骂。眼见这一刀就要斩断师兄手臂,急切间只喊出六个字:“‘大椎’、‘悬枢’、‘中枢’。”
令狐被师弟喝声惊醒,气随声动。他日间行气多为宁毅指点,此时听到喊声便不自觉照做。
田伯光心道:“令狐兄,对不住了!”
刀至身前却砍了个空,只见令狐身在半空,腰腹突然一收,便如被人从后抱住一般,凭空缩了三寸。这一刀虽然挂血,到底只是破皮无伤大局。令狐躲开快刀摔倒在地,此时再顾不得体面,滚开几尺方才站起。死里逃生才觉心有余悸,不禁感激的看向三师弟。
田伯光不知他用何方法避开这必中一刀,终究未曾伤到令狐,他见了大和尚也好交代。轻松的一笑,道:“这次却是令狐兄略输...”那小贼自洞里抱出几把长剑,有宽有窄,只是剑尖剑刃多有损毁,只见他抛一把给令狐,好悬没把田伯光噎死。
令狐哈哈一笑,挽个剑花,道:“大意,大意了,田兄小心了。”令狐吃了一记亏,这次也学乖了,凡出剑必留两分力。
二人再度战在一起,你快我也快,你险我也险,端的是针尖对麦芒,倏忽间几度生死。慢慢的都见了伤,令狐的要多些重些。田伯光出言相劝,令狐大呼酣战只是不理,田伯光无法可想,只能见招拆招。
令狐一套剑法打完,田伯光瞅个空档,一刀砍断令狐长剑。刚要说话,令狐又从师弟手中接过一把来,田伯光气急,心想,“任你抵赖不降,我只打断你长剑,看你还有多少把。”
他打定主意要断他长剑,应对上就要轻松多了,不过几招又断一把。令狐再换一把,田伯光心中冷笑,不过这次轮到他手忙脚乱了。
令狐忽的换了一套剑法,交手半天田伯光大诧:“他怎会衡山剑法,看这手法竟似有些火候...咦,这一式怎么没有见过...这一式...哈哈...发现了,终究只得其形...”
衡山剑法讲究“快、乱、奇”,快自不必说,“乱”即是幻。那日莫大生杀嵩山费彬,剑招如梦似幻、飘若浮絮、幻似鬼魅,幻中藏奇奇中有险,费彬竟无招架之力。令狐一味快打,已在田伯光毂中,不几招又被看破,长剑一刀而断。
宁毅又递过一把,令狐又换一套剑法,田伯光这次似有预料,一开始就稳扎稳打,果然没有再手足无措。令狐剑法绵密严谨,田伯光刀法扎实浑厚,二人不再逞能,竟斗起了智。
终究令狐技差一筹,十几招过后又被觑见空门,眼见田伯光又要建功,宁毅道:“百会,风府。”令狐把头强行一偏,被田伯光一刀砸在肩上。
田伯光不禁恨恨的看着宁毅,令狐转攻为守正合他意。这恒山剑法他如何不识,诳他十几招,只为让他放松警惕。自己一刀砍向他头部,眼见他躲无可躲,方才把短刀一转,反以刀背对之。这一中之下令狐必然晕厥,哪知道又被那狗贼搅了,怎能让他不恨。
他二人在场中斗得天翻地覆,以宁毅功力根本就看不清二人招式,只见一片刀光剑影,贸然出手只是送菜,只能聚精会神严防田伯光杀手。何况他此时状态还不如当日衡山,一出手就要被瞧出虚实。刚刚那一刀他已看出令狐真气不济,不过不到最后一刻他不敢动手。
宁毅心道:“师兄,对不住了,还得你来劳力。”
微微一笑:“大师兄,起势!”
令狐哈哈一笑,摆开架势。
田伯光心中一万句“麻卖批”奔腾而过,恨不得生啃了那张可恶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