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遭遇“仰手活”

坐拥云起处，心容大江流。每个人生下来都是原创，不要让自己活成了盗版。正因原创的正版难，才有机会领略难度决定高度。

“仰手活”不好干，这是瓦匠们挂在嘴边儿的话。

我不明其意，便请教。

“很简单呀，”一位老瓦工指了指地面，又指了指天棚说，“同样是平面，抹地面多省劲儿？要是仰手抹天棚，就费劲了。”

我豁然开朗。

现在，“难产”的化学药剂厂，就碰上了“仰手活”。

华北油田管理局主管局长咸雪峰亲自带队，已经退居二线、对华北油田上炼油厂非常支持的总公司原计划司司长任向文，原基建司司长刘少男，也强力加盟“进京请愿”的队伍。这二位既是总公司威望很高的老领导，又是炼油和建设方面的“业务通”，更是刚刚离开岗位的“余温尚在”的人物……

这次汇报内容更加周密，专业性强，预算精准，必要性和可行性严谨……听了这番几乎无懈可击的汇报，参会的总公司“五虎上将”们深受震动，给予高度赞扬……

咸雪峰乘机展开攻势：“别的油田都有炼油厂，为何我们华北油田上个炼油厂就这么难？”咸雪峰表情丰富，摊开双手，“各位，我们现在用点油求爷爷告奶奶的，实在是太难了啊，我做梦都想上一个炼油厂！”

任向文老司长趁机“求情”：“我们总公司每年都要给江南地方小工厂几十万吨原油，换取人家一些油田化学药剂，有时还要受人家制约，为何我们自己不搞？我看应该建这个厂，厂名就叫‘华北油田化学药剂厂’。”

刘少男老司长也十分给力：“我赞成任司长的意见，请各位给予支持，抓紧建设这个厂。”

每个人、每个单位都有不容易的时候，但正是这些不容易铺好了通往成功的路。虽然可能会遭遇挫折，虽然距离成功还很远，但每天为了目标多付出一点，多坚持一下，结果就很可能会给你惊喜。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伊锡珠和搭档们带着材料跑了无数次，这一次总算有了眉目，总公司同意建个自给自足的炼油厂。

总公司（85）油计字第538号红头文件批复：准确名称为“华北石油管理局油田化学药剂厂。”

1985年8月7日，炼厂筹备小组的顾平，赶紧到李天相副部长的办公室取回这个朝思暮想的红头文件，筹建处的同志们乐得跳脚欢呼，主管局长咸雪峰乐得啪啪啪直鼓掌，当即请客，大家吃一顿羊肉泡馍。

项目确定了，伊锡珠更加忙。去北京和洛阳找设计院，又找了别的设计院，哪个院都没设计过这么小的炼厂！

伊锡珠用电话到处求援，找遍了所有的老同学、老同事，大家都没见过这么小的炼油厂。伊锡珠又到沧州、保定、大港考察，也失望而归。见到大港炼油厂老总郑玉虎，令伊锡珠喜出望外，他原是伊锡珠在茂名石油公司工作时，同处室同宿舍的老战友！

