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民俗论丛(第七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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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娱乐业

(一)京剧

旧时演出戏曲的剧场为戏园子或茶楼。北京的前门大栅栏、珠市口附近聚集了很多有名的艺人和戏班,“彼时庆乐茶园,有个新成的共和班,该班重要的人物,有吴铁庵、丁灵芝、黄润甫、穆春山等等”(《忠孝全》)。宣武门外的城南游艺园内也建有剧场,每晚有各班的名演员在此演夜戏。

戏园子舞台上有“下场门”和“上场门”,帘子上写有“出将”和“入相”。观众席上的官座儿楼,据此分为左右,也称为下场门和上场门。观众坐在下场门,可以看到演员一出场时的表演,但也有一些不怀好意者坐于此。杨懋建《京尘杂录》:“官座儿以下场门第二座为最贵,以其搴帘,将入时,便于掷心卖眼。”清人得硕亭《草珠一串》:“茶园(原注:演戏之所)楼上最销魂,老斗钱多气象浑;但得隔帘微献笑,千金难买下场门。”《小额》中有“小额带着小文子跟小富、德子上阜成园听戏去。那天他们买的是下场大墙”。《忠孝全》中“岳魁买了个下场大墙的坐位,三成听戏,七成心里盘算事”。“下场大墙”,即下场门边的靠墙座位。大墙,就是戏园子的墙。那时的戏园子中间竖着摆放长条桌、凳,看戏的人侧身观看,靠墙只是长凳,没有桌子。

戏园子门口所张贴的演出海报,上写演员名号、演出剧目及时间等,称为“报子”。如《小额》:“今天的玩艺儿也不错,您瞧见报子啦没有?”

旧时官僚富豪或梨园子弟及票友,遇喜庆寿辰邀请戏班演出招待亲友,称“堂会”。堂会在主办者家中演出,也有租用戏园子、饭庄或会馆演出的。如《搜救孤》中有:“大家因为副堂得儿子,极力要好,送了一台大戏,是三庆班的箱底,外串票友名角儿,就说这台戏好几百银。”

因为京剧的流行,也使很多京剧的行话进入到人们日常的语汇之中。

掉毛儿:也叫倒毛儿,向后翻跳的武把子的动作。“岳魁回家,一进胡同儿就哭起,进了街门,叫了一声苦命的阿妈。一直奔到月台,来了一个掉毛儿。”(《忠孝全》)

出手:京剧表演的一种特技,称“打出手”。手里的家伙,刀、枪、鞭、叉等耍得满台飞。如:“这段玩艺儿,叙着很费脑筋,真正是个大块儿戏,敢说是新彩新切,文武代打,特别出手。”(《忠孝全》)

整本大套:整个就是,完全像……一样。“吴八儿那天,也戴了顶官帽儿,拧了个金顶儿,穿了件对襟的四方马褂儿,托天扫地的一件紫袍子,打扮起来,整本大套的马大江海,这个骂挨大了。”(《张二奎》)

马前:在演出时压缩内容,加快演出速度。京剧演出时会视整场演出情况和后台准备情况,向演员做出提示。如《刘军门》:“临走的时候儿,刘军门再三叮咛,说:‘姜先生你要马前才好(刘军门大概唱过戏,不然怎么懂得说马前呢)。’”

去:指戏曲演员饰演角色。如《董信心》:“侯李两个人,是山东儿要账,一软二硬。侯三去恶人儿,李和尚去那个好说话儿的。”

边式:形容演员舞台动作利落帅气,打扮潇洒漂亮。如《北平谐谑语研究》:“你瞧那个妞儿有多边式,真是花椒树底下睡觉——麻人。”损公小说《麻花刘》:“刀伤常一见杨氏,心说这个小娘们儿实在边式的厉害。”

急三腔:因着急而快速的做完。《汉语词典》释:“戏谓性急者。”如《一壶醋》:“说罢哈哈大笑,提笔一挥,来了个急三腔,把信写完,交给了赵顺,让他顺便送去。”

作派:也作“做派”,本指戏剧演员的基本技能“唱、念、做、打”之一的“做功”。《小额》中说:“王先生虽然能奈有限,作派的倒不错。”以此调侃揶揄庸医王先生装腔作势的举动。

(二)曲艺

八角鼓儿:据《人民首都的天桥》说“八角鼓儿”因演唱人所用以击节的八角形手鼓而得名。其演唱形式有岔曲、群曲、拆唱、单弦、双头人五种。是清代上层社会八旗子弟怡情悦性的玩意儿,演唱者多半自编自唱,意在消遣,或与三五好友茶肆高歌,或在喜庆宴会上即兴引吭,不取报酬,茶水不扰,其社会地位远远高于江湖艺人。北京儿歌《八角鼓》:“八角鼓,响叮当,八杆大旗插四方,大旗下,兵成行,去出征,去打仗。骑大马,背上枪,挥鞭打马奔前方。”说的就是这种乐器。《曹二更》中评价当时的旗人:“像你这宗满洲旗人,你有甚么能为?有什么本事?有甚么学问?除去提笼架鸟下茶馆儿,造旱谣言,抽大烟喝烧酒,会赊猪头肉,玩笑耍骨头,排个八角鼓儿。”

