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成为跟踪狂的萧翰
悠扬婉转的丝竹之声响在酒楼的上上下下，伴着高台上青衣少女的舞姿，博得看客们阵阵叫好之声。
这是秋水阁之外的另一家酒楼，仅有两条街之遥，但同样名声在外，客流如潮。
萧翰的伤势还没有好，手臂上仍然一阵阵地作痛。但他不仅适应了这样的感觉，甚至还有些喜欢上了疼痛的来袭。
痛觉使他的头脑异常地清醒，他在忍受痛觉的过程中想起了一些本来已经遗忘的事情，也注意到了一些平时绝不会去注意的细节。
所以，虽然手臂上的痛觉仍旧让他咬牙切齿，但他扭曲的脸上却能辨别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他的目光追随着高台上的青衣少女。那是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儿，面施粉黛，浓厚的妆容遮掩了本来的容颜，让人估摸不出她的年纪，但却十分惊艳。她的声音清晰脆亮，而略有一点男声的沙哑，再搭配上她凹凸有致、翩然起舞的身姿，更显得诱惑迷人。
盯着那少女看的并不止他一个人。这少女便是昨天在秋水阁说传奇的那位老先生的舞女，据说是祖父与孙女的关系。昨天在秋水阁说完，今天便来到这座酒楼继续赶场。酒楼上下依旧是人声鼎沸，其中有好些面孔萧翰昨天在秋水阁早已打过照面。
这祖孙俩人本非临溪人，而是近几个月前从外地前来临溪谋生活的。老先生讲的传奇精彩纷呈，少女的舞姿和歌声美丽撩人，很快便成了这城里的红人，请他们去说传奇的酒楼茶馆拍着老长的队。
他们的听众里，不仅有贩夫走卒这样的普通人，还有这临溪城里有名的少爷公子们。
当然，这些公子哥们感兴趣的并不是老先生讲的故事，而是那少女的身姿。区区一个舞女即使再美丽也不能成为成亲的对象，但收入房中做侍妾还是可以的。
不过这些公子哥们争来争去也没争出来个结果，所以目前这少女仍旧得以安然地站上高台歌唱和舞蹈，这让那些喜欢这少女的普通人们依旧怀着一丝丝的期望。
萧翰此前并不知道这些，但经过昨天和今天两场上看客们的窃窃私语倒也了解了大概。不过才十岁的他对这些风流事儿并不感兴趣，所以他只是默默地听着老先生的故事和少女的歌声。
“好！”
老先生的传奇讲完，少女的舞姿也到了终点，底下的观众们便一齐地鼓起掌来，大声叫好。老先生走到台前来，和少女一起朝台下鞠了个躬，便一齐走了下去，消失在后台之中。
萧翰转身走出酒楼，绕了个弯，到了酒楼的后门。
这是一处僻静的场所，后厨时常扔些垃圾出来，因而有些脏乱，少有人涉足，倒是酒楼的小厮们会从这里进进出出。
萧翰死死地盯着出口。果然，没过多久，他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
讲传奇的老先生和那青衣舞女从后门口走了出来。老先生斜挎着一把梨木材质的胡琴，脱下了在台上穿的丝衣，换上了一身纯黑色的粗布衣服。
那少女洗去了脸上的脂粉，由之前的艳色变得清丽起来，更显得楚楚动人。她仍穿着一身青色的衣服，但面料已经由丝绸改为麻布。
根据大赵朝廷律令，除了猃狁族、鲜族、埔族这“三夷”和官宦人家之外，普通的夏族平民百姓是不允许穿丝绸的。他们登台表演的时候穿一穿一般没有人在意，但若平时也这么穿便是惹祸上身。
萧翰悄悄地跟了上去。祖孙俩人走得很慢，走过了两条长街，东拐西拐，最后走进了一条狭窄的小巷。
萧翰紧跟了上去。走了一两百步后，离之前的街道已然较远，小巷里空荡荡地没有行人经过，光线也比外面暗了不少。
那祖孙俩人停下了脚步，萧翰便也跟着停了下来。
“你跟着我们两条街了。”讲传奇的老先生背着身子不动，只那青衣少女转过身来，以警惕而冷淡的目光打量着萧翰。
她毫无雕饰但依然秀丽动人的正脸第一次出现在萧翰的面前，居高临下的表情里带着一点嫌恶，也带着一丝稚气，与她高挑的个头并不相称。萧翰推测，她大概不会超过十四岁。
“是的。”萧翰大大方方地承认。
青衣少女一愣，显然没想到萧翰面对她冷淡的指责却依然面不改色。她黛眉一挑，又冷声喝问道：“那你跟着我们想干什么？”
“你爷爷知道我跟着你们的原因。”萧翰神色不变，仿若没事人一般平静地回答。
那少女疑惑起来，转过头看了一眼她的祖父以示疑问，那讲传奇的老人这才转过身来。
他身材高大，面色严峻，脸上的皱纹如同被利刃割成一般坚硬。他用刀子般锐利的眼神看了看萧翰，缓缓地露出了一丝微笑，对着青衣少女说道：“看来我们的小客人认出了我。”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萧翰也微笑起来，“谁会忘记自己的救命恩人呢？”
原来，这位讲传奇的老先生，便是昨日在萧峦等人的箭下救得他性命的黑衣老者。
“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这老者的面色陡然一变，口气严厉地喝问道。萧翰注意到他的拳头已经握紧，指节粗大，小臂上青筋暴露，似乎就要扑将上来。
“首先是声音。”萧翰知道自己若是回答得不合这老者的心意，今天便很难回去。以这老者的本事，想必他早就发现了萧翰的跟踪，但他却不动声色地把萧翰引到了这条四处无人的小巷。在这里，他可以任意处置萧翰而不被人发现。
“声音？我在讲传奇时用的是假声，和昨天我对你说话时用的声音完全不一样。”老者厉声追问。
“不错，你是用了假声，一般来说是听不出来的。”萧翰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沉声说道，“但不管是假声真声，总归是一个人说出来的，总会有一些微小的习惯难以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