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调查
烽火城西百尺楼，
黄昏独上海风秋。
更吹羌笛关山月，
无那金闺万里愁。
还好这个时候车停下来了大家也到街市了，孙霜让大家在之前酉时到街市门口集合，在此之前多少都得买些东西。
两批人分开的时候刘月以为萧故要叮嘱萧霄五花八门的注意事项，但实际上萧故只是给他们挥挥手就转身往卖饰品的片区走了。
在刘月看来还挺让人意外的。
没走两步路就有很多人用在萧统看来十分冒犯的目光看着自己，而刘月再看街市上面穿着素色衣物来来往往的行人不禁有很小的声音问走在前面的萧霄和萧统:“我们真的有必要穿这么华丽的衣服出来逛吗？”
萧霄和萧统同时回头面无表情地望了刘月一下再一起转回去，他们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往前走，萧统还挥手示意刘月跟上里。
两刻钟以后他们走到了玉门街市最的繁华地段，这一带的路人从穿着打扮上看的确和外街不是一个层次，倒也不用光看衣服的华丽程度，哪怕“沉星望月”在这里不是客观上最好看的，但是在这里它也是其他人买不到的无价之宝——“沉星望月”的发布会在今年长安的孟夏时节。
萧统停在了一家名为“沙蟒”且从外观上看想当气派的卖胡服的店铺门口，胡杨木牌匾上写着汉文和三种胡语的店铺名称，门口的立牌上也用同样的文字的写着“春季上新，全场六成价格”的字样。大门敞开可以从外面看到里面的帮工在算账、在裁布纺纱、在搬运材料、在干各种各样的事情，与外面的木制结构不一样，店铺里面用黄铜装点成金碧辉煌，墙壁上花纹复杂的挂毯看上去价值不菲，小隔间门上挂着红绿相间的珠帘被风吹起而沙沙作响让人好奇什么样的富豪才能进去与掌柜的谈生意，分叉多端铜烛台上的火舌被黄铜折射照亮了整个房间给人一种温暖又大方的感觉。
“大家都听好了，我今天要进‘沙蟒’里面一探究竟！”看萧统先把声音压低说完话再嘴角一仰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了，“我要看看那里的衣服到底有多贵。”
“好。”两个人没有过问就直接回应了，因为他们知道萧统要干什么。
萧统喜欢窥视别人的信息——这个习惯是从孙霜那里学到的。
她在陇西上学的时候被一个自己很反感的同学炫富了（我们暂且把同学称之为“富姐”），“富姐”说自己的大部分衣服都是在“沙蟒”里面买的，就算不买这个牌子也是买和他们家体量相同或者更贵的品牌——重点不在“富姐”炫富重点在萧统不相信“富姐”真的有那么富，“富姐”的说话腔调里面充满了对没有亲生父母只靠义父扶养的“贫穷孩子”萧统的歧视，而萧统从始至终就严重怀疑它在打肿脸充胖子以便享受那空穴来风的优越感，再加上学校里面接连不断的变故萧统精神压力大家等原因导致萧统反感的同学非常多，有很多学生和萧统的关系都是表面上没有过节背地里却相互造谣、诋毁和诅咒的——趁着这个机会让我们看看“沙蟒”到底有多贵，也让我们看看“富姐”之前的那些话可信程度到底有多少。
“它一件衣服从我们刚认识时就是褪色的状态，我们相处的两年期间它还经常穿，所谓的‘沙蟒’牌子货也没见能多到轮着穿那就更别提其他更贵的衣服了！”萧统说完自己的见解就直接往里面走，全然不顾店员招呼直接把目光投到价签上面，靠近门口的被标有“2000文——4000文”的衣物分区并没有参考价值，她想着最贵的衣物大概是在店铺深处。
“夫人请问您想买什么？”
“我进来看看再决定！”萧统不看店员只看衣物，她知道两个同伴跟过来了所以直接发号施令道:“你们两个也进来看看，看到喜欢的就拿去试穿！”
萧统不敢停下自己的动作，停下了就会露出破绽让人怀疑，所以她看见在自己审美观念里面还是可以的衣服时会进一步提高警惕，找到自认为价格很贵的衣服后就把衣服翻开寻找着里面的价签。店家把价签安排在相当隐蔽的位置就是为了拖延时间不让顾客直接看，等顾客和店员交流一番以后再进行施压让他们处于面子压力去为这些昂贵的衣物消费，但是这种方法根本挡不住有备而来的萧统，她手速快得惊人完全不给店员反应的机会，把价签翻出来了就盯着仔细看，边看边在脑子里面计算着折扣后的具体价格——
“这件我自认为价格很贵的羊皮外衣折后卖6000文？这和它之前说的‘4000文可以买到一件中长款狐裘’有出入——它果然是在打肿脸充胖子！”想到这里的萧统低头咬紧牙关，她知道店员在背后看自己所以把羊皮外衣放回去转身继续看其他的衣物。
萧霄进去扫视了一圈大厅里面的衣服发现没一件是自己喜欢的，所以他一声不吭就往靠近库房的内堂里面走，刘月被店员问话也只能草草敷衍一下。店里有六个店员却只有三个客人，从年龄上看他们不像是父母带孩子，从穿着打扮上看他们不像是本地人，从行为上看他们不像是普通人。萧统相信只要自己不尴尬那自己今天就可以一气呵成探索完这个店铺。
