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阿维尼翁
1429年6月12日凌晨，阿维尼翁。
这个位于法兰西王国东南部、充满宗教气息的城市，是教宗国留在法兰西境内的一个飞地。在大部分的平行世界历史中，这座城市都是天主教会的耻辱，圣座的权威被“天主大孝子”法兰西玩弄于股掌中的象征——当时的法王腓力四世为了与教宗争夺权力，直接于1303年率军攻入教宗波尼法爵八世的住所并将其俘虏，把教宗大人活生生气死之后，腓力四世自己任命了新的教宗，并强制要求将圣座从罗马迁移至阿维尼翁，直到七十年后才搬回罗马，史称“阿维尼翁之囚”。
当然，在各个平行世界中，都有不为绝大部分人所知的历史暗线，即“黑历史”，人们看不见的里侧势力则是这些被隐藏的历史的推动者。这个世界里，阿维尼翁之囚表象是教权屈服于君权，实际上则是操纵教廷的势力正式介入法国的象征。腓力四世虽然敢于囚禁教皇，却不得不屈服于那个神秘的势力。
圣庭。他们是阿维尼翁的真正主人。
这座城市除了有特别多的神职人员和修道院外，其实与法国的其他城市区别不大。但与伦敦类似，在城市中有一个不允许被常人接近的城堡。它没有像黒克斯城堡那样神秘，因为城中所有人都知道这曾经是圣座所在的地方，因此这座城堡也被称作“教皇宫”。不过，本地人都约定俗成地不会接近那里，当有外地人想要闯入时，他们也会好心地拦下来。
此刻是凌晨，正是无人出没之际。一位穿着黑袍、戴着兜帽的人影从街巷中走出，直径行向教皇宫。若是在平时，肯定会有人拦下他，而他也无法在大庭广众下做出反常举动。因此，他才选择了这个时间点。
当他闯入了周边被划出的隔离带之后，果不其然，几个穿着白袍的身影就突然出现在他身旁，并拦下了他们的脚步。一开始这些白袍人剑拔弩张、警觉地监视者黑袍人的一举一动。黑袍人不以为然，从怀中取出并出示了一个物件后，他面前那位白袍人的神情微微放松了下来。
“共济会的？”这名显然是带头的白袍人再次审视了眼前的人。依旧是将面孔隐藏在兜帽中，果然共济会都是一群鬼鬼祟祟的家伙。他在内心想道。
“明知故问。”黑袍人收回了未知物件，并将双手背在身后。
领队的白袍人眉头微微皱起，显然对眼前这个人的态度很不满。不过他没有其他的表示，而是直接转身向教皇宫的大门走去，两旁的白袍护卫也随之离去。“跟我来。”他头也不回地说道。
“呵。”黑袍人轻笑一声，跟了上去。
教皇宫的结构并不复杂。从侧门进入他便来到了一座大厅之中，而在大厅的中央，一位身穿红袍的男人已等候多时。
几名白袍人来到红袍男人身边，如侍从般整齐地排列在两侧。
黑袍人缓步走到红袍男人的面前，微微欠身说道：
“枢机主教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我记得你是上一次的信使？”枢机主教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黑袍人，虽然共济会的信使几乎不显露面庞，但他依旧能够通过人物轮廓来记住他们，“我记得你好像叫埃德蒙。”
“一点也不错，大人。能被您记住是我的荣幸。”黑袍人恭维地回答道。
“哼。”枢机主教显然不吃对方装模作样的这一套。虽然共济会此刻正与圣庭达成了合作，但双方的矛盾依旧存在。圣庭对于不服从自己的异端邪说无法宽容，就如同他们的傀儡罗马教廷未来如何对待胡斯派和新教徒一样；而共济会也如同一条阴险的毒蛇，表面温顺而乐于合作，等到圣庭虚弱之际就会毫不犹豫地发起致命一击，毕竟他们不会忘记上百年的敌对历史，以及四十年前圣庭无耻的背叛行径。
“枢机主教大人，此次前来，我们是有要事相求。”黑袍人依旧对眼前的枢机主教毕恭毕敬，对对方的无礼与傲慢毫无怨意。
“哦？你们这些异端也会想要求我们？难不成和四十年前一样？”枢机主教毫不留情地讥讽道。
如果此时让黑袍人摘下兜帽，那枢机主教将会看到一个因愤怒而青筋暴起的面孔。不过好在黑袍人迅速地压下了内心的怒火，没有做出任何会造成不良后果的行为，并努力平静地说道：“想必您已经听说了巴黎发生的事情。”
