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研究问题与研究方法

一 车货匹配作为关键问题

在《中国卡车司机调查报告No.1》中，我们详细地描述了卡车司机的劳动过程。其中谈到，搜寻货源是卡车司机劳动过程的基础。“有经验的自雇卡车司机经常会告诫想要入行的新手：如果没有固定的货源或者较强的搜寻货源的能力，就不要贷款买车，否则会入不敷出。”[1]对卡车司机来说，车与货的匹配是一个极为关键的问题。能否找到货、能找到什么类型的货、遇到什么样的货主直接决定着卡车司机的劳动过程、收入水平和工作体验。

虽然课题组在《中国卡车司机调查报告No.1》中，对货运市场的组织形式、卡车司机找货的途径和找货中面临的问题等均有所提及，但是由于该报告主要关注的是卡车司机“在路上”的劳动过程，所以这些内容更多的是作为背景和前提条件被加以观照的，因而叙述较为简略。关键的问题还在于，一直以来，我们都只是从卡车司机的视角在看问题，关注的是“车”这一方，却几乎没有关注到“货”的一端。卡车司机面临着一个怎样的货运市场？谁掌握着货源？谁在进行货源信息的传递？货源信息的发布和传递是通过何种途径进行的？车与货的匹配过程中存在哪些环节？各个市场主体是如何互动的？当追问这些问题时，我们就遇到了物流商这个群体。

这里所说的物流商包括信息部/黄牛、大大小小的物流企业以及互联网物流平台。信息部/黄牛是指以提供货运信息为主要业务、以赚取信息费为主要营利手段的个体经营者；物流企业，根据360百科给出的定义，是指至少从事运输或仓储一种经营业务，并能够按照客户物流需求对运输、储存、装卸、包装、流通加工、配送等基本功能进行组织和管理，具有与自身业务相适应的信息管理系统，实行独立核算、独立承担民事责任的经济组织；互联网物流平台目前尚无确切的定义，粗略说来，是指将互联网技术与物流相融合，致力于促进物流信息化、数据化、标准化和协同化的一类组织。毫无疑问，物流商是与卡车司机，尤其是自雇卡车司机，息息相关的市场主体。对自雇卡车司机而言，物流企业通常是他们的货主，信息部是货主和他们之间的桥梁，而其后兴起的互联网物流平台则极大地影响着他们和货主之间的关系及其经营状况。因此，研究物流商的发展历程、经营模式和营运状况，以及物流商与卡车司机之间的关系，就成为本篇报告的主题。

我们认为，对物流商的研究至少具有以下几个方面的意义。其一，透过物流商更好地理解卡车司机这个群体。如前所述，物流商是与卡车司机互动最为密切，也是直接关系着其生存境遇的市场主体。如果没有对物流商的深入考察，那么我们对卡车司机的认识就仍然存在欠缺。其二，揭示物流行业中各个主体的处境。显而易见，我们对物流、对公路货运的理解往往被简单化为一系列的数据，如公路密度、公路货物周转量、公路货运量、载货汽车拥有数等，对于这个行业中各个主体鲜活的经历、面临的挑战和应对等，我们还知之甚少。在物流业如此深刻地形塑我们的日常生活和国民经济的今天，这不能不说是一大缺憾。其三，从学理的层面，透过对物流商和卡车司机的研究，我们有可能对“匹配”这一重要的经济学概念进行一个社会学的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