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云卷云舒
“谁死了?”他毫无波澜地问着。
“那只九头鸟。”
“哦?”他手上动作停下一刻,似乎是在回想那只九头鸟是谁,想起来了,又继续把玩,语气极其冷默,“死了便死了。”
“需要禀告那位吗?”
“不必。”男子坐起身来,嘴角勾起一抹邪笑,“还不是时候,好戏才刚刚开场。”
“先盯着他们,切记,千万不要打草惊蛇。”男子嘱咐道。
“是!”
待下属退下后,男子的眼神变得近乎癫狂,喃喃道:“终于要来了。”
秋风至,光影摇曳叶翩翩,草已萧疏,花已枯凉,不见人烟的竹林路上,一辆马车踏过。
阎罗身着玄衣,束发高冠马尾驾车在前,面带笑意地同里头人说着话。
“先是木舟,又是马车,你这准备倒是齐全。”灼染怔怔地看着窗外,与他打趣道。
“姑姑思虑周全,师父先前也交待好了。”阎罗温声与她言说。
灼染轻笑,低语:“是他作为。”
而后问道:“此行是去往何处?”
“云风渡,人间最美的渡口。”阎罗答道,又偏头往里头看,“人间的追月节快到了,我们可歇上两日,过完节再走。”
“好。”她笑语。
人间的节日,会是那般吗?
清风离别意,云山送云舒,故曰云风渡。
入了秋的渡口,已透着些许凉意,青山绵绵,漫漫水边,远生云雾近生烟。
街市熙熙攘攘,各家各户张灯结彩地准备着追月节,日暮黄昏时,灼染与阎罗落脚于一家客栈。
店家见他们穿着不俗,便唤店小二将他们迎上了二楼主厅,这家修得要比其余几家高些,在二楼正好可以看到街市全貌。
“二位客官要些什么?”店小二点头哈腰的招呼着。
阎罗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与小二说道:“你看着来就行。”
店小二喜笑颜开的拿着,“多谢公子,包您满意!”
不一会儿,菜就端上来了,色香味俱全,一看就是当地特色。
店小二边摆菜边同他们闲聊,“二位客官是哪方人士?”
“南方。”阎罗答道。
店小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对着一旁正在喝茶、沉默不语的灼染问道:“姑娘可有婚配?”
霎时间,两人的脸色都僵住了,尤其阎罗,本还含着笑意,这一问,直接阴沉下脸来。
“看不出来吗?”阎罗没好气地说道。
店小二被他的眼神骇住了,赶忙道歉:“是小的眼拙,是小的眼拙,还请公子原谅!”
“你问这作甚,难道你这店里还能说媒不成?”灼染冷冷地看着小二。
店小二尴尬得低头,眼神飘忽,吞吞吐吐地答道:“镇上还有许、许多郎君未、未曾娶亲,见姑娘生得如此好看,所以就……”
阎罗冷笑一声,吓得店小二连忙跪下:“请恕小的眼拙!公子与姑娘简直是郎才女貌,天仙绝配!”
这店小二吵得灼染有些头疼,冷声道:“好了,你退下吧。”
店小二识相地起来弯腰行礼准备退下,却被楼下突然传来的吵闹声绊住了脚。
“喂!臭小子你挡什么道!”几个客栈打手拿着家伙围着一个绿衣少年郎和一个衣衫褴褛的疯婆子。
“你们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老人家算什么本事!”绿衣少年郎背负一剑,手执一剑挡在疯婆子身前。
绿衣少年郎个头高,正好能挡住那疯婆子,疯婆子有些害怕的抓着他的衣袖,绿衣少年郎察觉到,立马低头柔声安慰:“阿婆别怕,有我在,我保护你。”
疯婆子听懂了似的在他身后点点头。
打手之中领头的出来同绿衣郎喊道:“小子,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婆子疯了快三十年了,一看见你们这些修仙的就喜欢耍疯病,你要是不想惹事,立马给我让开!”
“是啊,小伙子,你快走吧,别自找麻烦了。”一旁看热闹的大哥插了一嘴。
“我平生最不怕的就是麻烦,有什么本事冲我来。”绿衣郎眼神坚定,毫不退让。
领头之人眼见光说没有用,示意手下动手,“把那疯婆子给我抓回来!”
说着就开始动手,绿衣少年便与他们缠斗起来,不过三招两式就将他们都打得趴下,那些个打手被他吓得连滚带爬的逃走,跑时还叫嚣着,“臭小子你等着瞧,下次一定不会放过你!”
绿衣少年郎使着拳头吓唬他们,看热闹的人眼看着他不好惹交头接耳的四散开来。
绿衣郎回过神来才发觉停在客栈门边的马车被撞坏了。因为太过用力,一人直接被他一脚踢上了门边的马车,将马车撞得粉碎。
他心道:“完了完了,这下闯祸了,本来还想着省点吃食钱回逍遥的,这可怎么办啊!”
他看着马车一脸愁容,急得不行,还安抚着疯婆子,“阿婆稍等,待我寻到这马车主人,便马上送您回家。”
灼染与阎罗凭栏看见了此幕,他们打斗时灼染认出了绿衣郎背上那把剑。
“有趣。”灼染勾起一抹笑,低头看着绿衣少年郎。
“定乾坤?”阎罗也认出了那把剑。
“你认识?”
“在书上见过。”阎罗解释道,“书上记载,万年前人、神、妖魔归于一界,魔族祸乱世间,不周山乃人间防线,烛龙神君为护世间百姓身死,留下一对龙角,一只作为灵宝镇于神山,另一只则被锻造成了神剑定乾坤。”
上古神剑被这样一个毛头小子背着,倒是让阎罗有些不解了,“话说这小子为何敢如此大摇大摆的背着神剑?”
“神剑有灵,认主。当年天下有志之士皆慕名而来,却无一人能拔出此剑。天下人便也只当它是块华而不实的废铁。”灼染看向阎罗,“不过就是有人不信邪,以此剑镇山门,在不周山建立了千古门派逍遥宗。只可惜千秋万代,也无人能被神剑认可。”
“但他们始终坚信,一定会有那么一天,有那么一个人,能拔出此剑。”灼染浅笑,看向底下正在为一辆马车愁眉不展的少年人。
阎罗笑了笑,柔声道:“马车坏了,我下去看看。”
“好。”她轻声应道。
阎罗走后,她转过身来看着守在远处的店小二,语调轻扬,“你,过来。”
小二战战兢兢的走来,问道:“姑、姑娘,何、何事?”
“那位阿婆……是谁?”
说到阿婆小二怔了一下,在一旁支支吾吾地不肯开口。
灼染便掏出一块金锭扔给他,“现在可以说了吗?”
看见金锭店小二嘴都合不上了,立马接下,用嘴咬了咬,毕恭毕敬地说:“姑娘想知道的,小的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唉,说来她也是个可怜人。”小二叹气道,“那位老婆子本是云风孟府的大小姐孟霜,孟老爷是当地出了名的富商,水上生意做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店小二又叹了叹,眼中竟还有些悲痛之情,“唉,谁又能想到,三十年前云风受了天灾,水漫云风,死了好多好多人,疯婆子的亲人还有丈夫都无一幸免,许是悲痛欲绝,才得了疯病。”
“好了,我知道了,你可以退下了。”
“小的这就告退!”方才还有些伤愁的店小二转眼就拿着那块金锭屁颠屁颠地跑下楼去。
灼染冷眼视之,眼中看不出悲喜。
“小子,就是你砸了我的马车?”
绿衣少年郎只觉得头顶上悄无声息得多了一道声音,抬头望去,与阎罗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