伊锡珠提出来意，郑玉虎虽面露难色，还是背着设计院，交给伊锡珠一套精装的初步设计文件。

伊锡珠如获至宝，连夜将文件复制下来。

这还远远不够。

催化裂化为二次加工装置，这套图纸有“龙头装置”常减压和系统配套装置，缺少油品储运罐区，以及供电、供水、供风、水处理、油品化验等。

伊锡珠火速赶往北京设计院。

人家回答：他们从未搞过小于年产50万吨的炼油设计。

伊锡珠又跑了多个地方，最后在洛阳油田设计院，“挖来”一套小型常减压装置的设计图纸。

喜出望外的是，洛阳石化设计院，正在给青海花土沟设计一座年产15万吨的小型炼油厂，生产装置为年产15万吨常压蒸馏，6万吨同轴式催化裂化。

炼厂所有需要的系统配套工程相当齐全，连厂道路、办公楼、围墙、大门以致厕所都应有尽有，伊锡珠兴奋极了，这简直是量身定做的“杰作”！

再加上已经攥在手里的“催化装置”图纸，“上联”对上了“下联”，一首改变华北炼化企业结构格局的“新诗篇”高调亮相……

中石油总部批复文件下达后，又在征地上卡住了！

河北省政府对华北油田所属的任丘、大港、冀东、廊坊、管道局等单位的用地实施严格管控。凡500亩以上的征地，必须经过省长办公会议研究决定。

光有一堆图纸，没有地方建厂，岂不纸上谈兵？

当时征地形势已经“冻结”。

事不宜迟，王涛部长立刻召集在冀的各单位领导，在华北油田开了紧急会议，会后火速赶往石家庄拜访省委省政府，恳请予以支持。

然而，河北省政府的意见却是：同意扩建保定炼油厂。

这个“厚此薄彼”的意见几乎将“化学药剂厂”的征地工作推向绝境。

“筹建组”的人个个如热锅上的蚂蚁“乱了阵脚”，只好“有病乱投医”。

咸雪峰立即召开智囊团会议商讨对策，闻知管理局节能计量处的林泽峰同志，清华大学毕业后曾在石家庄一家工厂与常务副省长叶连松同厂工作，咸雪峰马上请林泽峰来帮忙。当即，由咸雪峰带队，率李振华、乔明凯、林泽峰、施福山和伊锡珠，火速前往石家庄。

省政府领导审批之前，还要翻过省属城乡环保局和土地局两道坎。

咸雪峰等人说得嗓子都冒烟了，土地局一句话就“顶”回来了：“500亩以上的征地，要省上同意，我们无权审批。”

各路人马纷纷铩羽而归，事情毫无起色。另一个负面消息接踵而至：土地局局长“黑脸”，这道坎“很不好过”。

大家再次出击，兵分两路。

由林泽峰到省政府拜访副省长叶连松，请他高抬贵手。另一路去“啃”土地局这块硬骨头。结局很快揭晓：叶连松外出不在家，土地局的工作“原地踏步”。

再次攻关，李振华处长力荐：老处长李甸清与土地局很熟悉，请他出面。

李甸清和李振华、施福山、伊锡珠再去土地局，对方问：“能否合并到保定炼油厂‘带料加工’？”

答：“保定不能生产油田化学药剂。”

又问：“能否少占地，比如400亩，或者再少些？”

又答：“按照国家安全防火法规，500亩地已经很少了。”

这次攻关唯一的收获：土地局没有彻底“封口”。

肯低头，就不会撞门，肯让步，就不会退步。

大家回来后，将焦点放在：减少多少地人家能批？挤出哪块地可行？

摊开全厂平面图，像屠夫提着刀琢磨砍哪块肉一样，将20多项占地项目设计逐一“瘦身”，连几处很小的“边角地头”都算上，发现洛阳设计院的设计实在太严谨、太科学、太高明了，竟然找不出一块大而完整的空间可以切割！

即便把小车队砍掉，也才不到二亩地！

然而，这也不该砍哪！

彼时，谁也不知道桌面下的“插曲”，在任丘“起包”了。市里某位领导欲“挤走”化学药剂厂，推荐到雄县去。石油管理局领导闻讯当即与沧州专员闫国君、王春祥、李汝梅等对接，将这个“包”压平了。

夜去夜又来，晨走晨又回。争议的大漩涡翻来又转去，大家头都晕了，最后决定赌一把：化整为零，分期征地。将以后必用的28亩部分罐区占地“砍掉”，只征470亩，“躲过”省上批复这道关口。沧州有批复占地50亩的权限，暂时砍掉的28亩，“伺机”在沧州解决。

1986年的日历眼见翻一多半了，大家衣带渐宽、望断秋水，锐角成钝角，姗姗来迟的征地批复文件“犹抱琵琶半遮面”，终于来了！

很快，另28亩土地补征也如愿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