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驯虎
翌日清晨,宁毅难得未做早课。去后殿寻着师傅师娘,坦白自己昨日后山寻着小虎,并未打杀只是藏了。岳不群不以为意,只是不许再带回山门,叮嘱三弟子放的远一些。
宁毅道:“虎子年幼,昨日手重又断他一腿,轻易放归也是难活,弟子想陪它一程。”
宁毅话未说透,岳掌门已经看出弟子心思,道:“也好,自来时起你便不曾下山,如今有了主意为师也不拦你。”只问宁毅要去多久。
宁毅道:“短则一年,最多两年。”
岳掌门抚须,微一沉吟道:“既如此,先不忙就走,为师再传你几式剑法。下山期间你要时时习练,不可荒废武功。”宁毅应下,岳不群又道:“你去叫你大师兄来。”
目送弟子离去,宁中则问丈夫:“师兄是想...”
岳不群知道妻子要问什么,点头道:“不错。有此子激励,他们师兄弟比你我预计的要长进许多。冲儿剑法已然入门,只是个性太过张扬,我原本想再压一压,磨磨他性子,如今趁此机会传他师兄弟也罢。”
宁中则笑到:“我猜师兄要传他兄弟‘养吾剑法’。”
见岳不群微笑不语,又道:“三弟子怕是有些勉强。”
岳不群道:“他剑法尚未入门,原本也不急传剑。只是他此去经年无人教导,你也知他心思灵动,传他两式揣摩印证,未必不能获益。”
“养吾剑法”乃是华山掌门君子剑岳不群行走江湖的招牌剑法,招式中正平和有君子之风。所谓“养吾”,便是取“养吾浩然正气”之意。
片刻,大弟子与三弟子同至,二人拜见师傅师娘。
岳不群先以君子“六德”、“十品”说与二人,二人不敢懈怠恭听谨记,之后岳掌门便开始传授剑法。
宁毅昨日杀虎,岳灵珊先是难受再是恼怒。早课时原本还指望大师哥替自己出气,却见大师哥被爹爹叫走,心中惊疑不定,哪里还有心思做功课,咬牙跟着二人去了。
岳灵珊被母亲拦在后堂门外,言及父亲传功更是不忿。大师哥功力深厚得爹爹传功自是理所当然,他宁毅如何与大师哥比!这个小人一定是拍了爹爹马屁!越想越气,越气越觉得对,越认定又越气。
岳灵珊钻了牛角尖又无可奈何,只能寻了其余师兄弟大家一起骂马屁精。
岳掌门传了剑法,与二人印证几遍心法诀窍,又让大弟子教导宁毅江湖经验。
大弟子恍然,这个三师弟终于开窍了。山间清苦,但凡有差事师兄弟都争先恐后,唯独这个三师弟跟个闷葫芦一样。当下与宁毅说些江湖中行走的规矩,与其他门派的关系利害...
岳不群听大弟子说的正经,混不似平时惫懒,摇摇头就出门去了。令狐冲见师傅走了果然放开,当真是知不言,言无不尽。各种门道手段不管正的邪的、软的硬的、能用的不能用的都一一点透,最后不忘叮嘱下山一定要带好长剑。
宁毅心想自己此去多是山林间,用剑不好施展。就听令狐冲自豪道:“我华山派弟子下山行走,江湖中九成九都要给几分薄面。”原来这剑却能表明身份,但凡名门大派的武器自有不同,旁人一看便知。
宁毅拜过师傅师娘,又来与众兄弟告别。看小师妹气愤模样,心想小姑娘挺记仇,又想到这一去要好久不见,也有几分伤感。
有心哄一哄,叉手弯腰道:“师妹打我几下。”
灵珊咬牙切齿道:“你道我不敢打怎地!”上去梆梆就是几拳。
三弟子果然不躲,心中气消了两分。众兄弟劝解一番,灵珊住了手只是不理宁毅。
宁毅道:“昨日其实是骗师妹,‘两只’跑的远了我没寻到。”
灵珊迟疑道:“真的?”
