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专场录制的电视舞蹈节目(之一:单独舞蹈作品的专场录制)
由于不同节目类型的需要,电视台导演们会根据自己节目或栏目特点确定节目的录制方式。专场录制的方式为:录制现场没有观众(特殊需要观众配合的除外),舞台或演播室的布景、灯光、道具为节目专门设计制作,并按照拍摄的需要随时进行调整,节目可以分段进行或为某一个动作而单独拍摄,比如跳跃、旋转需要仰视或俯视的变化以及移动拍摄,有时还会为了拍摄演员近景,要求化妆师进行补妆等等。
专场录制的舞蹈作品一般都是完整而成熟的,“本身就具有完整审美意义的舞蹈作品用电视语言来重新‘言说’,这对编导无疑是个挑战”[1],所以专场录制的舞蹈节目在具有较实况录制更好的环境、设备、时间的条件下,更应做好拍摄准备,认真投入,录制出更能凸显作品主题、风格和意蕴之美的电视舞蹈作品。与此同时,也应更好地体现出录制者对镜头语言运用的构想、方法,对构图、节奏、色彩、光影的处理等等。
■女子独舞《西楚悲歌》
《舞蹈世界》栏目开播后,栏目主要内容是播出“电视舞蹈”作品,所以作品均采用了专场录制的方式。舞蹈《西楚悲歌》就是栏目开播后的第一个“电视舞蹈”作品。
该作品以楚汉战争为背景,但没有直接表现西楚霸王自刎乌江或是“霸王别姬”的故事,而是以女子独舞——虞姬的舞蹈来展现这场战争的悲壮结局、楚霸王的无奈抉择和虞姬最终以死回报楚霸王的爱。舞蹈的舞台美术展现了绣有“楚”字斜贯于舞台背景的大纛旗,以及伤痕累累的战车和残缺破损的器械。节目开始,电视首先以四组景物特写营造了一幅历经战火的楚汉之争的战场景象。舞蹈以A、B、A三段体(即快板、慢板、快板)的方式展开,舞蹈中段(即B段)是一个抒情慢板的舞蹈段落,电视表现并延伸了虞姬沉浸于对往事美好回忆的瞬间,此段舞蹈镜头以饱满的人全景、中景和慢速叠化的连接方式呈现,表现了此时人物对回忆瞬间的珍惜,不愿被惊醒、被打破的心态。另外,在整段舞蹈的景别运用上强调了对“剑”的特写,从虞姬第一次拿剑到接下来的看剑、举剑、舞剑、抖剑和纵剑的特写急速拉出,直至最终自刎的剑落地特写,然后用电视叠化加特技的方式使画面似鲜血般被慢慢洇红,至此结束整个舞蹈。多次对“剑”的特写,强调了剑与人物最终命运的紧密关系:它既是护身的宝剑,又是终结生命的利器;它既是爱情的见证,又是斩不断的情感。
■女子独舞《旧事女人》
舞蹈表现了一个旧时代女人的凄苦命运,舞蹈编导对这个作品的诠释是:“旧事女人——苦苦挣扎的灵魂,女人对家庭的付出也成了对她的羁绊。女子无才便是德,她在成就‘德’的过程中挣扎。外面的世界没有留给女人,她在幻想和操劳中隐忍,在出与出不去中挣扎,旧时代的女人就是在这隐忍、挣扎、不甘和无奈中走完一生……”
舞蹈的主要道具是一张八仙桌和一块抹布。电视美术设计为作品设计制作了具有南方特色的木制门框、庭院与树丛,五扇木门框立于表演区后方,其中两扇于上下场位置一前一中布置。灯光从正后方将舞台正中三扇木门高处门框的图案投影在表演区地面中央,营造了一个既有美感却又“逾越”不了的“家”,营造出“无形的网”的环境。
