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离我们而去的人，远行的人
佛陀之死，为收佛界之化用而入悟界，既已圆满诸德，寂灭诸恶，故称圆寂。——？？？年代久远无从考证
“你看到刚刚推车过去的那些人了么，又是一个哀悼日。”
“不过是一个平凡的早晨，又一个平凡的人，永远留在了昨天。”
“看来你们对这种事早已经习惯了。”
“没人愿意接受，但我们不得不习惯。”园丁喝了口茶“不过我真没想到，你们会主动联系我们。”
“这是我的职责。”那人放下报纸“要是你们这些人因此而受苦，我的良心会过不去的。”
“那么价钱也稍微良心点如何。”
“良心归良心，生意归生意。”
“……”
“别这样，我们药厂也有几百号人，他们也都有家要养，你只到现在生意有多难作么，现在整个药厂还都在靠卖牙膏撑着”那人说“对了，这两支送你，你可以式式，很好用的。”
“你不明白，药物对于我们这种人代表着什么。”园丁收下牙膏“我们只是想活下去哪怕只有一天。”
“不，我明白。”那人撸起袖子，露出异化的皮肤。
“你也染了恶疾，怎么会…”园丁有些惊讶。
“在药厂，也有很多人染了恶疾。”那人放下袖子“我们担不起昂贵的治疗费用，只能为药厂工作抵债。”
“算了，都不容易。”园丁递上信封“这是我们所有人湊的，不够的我会尽快补上。”
“比我想像的要少，不过总比没有好。”那人起身“我去仓库里和其他人说一声，药很快就会送去你们那儿。”
“我不明白，明明你们仓库和办事处就在隔壁，为什么还要约在茶馆见面。”
“我听说今天这儿有私斗，来看热闹的。”
“…”
那人走到了门口，突然回头问“对了，你们有李先生的消息么。”
园丁摆了摆手，那人叹了口气，离开了茶馆。
街道上一如既往的嘈杂，园丁舒展了身子，望了望门外，又望了望一边的河道。虽说家里还有花草和一个刚收的徒弟要他照顾，但他还有决定在茶馆呆到中午。
杯中早已无茶，他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手中的茶杯，掏出刚才那位药厂员工留下的名片。
“姓艾，这可真是个怪姓。”他想“也许我也可以试试去药⺁，要不要把那位大人一起带走呢…”
园丁把名片收进口袋，起身上了二楼。茶馆的人又多起来了，不是所有人都欢迎他这种人，二楼暂时人少，视野也好，在那儿消磨时间是不错的选择。
楼梯拐角处的是园丁卖给老掌柜的发财树，沾满污渍，蔫了吧叽的。听说前几天差点被小掌柜用开水浇死。
站在二楼的是老掌柜本人，沾满污渍，蔫了个吧叽的。应该是刚才煮咖啡时壶炸了，糊了一身。
园丁行了个礼，老掌柜尴尬的笑笑，随后回了礼。
“你不应当在这儿。”老掌柜在围裙上抺去手上的咖啡渍。
“我知道您的意思。”园丁说“我这种人在这儿会影响生意。”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应该有比在这儿消磨时间更重要的事儿”老掌柜说“我订的新发财树可还没到。”
“您太心急了。”园丁说“它还要等下个月才能准备好。”
“哦，这样么。”老掌柜走到窗边，望向那片废墟。一群鸽子正在它上空盘旋，它们也失去了自己的家。“老李他…”
园丁摇了摇头
“看来你们也没消息，哎，道上也都没人知道。”老掌柜回头准备下楼“对了，听说你收徒弟了，感觉怎么样？”
这早已不是第一次有人提起，但记忆的片断仍在脑中闪过。
“从没想过清理枝叶是这么麻烦的事情吧。”…“记得小心那些刺，嗯，我是不是提醒的有些晚”…“分类要用心，界，门，纲，目，科，属，种，你有没有好好看我给你的书。”
“嗯，我觉得我开始理解我的师父了。”园丁说“带一个就挺费劲的了，她可是一次带了两个。”
“她啊…”老掌柜笑了笑，若有所思的下了楼。
都己经多久了？她说想去看看这个世界，然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这儿有什么不好，非要去看世界。”老掌柜想。
外国人都说，禹域是一片乐土。这里富强，和协，是乱世中的天堂。
“你可曾对此抱有怀疑。”她这样说“我们的世界，我们的文明，它如何建立，如何发展，绵延至今。”.