钻进内堂的萧霄注意力直接被一件仿佛是完全依据自己审美设计出来的墨蓝色织锦羊毛披风吸引住了，他看到披风后的第一反应也是像萧统那样把它拿下来找价签。
这个时候萧统也进入内堂了，她若无其事地问道:“看到自己喜欢的衣服了吗？”
“是的，我看到了。”在陌生人面前为了避嫌所以萧霄不能叫萧统“大人”，他索性尽量去避免称呼直接回答问题了。
“这个看上去很好看，多少钱？”萧统也被披风上的那圈雪白的兔毛和背后的烫金云纹月盘吸引住了，但是她今天的目的终究是调查情况而不是真的消费，所以她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自己最关心的衣服价格。
“折后4000文。”萧霄对钱的概念很强，他也知道真很贵。
店员们看两个人为一件衣服停留的时间较长所以才敢凑近招待他们，“夫人是要买给谁穿的？这披风是男女通款的而且三个人的尺寸我们这里都有。”
萧统很清楚自己和孩子都不会上套但是出于礼貌还是接下了话头，“萧霄喜欢这个颜色吗？”
“喜欢。”萧霄并没有闲下来，他把手里的披风挂到一边转身又在有大人陪同的情况下肆无忌惮地继续翻价签，他凭直觉认为内堂里面的衣服应该就是全场最贵的那批成衣了——等会儿在问定制款的定价标准！
“这个款式还有其他的颜色吗？”萧统终究是不看好这件披风的，虽然说它的设计很好但是就萧霄的成长速度现在买了明年肯定会因为小了而穿不上。
“很抱歉，这个款式就只有这一种配色。”
“帮我们找一下比它再大一些的尺寸吧，孩子长得快。”
店里面唯一一个穿青蓝色长衫头戴银蝶珍珠小冠与其他穿黑白配色店员做出区别的女主管走出来招待他们了。
“孩子长得这么高了啊，几岁了？八岁？”主管笑面相迎后就跟萧霄四目相对。
“实际上他刚过六岁。”萧统负责回答问题而萧霄上瘾一样快把那一排的衣服价签翻完了，他发现成套冬季的成衣里面最贵的可以卖到15两银子。
“今年春天该上学堂了吗？还是上私教？”主管看第一次的猜测没有成功所以这一次专门问得更细了，从萧统展示出来的财力来是没办法用常规思路交谈。
“他在家里上私教。”
“孩子还喜欢上面衣服尽管说，我们这里还可以定制——孩子要不要看看春装？”
萧霄突然被问到以后也是毫不客气地提出要求:“我要粉色的春装，要轻薄到夏天也可以穿的，最好是分层式设计且可以搭配金饰的那种。”这没并不是在开玩笑，因为萧故就是粉色头发所以萧霄想看看自己穿粉色衣物是什么样的。
“粉色衣物啊……我们这里没有男款的粉色衣物，但是随时可以定制——孩子要在什么场合穿？”
“踏青节穿。”前两年萧霄跟着孙霜他们一行人因为公务原因一起去过一次洛阳，他在那里度过了段值得被铭记一生的时光，“我以后要去洛阳参加踏青节”。
“踏青节？长安和洛阳之类的大城市年年都在举办这种节日啊，去洛阳也好，中原地区的春色很美真的值得特地去好好欣赏。”主管说话的节奏很快所以对一般顾客的压制性也很强，环环相扣式的说话习惯一看就很会追问客人然后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为这个店铺消费——说是主管其实是这个分店的老板娘——萧统一下就看到了大门口立牌上面的店员名字和主管胸前的名牌。
粉色衣物的提议无非是萧霄用来搪塞主管的借口罢了，一般的店铺谁做男款的粉色衣物？既然现在搪塞过去了还是说重点吧，“这个披风真的很好看唉，但是我的发色不适合墨蓝色。”
“这样吧，我们定制这个款式的黑色版，做大一个码数的。”萧统感觉自己现在已经解到“沙蟒”的价格定位和受众层次了所以也该在此消费一下了，就当是为两个人没事干翻找价签行为做出的补偿，“工期要多长时间？”
主管看萧统要付款了真的非常高兴，虽然说他们一开始的行为很奇怪但是能掏钱买东西已经是很好了，“要三个月左右，夏天就可以来取了。”在这里主管唯一一段用小心翼翼的态度说的话是这样的:“请问怎么称呼——三位的关系？”这个中途的拖音让这句话都充满了紧张的气氛。萧统和萧霄都是金发但是从年龄上看说他们是母子又有些牵强了，总之作为服务者不能直接去猜测他们的关系，所以现在出于礼貌要好好问一下。
看着其他店员拿着登记表走来了萧统也在心里准备好了应对的话术:“我们是孩子的堂姐和堂姐夫——签孩子父亲的名字吧，他父亲在玉门工作所以更方便带孩子来取衣服。”
“非常感谢您的选购，欢迎下次再来!”
萧统是心满意足的，因为她的主要任务已经完成了，萧霄也很高兴可以来外面买衣服，只有刘月感觉很不自在，虽然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是也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