舞蹈开始,镜头中只有一张倒地的八仙桌和一块搭在桌边的抹布特写。一只女人的手从桌子后方伸出入画,缓慢抓住抹布开始慢慢地擦拭桌边,同时出现擦桌子的效果声。这声音既像是女人劳作时的喘息,又像是她哀怨的叹息。随着擦桌子的动作由慢逐渐变快,擦桌子的效果声也逐渐变快,直到被夸大地呈现出一个速度的极致,表现了舞者的身份即这只手的主人挣扎痛苦的状态和不能平和的心。突然一个慢慢的横向擦桌子动作,效果声戛然而止,抹布落地,出现第二次抹布特写。无声中一只手无奈地伸进画面,将落地的抹布抓起,只见舞者又悄无声息地上下左右擦呀、擦呀、擦呀……然后手抓抹布跃上桌子。瞬间的停顿后,随着伴有女声哼鸣的音乐渐渐响起,画面叠出前景的门框,透过高处镂空的窗棂看见整个屋内场景:地面的图案、躺倒的桌子和那个“旧事女人”。镜头顺着镂空的窗棂慢慢下降并向演员推近,开始了慢板的舞段……接着,从整段慢板到再次进入快板音乐,从雷雨声到合唱人声的进入,演员的舞蹈从舒缓又进入快速,大舞姿的跳跃、旋转,表现出人物急速的劳作与内心的不甘,在焦急与宣泄中音乐与舞动戛然而止,一切回到“曾经的隐忍”……最后,音乐回到慢板,演员的舞动表达了无尽的忧伤,她慢慢地将抹布抓起继续擦,当她擦到桌脚时镜头从演员无奈地抬头近景慢慢拉远带出门框,和那张永远擦不完的桌子。用镜头语言强调了不离手的抹布,舞蹈起始和结束的镜头位置相同,但运动方向相反,镜头从女人抬头的面部近景缓缓拉出至全景,从雕花门的前景透视那坐在桌子下的孤独身影,表现出她对禁锢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的无奈与无望。镜头语言随女主角从原点开始又回到原点,表现了作品的主题与寓意。
■《睡美人》芭蕾双人舞
《睡美人》是世界著名的童话故事,“芭蕾舞剧《睡美人》是俄罗斯芭蕾编导大师彼季帕与俄罗斯伟大作曲家柴科夫斯基密切合作,根据1697年法国作家夏尔·佩罗的童话《沉睡森林的美人》于1890年把这个童话故事搬上了芭蕾舞台”[2]。
《睡美人》第三幕中的双人舞是大型古典双人舞的经典之作,“柴科夫斯基和彼季帕共同为我们营造的一个没有邪恶、没有黑暗、没有暴力的理想世界。它像贝多芬的第九交响乐第四乐章《欢乐颂》一样,歌颂着人类最崇高的,充满阳光与爱的精神世界”[3]。
两位主人翁第三幕的“这一段双人舞在完全遵循古典芭蕾传统的模式——由一段慢板(adagio)双人舞、男女变奏和结尾(coda)组成”[4]。第一段双人舞时长5分钟,安静、舒展、优美,男子以手扶女子起右前腿下腰,然后身体180度变身成后腿舞姿,再以女演员主力腿不动,男演员扶女演员腰部走动变位使女演员的舞姿变换方向成侧面的后腿舞姿呈现。整段双人舞以突出男女演员的配合与女演员的舞姿完美展现、重心控制和旋转表演为主,画面以固定镜头和二人的小全景为主,在二人准备起舞和互相情感交流时给出中景,画面变化只用切换。本段最后一个镜头以吊灯为前景女演员原地旋转,在男演员将女演员举起的同时,镜头下降至平视的过程中,演员完成双人舞托举造型,画面与动作同时静止。这一段慢板表现出人物沉浸在温柔、美好的爱情与幸福之中的情境,以及演员对古典芭蕾双人舞慢板段落的完美呈现。接下来是王子的变奏,演员出场以大跳空中打击开始,“之”字形运动到舞台前左侧,再以连续的空中旋转横向运动到舞台前右侧,进入大跳与旋转的圆形运动,接斜线旋转向前,最后以空中旋转落地造型结束。画面以跟随运动为主,呈现出舞蹈的美与角色的情绪表达。接下来是公主的变奏,音乐轻柔平稳,起始时以脚下足尖的立起舞姿的变换为主,轻巧、灵动,节奏逐渐加快,进入滑步(Glissade)[5]的左右移动,三次滑动后停顿立起连续滑动,然后舞姿渐渐放大,逐渐过渡到围绕舞台的圆形旋转,速度力度与音乐同步,在渐渐提速和加强动作的幅度与力度到斜线的连续旋转最后造型结束。两段变奏表现出人物幸福、愉悦的心境。