“为何我们的国度会独一无二”“可曾想过，战火重燃，和平崩塌，这世间可还允许这片净土存在。”
“人类文明见证了千年的生死沉浮，它将自己的痕迹记录在这个世界上。”她说“我也想去见证，想信这世上还有很多像我一样的人。”
“这世界应该是让你失望了吧。”老掌柜望问那处小小的高台，那本是为戏子与评书人准备的，戏剧和音乐，是他与已故父亲的最爱。只是，在他接手茶馆的那段岁月，这一切都不被允许存在。
神明时代末期，自称众神者们的统冶岌岌可危，他们想尽一切办法为他们那苟延残喘王朝来续命。艺术与文学创作被禁止或严格管制，音乐与戏剧也不例外。
“此乃罪恶。”他们如是说
“您这简直是在明目张胆的对抗禁令”身材高大的伙计说“看看莱市场门口的血迹，您也知道我们会有什么下场。”
“禁令限制不了我的渴望，而且不只是我。”年轻的掌柜说“我必需这么做，我的父亲还没来的及完成这一切，就被带走了，就当是为了他。”
“好吧，算我一个。”伙计说“您有几成把握。”
“有江湖上的朋友帮忙，这一切不会太难。”掌柜说“不过相对的，我们也要帮他们些忙…打探消息之类的，放心，不会有太大影响的。”
这是一个危险的任务，由市长带头，是全城各界人一至决定的。他们要将所有书籍，乐谱，艺术品，文物，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直到这一切结束。他们会在茶馆举行一场民间商业交流为掩护进行这一切。
“园丁小姐不知道会不会来帮，听说她最近有点不正常，老说想出去看看之类的话。”
第二天如平常一样到来，茶馆被本市最大的商会包了场。人群挤满了茶馆的包厢，掌柜和伙计一度忙不过来。
“下个月把包厢改成出租房好了，可以收容生意上的人，平时租给学生，多挣点钱。”掌柜这样想。
“这只是一场商业交流会，长官。”掌柜向执法员如是说“小店今天不能营业，二位去别处喝茶吧，我请客。”
年长的执法员接过掌柜的“意思”会意的笑了笑，“没错，交流会，没什么好查的。”而年轻的那位并没有接，但还是跟着离开了。
“好久没见过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了。”会长放下手中的清单“不知道会不会引起注意。”
“放心，都打点好了。”掌柜说。“不过酒水行会长还是联系不上。”
“不用管他，到时候把东西放在各行会的货船里，当然，酒水行会除外，他们也被上面禁止了。”会长说“到了城外会有人接应，之后就没我们的事了。”
“能问下是什么人吗。”
“一群奇怪的人，听说是永远在旅途上的一族。”会长说“那人就是是他们派来协助我们的，你去问他吧，他的名字叫祥。”
各界人士送来的东西数不胜数，他们有的来自收藏市，有的是普通市民的珍视之物或传家宝。有的价值连城，有的似乎在街边就能买到。
当然，出于各种原因，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如约到达。
“正是因为如此，能来的这些才更珍贵。”名为祥的年轻人如是说“看哪，巴尔汗之羽，这可是长生天的信物，从草原上流入这里可不容易。”
“冒昧的问一下，你们会把它们带去哪里。”
“华亭，我们的下一站。”
茶馆边的运河上，几条船刚装完了货，用厚厚的油布盖着，等待出发。
桥上有一些市民静静的看着，他们都明白一切的真相，并心照不宣。
“连这些都不被允许，我看，这朝廷是要走到头了。”高个子的市民说。
“要知道你因为说这话被抓走，举报者可是能领到一笔不小的赏钱。”矮个子市民说。
众人议论纷纷。
“这还能明码标价么，何等麻木。”
“艺术，文化，这本是我们生活中理所当然的一部分，为什么会成为…罪恶。”
