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七夕

“乞巧今宵看碧霄，牵牛织女渡河桥。”对于七夕的描述，我更喜欢这句诗。诗中没有期盼，有的是日常的叙述。对于一个节日，商家总要用夸张的广告，击中世人在平常日子中的凡心，逗引人们在广告的鼓吹中，走进商家营造的氛围之中。我恰恰就是喜欢这样的氛围，觉得日子从寂静中熬出新的花样来，渴中的梅，画中的景，暂时从遥远中走出来，让我对厌烦的日子有了一种新的盼头。

在这样的日子中，我总是给自己一份礼物，显示我是尊贵的，也是枝头的一枝梅，能傲寒独放。我等待着夜晚的到来。屋子里很安静，儿子将自己关在他的房子里。我们没有说起今天的日子，他身边没有钟意的女孩子，这样的日子对于儿子来说，也是一位旁观者。一个人的成长有着一些不如意，让你独自静静地消化，随风而去。

晚饭后，暮色渐渐融入小城。走出小区门口，掏出出行证，疫情网格员告诉我：今天下午小区的人们开始扫码出门了。但她依然值守在门口，她是否知道今天是七夕，有没有想过意外的惊喜。她在小区门口来回的走着，灯光拉长了她的身影，在马路边来回的移动。

由于解封了，还由于是七夕，街道上人多起来了。最热闹的是青年们，有的好几个人，勾肩搭背，高声喧哗；有的两个人，这可能是今夜最惹人眼球的青年，男孩子意气风发，女孩柔情似水，真是佳期如梦！我多么希望我的孩子也是其中一个，即使很辛苦的抱着花，在马路牙子上等上好久。

晚风吹来，路旁的花掉落了下来，树下全都是细碎的花瓣，有的还是完整的小花，我看着它们簌簌的在风中飘落，心中有了怜惜之情。我像一个远行的人，对未知的路途充满了好奇。

小城的街道走了好多年，我知道哪一条街道通向哪些商铺，哪一条通向菜市场，哪一条通向超市。作家迟子建在一次访谈中说：她喜欢逛菜市场，喜欢看蔬菜的新鲜样子，就是不买，看看人们在那里买卖，她觉得那是人间的烟火。她觉得真正打动人和震撼人的，也往往是世俗生活中的东西。我却是常常挣脱着菜市场，喜欢在衣服店里消磨时间，把太多的心思用在这里。有时并不想着去买什么，就是在众多的衣服中寻找一件包裹灵魂的布，让旧下去的日子有一些生机和活力。

今晚我却来到首饰店，店员热情地接待了我，她们为我推荐着一款又一款的项链，我看着在橱窗里闪闪发光的戒指，项链，耳环，还真是诱惑。近几年，我却喜欢上了它们，特别是项链。在夏天，它戴在颈上，在镜子里面，我看着它点缀着我的脖颈，对生活的热爱就如海水涌过来。店员取下我以前的项链，把她推荐的那款项链戴在我的颈上，环环相扣的两颗心中间，镶着一颗小钻石闪闪发亮，小钻石下面有更小的七颗小小的钻。店员为了让我看得更清楚一些，拉我站在灯光下，那颗小钻石在灯光下愈发光亮。镜子中的我笑着，眼角、额头、眉心堆起很多褶皱，它们布满了我整个脸面，就连那双眼睛也被众多的皱纹包围着，在灯光下强作笑颜。内心的那份做女人的自信，在钻石的那点光亮中如熄灭的烛火。我用手摸了摸颈上那道深深的折痕，眼神有些黯然。旁边的店员看出了我的心思，她笑着对我说，“你戴了项链就转移了别人的目光，不会有人看见你脖子上的皱纹。”我有些生气，让她取下了那款项链。她接着说，这款项链的名字是“七星织愿”，寓意是用七星编织的心愿。我被“织愿”两个字迷住了。我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听了她的说词，对这款项链多看了几眼，这几眼就被那些文字描述的寓意攥住了。我舍不下它了，就好像它已经成为了我身边的人了，那双眼睛不时地投向你。我重新将项链戴在颈上，那道皱纹被它闪烁的光照得愈加清晰，我看到了时间遗忘的生活，它看起来不再是一道刀疤。我轻轻地触摸着，让它和那款项链和解。

走出店门时，天空飘起了雨滴。我没有带伞，雨滴飘落下来，扑在我的脸上，头发上，还有身上，很久没有淋雨了，这种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