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口语词与书面语词的缠绕

口语和书面语有各自的原型成员，同时二者之间又存在“通用语体”，具体表现就是口语和书面语的“中态成分”。据统计，在我们的语言生活中，有15%~25%的口语词和书面语词是原型成员，而大约有75%~85%的口语词和书面语词处于不同层级的过渡状态，是偏口语语体的通用语体及偏书面语体的通用语体的中态成分。而在现代汉语口语词中，口语语体和书面语体也有一定的缠绕性。我们可以从《现汉》第6版中〈口〉和〈书〉同词的词条中略见一斑，这部分词是容易发生变化的T层次的非典型成员，从而也显示了口语词的层级梯度特征。我们对《现汉》第6版中〈口〉和〈书〉同词条的义项进行了调查，这几个词条在《现汉》第6版中的释义，具体如下：

【毙】

❶死（用于人时多含贬义）：～命︱击～︱牲畜倒～。❷〈口〉[动]枪毙❶：昨天～了一个抢劫杀人犯。❸[动]枪毙②：那个节目被审查组~了。❹〈书〉仆倒：多行不义必自～。

【聘】

❶[动]聘请：～任︱～用︱～他当顾问。❷〈书〉聘问：报～︱～使往来。❸定亲：～礼。❹〈口〉[动]女子出嫁：出～︱～姑娘。

【觍】

❶〈书〉形容惭愧：～颜。 ❷〈口〉厚着脸皮叫觍着脸。

【荫yìn】

❶〈口〉[形]没有阳光；又凉又潮：南屋太～，这边坐吧。❷〈书〉荫庇：封妻~子。❸封建时代由于父祖有功而给予子孙入学或任官的权利。

通过以上词条释义我们发现，这几个词的口语义项、书面语义项和通用语体的义项共现于同一词条，我们对这几个词标注〈书〉的书面语用法出现的文献，进行了检索，如下：

【毙】④

公曰：“多行不义，必自毙。”（《春秋左氏传·隐公》）

【聘】②

齐侯使其弟年来聘，其称弟何。（《春秋左氏传·隐公》）

【荫yìn】②

庇荫兮枯树，匍匐兮岩石。（《楚辞·九思》）

【觍】①

非不念妻孥，思朋友，直以行负神明，一旦化为异物，有觍于人，故分不可见。（明代《醉醒石》）

既蒙小姐不弃，小生只得觍颜从命了。（明代《雷峰塔·订盟》）

从所引文献来看，这几个词都是出现较早的书面语词，就我们所掌握的资料来看，“觍”应该是出现相对晚的，但是仍然是带有文言性的书面语用法。我们又对这几个词中标注〈口〉的义项根据《现代汉语方言大词典》的分布地域进行了调查，结果如下：

根据对口语词方言分布地域特点的分析，结合上表的调查结果，我们可以看出每个标注〈口〉的口语性义项都分布在“哈尔滨”等官话方言中，由此不难看出《现汉》把这些义项标注为〈口〉的原因了。

不同的义项分布在同一词条的不同用法之中，由此产生了〈口〉和〈书〉共词的现象，从以上分析我们可以了解到，这并不影响〈口〉、〈书〉并存的词在口语交际中的使用，这里既有共时的词汇方言分布的原因，也有历时的词汇演变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