“为统冶者的利益，他们的一切来自于罪恶。”
“这些人们费尽心血创造的一切，证明我们存在的痕迹，如果它们消亡，谁又会记得这一切。”
“那些人，他们是…”
“卫道者，不可能，他们怎么会知道…”
卫道士，据说是神明亲卫，有权就地正法与先斩后奏。
“是谁泄露了这一切。”会长怒吼道。
很明显，手持长枪与神赐宝书的卫道者，是刚才那位年轻的执法员带来的。
“去通知市长，让他想办法。”会长说“计划提前，让船队出发。”
“先生…市长他…”
市长的头颅挂于卫道者的长枪之上，同时还有那位年长的执法员，联系不上的酒水行会长，掌柜的父亲，和好多参与这次行动的人。
水面上站立的卫道者拦住了船队的去路。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掌柜歇斯底里道。
“掌柜的，快跑。”伙计两手各抓住一支长枪，控制住了两名卫道者，但他们实在太多了。
会长已倒在血泊之中，茶馆内一片狼藉，卫道者毀灭着他们能见到的一切。
“做出你们的选择吧，反抗，还是灭亡。”茶馆的屋顶上，一个洪亮的身音响起，一名手持铁伞者立于众人之上。
“背弃众生的神明终会坠落高天。”那人说“我们被压迫了很久，并不意味着我们会永远忍受下去。”
“让伪神们见证，众生的骄傲。”那人将一张符纸丢向水中，众人看着那符慢慢飘向水面。就在符纸触水的那一刻，立于水面的卫道者失去了法力的护持纷纷落水。同时，屋顶上，小巷里，冒出无数和执伞人同样装束的人攻向卫道者。
“是白先生，我们有救了。”群众高呼。
群众们也加人了这次反抗，一时杀声四起，兵刃的碰撞与喊叫声充斥了街道。
靠信徒供奉的神明，失去了信徒，便不在是神。
“妖言惑众。”卫道者头领一跃而上，长枪刺向白无铭。
白无铭拔剑，一道金光如龙而出，卫道者被击落坠河。
更多的脚步声传来，越来越多人加入到这场战斗。
卫道者们落荒而逃。
“伪神的爪牙，滚出去。”
“这儿不欢迎你们。”
卫道者的咒骂，也淹没于愤怒的声讨之中。
这是一次载入史册的起义，在那之后，全禹域的反抗之火燎原而起。
有不少人怀疑这起事件的真实信，不过这并不重要了。因为，这个时代到底还是被终结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那批货物被那群旅人带走，最终得以幸存。
那是那群旅人在历史上为数不多的记载之一。
除去少数例外，大多数旅人都是超乎常人的存在。毕竟，没有强大的心志与体魄，何以远离舒适的生命温室去领受漫长而陌生的时间与空间。时刻都会面对意外与末知，太多问题超乎能力，大多考验关乎生死存亡。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不偏激，不固执，不好斗。他们认为，应把生命释放于广阔的天地，追随文明的脚步，而不是用于与同类争斗。
大多数出于各种目的跟随他们走上旅途的人，都撑不了太久。流浪，对于世人谈何容易。
沉默着走遍万水千山，孤独的看尽天地万象，一遍又一遍，直至一切的尽头。
让我们看看那些不是永泊族，却跟着他们一同踏上旅途的人吧。
渴望见证辽阔的平凡者，希望明了道路的迷途者，想了解人世间的年轻者，为了对世界庄严的告别的长者，追求两个文明交融，让对峙和解的使者，留连于美景的痴人愚者，寻找知识的学者，逃避因果的有罪者，以古庙梵钟启迪心灵的信仰者，用断碑再度激活文明的追随者……
人生就是一场旅程，你我都是旅人
踏上旅途吧，旅人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