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劫后余生
张义震惊的张大了嘴巴,是霍去病!竟然是霍去病!
霍去病也不见外,一屁股做到了张义的木床上,手揽着张义的肩膀,“张义是吧?是条汉子!”他夸赞着张义。
木床是医官临时搭建起来的,说可以隔开地上的阴气,让病患更快痊愈,它承担不了两个男人的重量,尤其是其中一个还穿着全甲。
“啪!”
床塌了。
张义身上新伤加旧伤,给摔了个七荤八素,疼的倒吸凉气。
霍去病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很抱歉的挠挠头,嘴里说着对不住,伸手就要把张义给拽起来。
这一拽不要紧,扯到了张义肩膀上的伤口,“啊!”张义疼的大叫。
在外巡营的卫青听到了异响,他紧走几步,掀开帐篷门帘走了进去。
张义看到一个有着英武剑眉的中年将军走进了营帐,气质稳重、儒雅。
“去病,住手!”
卫青赶紧制止霍去病的冒失行为。
霍去病闻言手一松,张义屁股着地摔了下去,刚好碰到早先的箭疮处。
“啊!”
又是一声惨叫。
大将军卫青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手点着霍去病额头,像训小孩一样呵斥着,嘴里唾沫星子横飞,而未来的冠军侯霍去病正低着头、背着双手,脚尖在地上蹭着土,像做错了事的大男孩。
几个杂役修好了床,小心扶着张义躺回了床上。
重新躺回床上的张义感觉自己在做梦,这真的是我们的大汉双壁、绝代天骄!
“好好修养。”训完了霍去病的卫青来在张义病床前温和的说,还帮张义盖好了皮衾,“实苦汝矣!”
在卫青身后的霍去病偷摸着做了个鬼脸。
卫青好像脑后长着眼睛,眉毛一挑,转身拧住了霍去病的耳朵。
“疼!舅舅疼!”
霍去病立刻求饶。
“这几日你就在此侍候!”
卫青故作严厉的安排霍去病伺候张义,“若再毛躁行事,就罚你去喂马!”
等到卫青走出营帐,张义还是没回过神来。霍去病把耳朵贴在帐篷上,确认卫青走远了后,如释重负的擦了把汗,他走到张义床前,刚想抬屁股坐下,又想到了床不怎么结实,索性大大咧咧的坐在了地上。
“阿义对吧?听说你原来是使者呀?”
“嗯呢,被匈奴人给劫了。你,真是霍去病?”
“对呀,我是霍去病!我实在是太佩服你们了!”
“哪里,是我佩服你才对!”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天,渐渐熟络了起来。毕竟大名鼎鼎的冠军侯,此刻还是个十七岁的大男孩,看到同龄人自然话多。
回到大帐的卫青又去见了还在养伤的苏建,通过询问伤兵以及匈奴俘虏,卫青大致勾勒出了张义在这一段时间里的所作所为。
被擒汉使,临危受命,北寻孤城,伏杀小王,掘出守山粮,高呼汉将决死冲锋。。。
好一个汉家子弟!卫青在心中赞叹着。
他将张义一干人等的事迹夹在呈送给汉武帝的告捷文书里,由红翎急使带着,一路南下,直抵未央宫。
第二天一大早,霍去病不知从哪搞来了半头烤羊,他撕下一条羊腿递给张义,自己抱着羊脊骨啃的酣畅淋漓。
“这草原上的羊就是好吃!”霍去病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没膻味!”
张义接过羊腿,满意的嗅了口气,刚想张嘴,他突然想到了在范夫人城一起搅马勺的弟兄们,张大眼说过,他盼了好多年烤羊肉了。
“我那些弟兄们还好吧?”
张义问霍去病,“也不知道吃了没。”
“走!”霍去病擦了把嘴上的油,“我带你去伤兵营看看!”
霍去病背着张义,手里举着那半头烤羊,两人有说有笑的来到了伤兵营。
“去去去!”佝偻着腰的老医官生气的赶着两人,“这里不是玩耍的地方!”
正躺在床上四处张望的张大眼看到了张义,“义哥!”他大喊,“是义哥!”
“将军!是将军!”
“将军来看我们了!”
“义哥!我没死!”
幸存下来的老弟兄们纷纷朝张义打着招呼。
张义也兴奋地挥舞着手,“老伯!您就让我们过去吧!”
最终在霍去病和张义的死缠烂打下,老医官还是让开了道。
张义由霍去病搀扶着,挨个抱着幸存下来的生死弟兄,郭野贪嘴,一把抢过烤羊和众人分食起来。
霍去病也不认生,和众人一起席地而坐。
张义环顾四周,没有发现李恭和其他几个重伤的袍泽,“李恭他们已经。。。”张义情绪低落的猜测道。
“没死!”老医官从一旁经过,恶狠狠地收缴了霍去病刚掏出来的酒囊。
“不过也离死不远了。”
张义跟着老医官来到了伤兵营深处的暖房,李恭和其他数百个重伤的汉军正躺在暖房中。
这些人里,有十几个是和张义一起守范夫人城的,更多的是昨日大战留下的重伤员。
张义走到李恭床边,李恭已陷入了昏迷。
“是伤热症,没得救。”老医官黯然道。
在各种消炎抗菌药发明前,伤口感染一直是悬在士兵头上的利刃,哪怕是在一战时期,因伤口感染死去的士兵人数也远大于直接阵亡人数。
张义抱着头痛苦的蹲了下来,他们躲过了匈奴人的刀剑,却没躲过小到不能再小病菌。
张义失魂落魄的走出暖房,极为沮丧的坐在门口发呆。
这时一个杂役兜着几个烂橘子从暖房中走了出来。橘子发了霉,上面长着一层绿毛。
这些橘子是医官们放在暖房里当零嘴的,结果忙起来忘了吃,发霉了。
张义盯着烂橘子,这不就是青霉嘛?
虽然现在是春季,气温不高,但暖房里一直烧着炭火,温度很适宜霉菌生长。
张义猛地站了起来,“停!”他截住了杂役,像接着易碎的宝贝一样小心翼翼的接过烂橘子。
作为经常在野外跑的考古系学生,他曾经选修过野外生存课,那门课的老师是资深野外生存大师,曾指导张义在课上做过土法青霉素提取实验。
他找来一把小刀,在炭火上煅烧消毒,冷却后将橘子上的霉菌刮到陶碗中,让霍去病去辎重营取来大米、油和醋,将米磨成粉末加水混合,连同油一起倒进陶碗,合着里面的霉一起搅拌,再刮掉上层的油,只保留碗底的水。
然后敲下几块木炭,碾成粉倒到碗里,等木炭吸满水后捞出来,用醋冲洗,最终得到了一小碗可能含有青霉素的液体。
张义不顾老医官的劝阻,将蘸有液体的绷带敷到了李恭的伤口上。
死马当活马医吧,张义心里祈祷着。
“你还会治病?”
霍去病挑着眉毛问张义,眉眼间带着笑意,好像发现了宝藏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