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陶镇局势,狼子野心
翌日。
陶家镇。
天色已经接近黄昏,正是金乌告别的时候。
陶家镇上炊烟袅袅升起,聚成浓烟一片,在金乌余光照耀下,整个镇子犹如沐浴在一片金光中。
镇上百姓都觉得,这又是个如往常一般的日子。
但谁都没察觉到,往日里北镇吵吵嚷嚷的防秋令府,突然陷入了某种死寂。
防秋令府,后院。
陶览从一阵昏迷中苏醒,睁开眼缓缓打量着面前的一切,逐渐清醒之后,他忽然发现,自己现在被五花大绑在柴房的柱子上。
四周一片昏暗,整个柴房里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几个自己平日里器重的下属,也都被五花大绑扔在柴火垛上,昏迷不醒。
脑壳一阵儿剧痛,陶览逐渐回想起了白日里发生的一切,旋即一阵怒上心头。
夺门之变!
陶家的人按捺不住了,他们要搞事!
白日里,先是陶家三爷上门,说是想看看他长房那五人的尸检案牍,他虽然起了疑心,但还是没防住这老狐狸的算计!
老狐狸先是稳住了他,然后趁他不备,陶家豢养的护院家犬突然偷袭令府,猝不及防之下,令府内一众衙役被对方兵不血刃拿下。
虽然对方没有下杀手,但事实上,白日间,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防秋令府就姓了陶!
呸!
不是老子的这个陶!
妈蛋,当初早知道学方荥了,跟个鸟的陶家姓!
真你妈晦气!
陶览心里一阵骂骂咧咧,但听到屋外看守的两名陶家子弟的交谈声,却是一口大气不敢出。
“族长他们应该,这会儿拿下土地庙了吧。”
“应该吧,没拿下应该也快了,反正,咱俩只用看着里头那头死猪就行。”
“过了今夜,陶家镇,就真是我陶家的了。”
“说起来,里头那头死猪,据说也曾是我陶家子弟来着,咱俩方才下手是不是重了些。”
“甚的陶家子弟,一个外姓子儿罢了,他也配姓陶?”
“哈哈哈哈哈哈……”
听着外面的猖狂笑声,陶览眉头皱起,牙根紧咬,眼中一抹怒色闪过。
王八蛋,原来是你俩瘪犊子把爷弄成这模样的,奶奶的,别让你们俩孙子落到爷手里!
……
陶家镇,各处街道上,此时已经彻底陷入了陶家爪牙的手里。
从东到西,从北到南,几十名陶家青壮成群结队,提着火把雄赳赳气昂昂。
他们将街上商户、酒楼紧锁的大门一扇扇尽数踹开,在恶犬衬托下,犹如凶神一般。
砰得一声巨响,东街的陈家肉铺紧锁的木门被拱门锤直直锤倒,掌柜的一家正躲在账台下瑟瑟发抖。
“快,给爷滚出来,你家的货,今后都姓陶了。”
“账本儿,银钱,该掏出来的全都掏出来。”
“在我陶家镇做生意,还敢取名叫老陈肉铺,你胆子不小啊。”
“阿九阿十,把他这招牌给我砸了……”
“汪,汪……”
陈掌柜一家哪儿见过如此阵仗,被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只得颤颤巍巍拿出账本,以及账台下放着的一把银铢,俱都塞到那领头的陶家青壮手里。
点了点数目,发现数目不对,领头陶家青壮三角眼直接一横,张口怒骂道,
“怎么就这么点儿,你家铺子平日里绝不止这几个子儿。”
“多的子儿呢?藏哪儿去了,老东西?”
说罢,一脚踹向陈掌柜,踢的后者一阵惨叫。
又狠狠踹了几脚,仍旧觉得不解气的三角眼转头恶狠狠道,
“阿六阿七,给我打,让这老东西见识见识我陶家的手段。”
三角眼身后的俩汉子应了一声,抬起手中木棍上前,不顾陈掌柜家人惊恐求饶,一棍一棍打在陈掌柜身上,顿时将后者打得头破血流,哀嚎不已,
“啊——”
“啊——”
“爷,您别打了,真就那么多了,我这铺子近来生意惨淡……”
陈掌柜的夫人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希冀能让眼前的陶家子弟停手,陈掌柜一双稚嫩儿女躲在母亲身后,看向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父亲,发出凄厉哭声。
“子炎哥,族长那边儿只让咱们早点儿赶到土地庙,可没让咱干这事儿啊……”
三角眼身后有位陶家子弟看不过,忍不住出言劝道。
此言一出,三角眼顿时觉得一阵烦躁,摆摆手道,
“嗐,多大点儿事儿,族长和几位长老毕竟也没拦着咱们不是,再说了,出了事儿我这个做哥哥的担着,你们慌个甚!
“行了行了,别打了,听得心烦,阿六阿七,饶他们一命。”
“咱们走,去下一家,族长交代的事情要紧,咱们得在戌时前,去土地庙和族长他们汇合,先祖就要回来了,咱们陶家,将要称霸半个四明县了。”
“哈哈哈哈!”