“当然知道。你们的傀儡摄政稀里糊涂地死了，然后那座城市直接失去了控制。据你们说，那还是一名破界者策划的。”枢机主教接话道，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继续嘲讽共济会了，“勃艮第公爵还差点和英格兰翻脸，而他去征服巴黎时还被当地的叛军给击溃了。哦，上帝，你们的闹剧可真是有趣。”
“两天前，英格兰王国召集了其余可调动兵力，总共用动用八千人讨伐巴黎的叛军。”黑袍人深吸一口气，依旧没有发作，继续阐述着情况。
“挺有魄力啊。”
“然而，行动失败了。那些世俗的蠢货被击溃了。”黑袍人回答道，声音也逐渐凝重了起来，“而且，颠覆那名破界者建立的新政权的尝试以及刺杀他的行动全部失败了，所有参与者都是失踪或者死亡……我们已经无力对付他了。”
“这又为何？单独的闯入者而已，又不是他们。”枢机主教不以为然地摆手道。
“缄默者。”黑袍人吐出了一个词。
“什么？”枢机主教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当他回想起这个词的含义时，他的神色突然变了。
“那不是正常闯入者，他是个缄默者。而且虽然只有一人，但是在控制世俗势力上，他个人的能力远远超过了他们。”黑袍人严肃无比地说道，“他把消息管控得非常好，当我们终于察觉他的威胁时，他已经控制了那座城市和军队。你也清楚，我们亲自下场更是去送死。”
“所以你想要我们介入，铲除掉他？”枢机主教问道。作为圣庭的高级人员，以及四十年前那个事件的亲历者，他自然清楚缄默者是什么。就连他们曾经听命于的“他们”，都十分重视这群特别的破界者。虽不知“他们”这么做的原因，但缄默者对于他们这些施法者来说简直就是噩梦：他们能够无效化魔法与奇迹，这种可怕的能力简直就是为了消灭施法者而诞生的，而这也是他们当时迅速被击败的一个主要原因。
黑袍人微微点头：“参与百年战争的世俗力量无法被继续调动了，否则战争的天平将被彻底打破——”
“但是，”枢机主教打断了黑袍人的话语，“如果他是他们派来的，我们就绝不可能介入。”
“他是单独一人，而且也没有冲着你我来，基本上可以确定不是他们，而只是如以往一样，单独到来的闯入者。”黑袍人解释道，“而且，他的行为已经开始阻挡战争的车轮，如果他存在，很可能这场战争将要无法进行下去了。根据可靠消息，他不仅仅在阻挡战争，他在扩散厌战的瘟疫……您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对于我们来说，这场漫长的研究不得不被终止；而对你们来说，圣遗的奇迹将再次变得不——”
“这不能被允许！”枢机主教狠狠地将手中的权杖敲在地上，将坚硬的地板撞出了一个小坑，“告诉我，怎么除掉他？”
“让教廷宣布，莱茵·冯·克劳塞维茨，也就是那名缄默者，是魔鬼的化身，并号召所有凡人信徒讨伐他。这样，他的影响力根基将被彻底动摇，甚至是直接崩塌。”黑袍人立刻回答道，这是他在心中想到的第一个，也是最有力的解决方案。
枢机主教思考了仅仅片刻后就点头同意了：“这个没有问题。”确实，如果对方能够利用世俗力量，那么就剥夺他干涉世俗势力的权力。在充满愚昧与盲信的中世纪欧洲，利用教廷的强大权威，做到这件事毫无困难。
黑袍人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但显然无人能看清他阴影下的面庞。
……
……
……
两个星期后，罗马。
教宗马尔定五世突然召开了枢机会议，随后立即颁布了新的教廷敕令：制造巴黎叛乱的莱茵·冯·克劳塞维茨为魔鬼的化身，其目的是要玷污天主的荣光、蛊惑更多的人为撒旦的卷土重来效力，他要求所有信徒听从主的旨意，反抗、讨伐那名地狱的魔鬼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