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真相
午时的阳光透过府衙檐顶照到旭日东升的屏风上。
又透过屏风在审堂画上淡淡的光影。
张冠再次被带上来。
宛烟这次坐在屏风后面，尽可能前倾着身子。
张冠讲述的过往，让少女心潮起伏。
苏季之待审堂安静，沉沉问道：“张冠，你可有娘子？”
宛烟感觉张冠沉吟一下：“回大人，有过。”
“你的娘子现在何处？”
“我出事后，她入了魏府，现在是魏正武的三姨娘。”
“你去找过她？”
“为什么要找？我出事没多久，她就进了魏府，她当我死了，我又何必自讨没趣？”
宛烟想到有过一面之缘的三夫人，心底划过一丝涟漪，
如果她知道张冠还活着，怯懦柔弱的脸上会不会浮现出一丝笑意？
“张冠，接着说当年的事。”
“李岱死了以后，我一气之下去找魏正武，他变了，升到副将他不可一世，我的怒火，也让他动了杀心。”
宛烟脑中出现那晚魏正武的样子。
此刻阳光正好，照到府衙的横梁上安静透亮。
耳边听到的内容却是人心最险恶的一面。
“回京后我一直帮魏正武跑帮，说是魏正武，其实是太子的生意，现在想想，魏正武早就想杀我，一来我知道石门桥一战太子在作弊，二来我知道石门桥根本就是个骗局。”
“当年他如何杀你？”
宛烟听三夫人说起过，两年前，张冠往赣州送一批货，走至苍兰江时，张冠落入江中。
现在张冠的说法与三夫人一致，只不过他说船至苍兰江时，他被推入江中。
“魏正武想杀你，你可有证据？”
宛烟听得张冠冷哼一声：“他死前亲口承认，况且当日本该走陆路，魏正武说对方着急，一定要走水路，唉，是我大意了。”
张冠发出一声叹息。
“我察觉到魏正武要害我，可又不想承认，当天上船时我发现脚夫都换了人，还都是练家子，心底划过疑虑，到底还是不相信曾经的兄弟能做到这一步。”
张冠冷嘲：“其实有什么不相信？魏正武都谋害了李岱，是我太傻，对他还抱着一丝希望，”
“他们把你推到湍急的河流，你如何脱逃？”
“我命大，魏正武只想杀我，却不知我熟悉水性，我落入苍兰江的一刻什么都明白了，我潜入深水不敢呼吸，待船走远我才敢动作。”
宛烟惊叹。
“可是上岸后我伤了元气，在山里生活了足足半年，我不敢回京城，一来害怕魏正武知道我还活着继续杀我，二来我受伤也不易走远，就这样苟且活着。”
张冠陷入悲伤：“回京后我才知道，魏正武不止娶了李岱的娘子，更是带走了我媳妇，我打听到，她现在是魏府三夫人。”
张冠自嘲：“这样也好，我无牵无挂开始伺机杀掉魏正武。当身体里复仇的火苗被点燃，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燃烧。”
“你一直生活在桐山府？”
“是。苍兰江逃脱后我身体一直不好，魏正武这些年虽然疏于练习，但是武艺尚在，我想一刀要他性命，只能锻炼好身体，保证不出问题。”
宛烟无法想象张冠的心情，复仇的火焰燃烧着他，才能让他支撑三年吧。
审堂半晌没有声响，随后宛烟闻到一股监牢的霉味参杂在脂粉香气中。
随后扑通一声，“民女见过大人。”
宛烟心一颤，是棠红。
张冠的声音响起：“棠红……”
“张大哥！”
宛烟听到嘤嘤的哭泣声。
张冠：“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我不怨任何人。”棠红随后说道：“请大人明鉴，魏正武该死，张大哥是被魏正武迫害，民女参与其中，请大人饶了大哥一命。”
棠红迫切地继续道：“杀人偿命不假，但是我和张大哥都参与杀害魏正武，如果大哥承担杀人的罪责，也有我一半。”
宛烟不知道说什么好。
听苏大人缓缓道：“杀人偿命？你也知道杀人偿命，棠红，那我问你，你把薛宛烟的头簪扔到案发现场，怎么不想杀人偿命？”
苏季之冷冷：“口口声声表现得情真意切，你是把本官想得太仁慈？还是你把命案当儿戏？”
宛烟的心提起来。
“棠红，你包庇罪犯，窝藏凶器，本就是死罪，你还想怎么替张冠承担？你栽赃宛烟，让魏正武过量服用合欢散，棠红，你已经是死罪！”
棠红止住哭声，傻了。
张冠恳切地说道：“大人，棠红什么都不知道，我猜到魏正武会停留在教坊司，故意接近棠红，也是我让她给魏正武服下合欢散，棠红是被我胁迫才做这些事的。”
一声惊堂木。
宛烟躲在屏风后吓了一跳。
“你们不必在本官面前演戏，杀人的罪责本官自有定论，现在说说案发当晚的经过。”
张冠先说话：“当晚我等在梅花厅，我把合欢散倒到酒壶里，让棠红接近魏正武，果然魏正武没有推脱，全都喝下了。”
苏大人问棠红：“现在你说，你如何接近魏正武？”
棠红声音恍惚：“我听到魏正武点名要宛烟伺候，可那个时候宛烟还在舞台上，于是我假意说仰慕魏正武的话，劝他喝下一壶酒。”
宛烟耳尖发热。
苏季之的心头划过一丝焦躁。
原来仰慕一词在她们这些女孩口中，像吃饭睡觉一样信手拈来。
果然宛烟对她的敬仰之意，根本不存在。
宛烟不知道只隔一道屏风的大人，现在心情已经沉入低谷，她还想着，大人心思缜密，下次又有了溢美之词。
两个人心思翻滚。
宛烟听到张冠缓缓道：“魏正武喝花酒的时候，我就躲在梅花厅，棠红几次去打探，知道魏正武已经不胜酒力。”
宛烟想起当晚她与棠红偶遇，棠红还暗示她魏正武服用了合欢散，原来一切都是他们早已做好的安排。
“子时前，我听说宛烟已经离开，魏正武一个人在牡丹厅，我便拿着匕首，翻窗口而入。”
“后边是事大家都知道了，也是大家看到的样子，魏正武虽然神志不清，见到我也吓得半死，我得到了肯定答复，一刀了结了他。”
张冠长舒一口气：“就是这样，我报了仇，一切都是我做的，与棠红无关，请大人发落。”
苏季之冷哼一声：“凶器呢？你当时放在哪里？”
张冠还想狡辩，苏季之冷声道：“不要试图欺骗本官！”
宛烟的心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