最后的结尾包括两段男女主角快节奏的舞蹈以突出单独舞段和双人舞的技巧。音乐前奏中电视画面以运动方式围绕吊灯移动,预示了表演进入最后的高潮。男女主角分别上场,以大跳、连续的空中旋转与多变的舞台调度。突出舞蹈的力度和速度,同时也强调了舞剧主题:忠贞的爱情可以战胜魔法的力量。最后二人向前,王子扶住公主腰部,公主旋转数圈,以抬前腿舞姿与音乐同步停顿,结束舞段。《睡美人》的童话故事在芭蕾舞台上已经讲了一百多年,是芭蕾艺术的经典之作,被誉为芭蕾艺术的“百科全书”,而通过电视的传播,它的观众数量将跨越时空不可估算。
■拉丁舞作品《记忆》
这是一个用拉丁舞的语汇创作表演的作品,表现了一对恋人因为各自不同的生活处境和理念,虽然相恋却又不得不分手时的难以割舍的矛盾心态。作品充分运用了拉丁舞中双人舞舞步的元素,舞者身体律动协调,具有天然的默契与一致性。舞者托举、旋转的随情而至的运用和将情感完全融入拉丁舞风格的完美表达,表现出一对恋人紧紧相随、依依不舍却又最终分离的无奈*。
作品以A、B、A三段体(即慢速、中速、慢速)构成,第一段起始,男子前行、女子赶上前拉住男子的手抬起,男子顺势拉回女子旋转并托住女子腰部,女子下腰,随着女子起腿,以人体360度经过男子背部落地,二人直立相拥起舞。舞蹈时聚时分,似二人回忆美好的相聚时光,音乐逐渐进入中速,舞蹈的节奏加快,舞蹈的动作幅度、力度加大,起伏变化加快,渐渐呈现出愉悦的情绪……突然,远远传来滚滚闷雷的声响,刚刚出现的美好回忆戛然而止。男子欲走,女子赶上,在二人又一段缠绵的双人舞中,不时表现出男子意欲离开和女子的不舍,情感与现实的矛盾缠绕着二人的心绪。最后,女子用身体盘旋从男子身体腰部而上,直至男子将女子高高托举于头上,停顿片刻然后放手,女子以自己缠绕着的身体从男子头顶缠绕着男子身体滑落到地面,瞬间的安静,女子放开缠绕着的身体慢慢曲卷收回,男子走到墙边,默默拿起窗下的箱子,向画面左侧走出,留下孤独忧伤的女子。整个作品展现出拉丁舞表达作品的潜力,是拉丁舞作品化的优秀表现。
■男子独舞《轻·青》
《轻·青》是男子独舞形式,该作品的创作初衷源于编导高成明“对中国古典舞既保留传统韵味又真正具有当下性的思考;力图放弃在动作形式上的所谓出新,而着力于原有传统动作时间与空间的重新安排和变化”。此作品正是作者“一贯追求对传统舞蹈留神变形,不盲目肢解和添加杂质的一次尝试”。
栏目在录制时为该作品表演舞台设计了三棵涂成白色的没有碎枝杈的树,舞台美术简洁、简约,留有想象的空间。在画面上多使用留有空白的构图方式,在节奏上多采用长镜头与较少近景的剪接。该作品的表演者是一位在开度、软度、力度及韵律表现上均十分优秀的演员,他以清逸、内敛、自若的表演完成了对作品创作内涵的表达。
注释
[1].高鑫,陈思勤.试析白志群电视舞蹈艺术片的美学追求[J].电视研究,2010,(12):60.
[2].肖苏华.中外舞剧作品分析与鉴赏[M].上海:上海音乐出版社,2009:283.
[3].肖苏华.中外舞剧作品分析与鉴赏[M].上海:上海音乐出版社,2009:291.
[4].肖苏华.中外舞剧作品分析与鉴赏[M].上海:上海音乐出版社,2009:294.
[5].滑步(Glissade):一脚从五位出发滑向指定方向,在另一脚往同一方位收笼的滑行中身体略跃起移动重心的动作。朱立人编译.芭蕾术语词典[Z].上海:上海音乐出版社,2003: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