“真的。”
灵珊将信将疑,想起以前被三师兄欺负的日子,委屈道:“就你惯会骗人...”
“我这次下山便是去寻‘两只’。”
灵珊急道:“你这次还要杀它吗?!”
“不杀了,便带回来陪师妹玩耍。”
灵珊心里雀跃却嘴硬道:“不骗人?”
看着小姑娘扑闪的大眼睛,三弟子柔声道:“不骗人,不信你问大师兄。”
灵珊何曾见过三师兄如此模样,心里竟有些不安。仰脸看向大师哥,令狐冲向他点点头。灵珊欢快的跳起,谁都骗他就大师哥不会!
再次别过众人,宁毅转身上路。
宁中则看着三弟子背影道:“这些弟子中,这三弟子与师兄最像。”
岳不群问:“哪里像?”
“哪里都像,尤其是行止颇有君子之风。”这句却是借弟子夸自己丈夫。
岳不群听师妹夸奖心中高兴,道:“只是我若像他,当初师妹只怕看不上。”
宁中则看着丈夫俊朗的脸庞,心知他又拿弟子挤兑自己。有心梆他两拳,弟子就在远处,被看到有失体统。暗中啐他两口,到底心中甜蜜。
宁毅不知道自己又做了一次甜味剂。
还是当初遇虎那处山坳,山间野草茂盛早没了大虎痕迹。宁毅扒开一处草丛,就见幼虎被捆的严严实实跟个球一样滚在地上,嘴巴被绑住,看见来人只能呜呜几声。解开它后肢帮他接好腿,又寻夹棍固定才放开幼虎。
昨日宁毅寻着踪迹在山中找到幼虎,见它拉着断腿与自己幼时何其相似,不免勾起心中往事再难下手,只把它捆了放在这里。此处山高林疏猛兽难存,倒也安全。
幼虎解了束缚,试摸着往旁边挪几步,见宁毅不理迈步就跑。宁毅看它走远便把他捉回,如此几次,幼虎吃了些苦头就老实多了。
拿出干粮喂它,初时还有些倔强,终于忍不住狼吞虎咽的吃了。此时天色已不早不便再走,便去寻柴生火。
幼虎吃了些干粮得了力气又起了心思,见宁毅走远也起身跑了,宁毅早注意这边动静转头跟上。一人一虎,一前一后,你追我赶。幼虎拖着一条断腿如何甩的脱宁毅,跑的慢了还要被宁毅抽剑吓一吓。
饿了一天一夜,吃那点干粮早没了,一直被追到天黑,幼虎实在跑不动了,趴在地上直喘气。
宁毅心想日子还长,不能让这畜生再生出逃跑念头,老想躲着自己可不行。心中一动,折了一根藤条对着幼虎劈头盖脸一通猛抽。
幼虎张牙舞爪还想反抗,宁毅可不惯它,你张牙我抽嘴,你舞爪我打脚。藤条断了一根又换一根,直把那虎打的遍体鳞伤奄奄一息方才作罢。
最后幼虎被扯住尾巴拖回山坳,捡柴点燃篝火,一人一虎在这山坳中过了一夜。
昨夜不曾休息,今晚睡的格外香甜。一觉醒来天已微亮,宁毅看着一地狼藉怒气又起,抓起木棍又是一顿抽。这次幼虎不敢反抗,只趴在地上呜呜求饶。
原来幼虎半夜饥饿难耐,把宁毅包袱撕烂,干粮吃了,终究没敢再跑,却难改本性把其他衣物之类散的七零八落。
宁毅收拾一番准备上路,走出不远回头看那幼虎趴在原地不敢动弹,大吼一声:“跟上。”
幼虎吓的一哆嗦,想是听懂了那杀星所言,颤颤巍巍的跟上。一人一虎转出山坳,顺着它娘来时的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