单弦儿:又称单弦牌子曲,原为八角鼓中的一种演唱形式。以一人操三弦自弹自唱而得名。《小额》中曾提到单弦儿名家随缘乐:“第二天是四月初七,河沿儿上通河轩是初七初八两天的随缘乐。”“两边柱子上都挂着一个牌子,上头贴着黄纸的报子,是:本轩四月初七八日两天特约子弟随缘乐消遣:风流焰口、五圣朝天、别调咤曲、别母乱箭。”因为子弟演出不要报酬,所以不说演戏,而说“消遣”。当时著名单弦演员还有德寿山,“大家吃完了,铁王三在正房头里,叫人放了张桌子,上头铺了块红毡子,大家一瞧,以为是有德寿山的单弦儿呢,要不然就是特约小焦卢三的相声儿”(《铁王三》)。《人民首都的天桥》记载单弦演员“其中能自编自唱,俗不伤雅者,首推德寿山”。

岔曲:据《北京传统文化便览》解释,岔曲是八角鼓、单弦的主要曲调。也写作“吒曲”,最初是由八旗军队中的士兵开始唱,后来普及到民间。内容多为吉祥祝颂和抒情写景之作。清末民初以来岔曲成为单弦演员在正段之前以加演的形式演唱的节目。

什不闲儿:《人民首都的天桥》中说,什不闲儿是用木架上嵌锣鼓镲,一人居中,连拉带打,左手夹鼓锤,敲打单皮及大鼓。右手拉绳,敲小锣,及小镲,其大镲之绳系于地,用脚踏响。因其手忙脚乱,口中唱词,所以叫什不闲儿。《燕京岁时记》中云:“什不闲,有旦,有丑,而无生,所唱歌词,别有腔调,低回婉转,冶荡不堪,咸通以前颇重之,近成广陵散矣。”说其“冶荡不堪”,损公说“什不闲儿一开幕,春爷就闹的慌,后来一唱,春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但春爷如此,这宗玩艺儿,我就怕听。曾记得十年之前,在齐化门外,听奎第老的唱过一回《十里亭饯别》,当时差点儿没死……敝友冷蝶说过,贞洁烈女,连听三天什不闲儿,准有改嫁的思想,这话是一点儿也不错)”。(《麻花刘》)

大鼓:也称京韵大鼓。《北京传统文化便览》中说其代表人物当时有三派:刘派刘宝全、白派白云鹏、张派张筱轩,被誉为艺坛三绝。刘宝全有鼓王之称,在木板大鼓的基础上,吸收京剧唱腔和身段,形成高亢激昂的京韵大鼓。《铁王三》中曾提到白云鹏:“将来过门之后,你就是让他逛新世界,整日听白云鹏的大鼓,也决没事,这类事全在乎根基骨头。”白云鹏字翼卿,1900年到京师金乐班研习,在北京的城南游艺园、前门外劝业场的第一游艺园等地演出。他嗓音沉稳,演唱纤巧凄婉、淡雅清醇。

(三)游艺

大幻术:也称变洋戏法。包括魔术、幻术、催眠术、武术等类。如《花甲姻缘》中:“硕卿找了一挡子大幻术(就是变洋戏法儿的),以助余兴。老太太是个双失目,他叫变戏法儿的,这简直的透点诚心。”

耍耗子的:杂耍的一种。《燕京岁时记》载:“耍耗子者,木箱之上,缚以横架,将小鼠调熟,有汲水钻圈之技,均以锣声为起止。”主要在胡同表演,深受儿童喜爱。《铁王三》中:“这也就是那个年月,旗下有粥,可以办的动。要搁在如今,旗下老爷们,不必说粥,饮凉水都费事啦,还送戏哪,连耍耗子的也送不起啦。”

赛跑马:满族善于骑射,清军入关后,将赛马的传统带至北京。《搜救孤》中:“三爷季英在黄寺赛跑马,坠了骑啦,答回家来,昏迷不醒。”清代北京赛马场有多处,各处举办的时间不同,从农历正月至九月。正月多在白云观西面和安定门、德胜门外;二月在天坛东侧;三月在东便门内蟠桃宫西南侧;四月在西直门外的万寿寺西面;五月在永定门南面;六月在先农坛东墙外;七月在黄寺北面;八月在广安门外南侧;九月在钓鱼台附近。进入十月后因天气转凉,赛马活动停止。北京歇后语“端午节赛马——走着瞧”,指每年阴历五月初一至十五,永定门外南顶开庙时的赛马会。

撞钱踢球:一种少年人的赌博游戏。撞钱,也称撞钟,捏一枚铜钱,用其边缘向墙壁上投掷,看撞回的远近来比输赢。踢球,指一种足球运动。《儿女英雄传》第三八回:“有的墙上挂了个灯虎儿壁子猜灯虎儿的,有的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儿踢球的。”《燕京岁时记》载:“十月之后,寒贱之子,琢石为球,以足蹴之,前后交击为胜,盖京师多寒,足指痠冻,儿童踢弄之,足以活血御寒,亦蹴踘之类也。谨按《日下旧闻考》:踢球一事,自金元以来即有之,不自今日始矣。”《北平谐谑语研究》收“小脚儿踢球——横胡楼”,并注“踢球,一种赌博”。参与这种游戏的孩子都会学坏,“十三四啦,连本《三字经儿》并没毕业,整天撞钱踢球,非偷则摸”(《姑做婆》)。“丁儿……同着一群孩子踢球撞钟……后来只要来了,曹立泉就给他几百钱让他玩儿去。有一天丁儿在外踢球输了一吊多钱,没钱还人家,让人找到木厂子要钱”“无何丁儿这孩子日就下流,始而是撞钟踢球,后来渐渐的学耍钱,慢慢的吃喝嫖赌,门门科学完全毕业。”(《曹二更》)《北京歌谣》收:“小陶气儿,跳钻钻儿,脑瓜儿上输这个小蜡千儿,一入学了八宗艺,撞钟踢球外带打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