在三角眼带领下,一众陶家青壮很快退走,留下围着陈掌柜哭了一地的陈家妇孺。
整个陶家镇,一模一样的事情,在入夜时分,上演在陶家镇不少角落里。
一时间,哭喊声,惨叫声混在一片,让人不忍卒听。
一众陶家子弟正在四处掳掠生乱,丝毫没有注意到,一群血衣凶徒悄然摸进了镇里。
他们身轻如燕,静静游走在陶家镇的阴影里,不过一阵工夫,就将整个陶家镇完全围死。
而他们重点围困的方向,赫然就是北镇的土地庙……
……
三角眼一行从一家食肆里迈步离去,颠了颠手里沉甸甸的钱袋子,三角眼面露喜色。
这才像话!
忽然,四周忽然起了一阵雾气一般,将周围一切都模糊了去。
有人注意到了不对劲,出言提醒道,
“子炎哥,不对劲儿啊,这雾来得有些蹊跷。”
三角眼也反映了过来,伸手示意队伍停下步子,厉声喝道,
“何方宵小,也敢在我陶家地盘作祟,敢不敢现身一见!”
一众陶家子弟面前的浓雾里,忽然有一道挺拔身影提刀迈步而来,手中三尺赤刀刀口不住淌下鲜血。
一身蓝袍的曹宁注视着面前的一众陶家子弟,面无表情,冷哼道,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唤本官宵小。”
“不过也是,你陶家子弟要是真能多双眼睛,我这刀上,也不至于平添如此多鲜血!”
左手将一颗染血头颅轻轻抛到对方面前,曹宁面露冷笑。
染血头颅轱辘辘滚到三角眼面前,三角眼顿时一阵惊怒,
“子伦!啊啊啊啊啊啊啊!你这凶徒,敢在我陶家地盘杀我陶家子弟,你罪该万死。”
“各位兄弟,跟我上啊,他就一个人,定是偷袭才能杀的子伦,咱们一起上,把他脑袋卸下来!”
说罢,三角眼带着一众陶家子弟冲向孤身一人的曹宁,看起来唬人无比。
玉兔光华笼罩下,曹宁面上看不出阴晴,但眼底却闪过一丝狠戾。
这群人外貌似人,干的却是畜生不如的事。
该杀!
没有任何犹豫,曹宁左手抄起了腰间的落云弩,弩箭一秒上弦,闭眼抬弩指向扑面而来的陶家子弟。
目标太多,什么准头不准头的,压根儿就不用瞄准,他只管射便是!
嗖嗖嗖三声,曹宁手中落云弩三轮连射,又是嗖嗖嗖三声,又是三轮连射。
一时间,狭窄的街道上,木制弩箭四散横飞,如天女散花一般,将向曹宁冲来的陶家子弟一个一个尽数穿心。
不到几息的工夫,二十多个陶家子弟,只剩下了一个冲得最慢的三角眼和寥寥几个颤颤巍巍的陶家子弟。
或许是运气好,他们先前残存的良心让老天饶了他们一命。
看向曹宁手中劲弩,三角眼顿觉两腿一软,瑟缩发抖,直直跪在地上,不住磕头道,
“好汉,好汉,我是被逼的,我是被逼的啊。”
“留我一命,我还有用啊。”
“您是不是想知道陶家的事儿,我都能说,都能说啊。”
三角眼跪在地上,冲着曹宁不住叩首。
走到三角眼面前,曹宁残忍一笑,
“好啊,那咱就留你一命!”
说着,曹宁右手赤色雀翎刀横劈而下,一道血柱冲天而起!
三角眼大腿以下顷刻飞断,只剩半个身子,发出凄厉惨叫,被曹宁手中走金绳捆住拖着,一步一步,走向一家又一家被他害过的百姓家中。
曹宁,要让他,给刚才的那些百姓。
磕头!
赔罪!
一旁,仅剩的几位陶家子弟双目无神,怔怔看向曹宁背影……
……
陈家铺子。
望着脸色逐渐红润的丈夫,热泪盈眶的陈夫人对着面前的恩人不住磕头,
“谢过恩人,谢过恩人,谢过恩人救我男人的命!”
“无妨,职责所在。”
曹宁将妇人从地上扶起。
另一边,在曹宁注视下,只剩半个身子的三角眼已经磕了九十九个头。
“我错了!”
“我有罪!”
“我罪该万死!”
虽然曹宁特意掰开他的嘴,给喂了一、半颗止血丹,但因为失血过多,三角眼已经开始有些神智不清了起来。
砰!
三角眼又磕一头,气息断绝,再也没能站起。
两个三四岁大的孩子,抄起小石块儿,怯生生砸向那倒地的恶徒,发觉对方似乎再也站不起来之后,抱着仍旧昏迷的父亲痛哭流涕。
曹宁心情复杂,默默望着眼前方才度过一劫的一家人,心中微微叹息。
方才洗劫街道的陶家子弟,虽然一个也没能从他刀下逃过,但,附近百姓依旧有所伤亡。
一共死了五个,伤了四十多个。
眼前这一家算是幸运,家中男人在断气前被自己用真气稳住心脉,一颗回血丹下去,现在至少已经保住了命。
只是,自己还是来得迟了些,若是来得再早一点儿……
唉,事到如今,说那些已然无用。
曹宁只企盼,自己能在接下来的一劫里,尽可能多护住些性命……
念及此处,曹宁心神一动,想到了曾在《大晋神游录》中看到的一物。
于是,曹宁将附近剩余的百姓尽数聚拢,从怀中掏出两张金光符,怀里小柳灵也聚集起浑身灵力。
借助曾在《大晋神游录》中读到的阵图,一人一灵布了个粗陋符阵,以金光符为阵眼,形成多种变化,可抵挡多个通脉境袭击。
不一会儿,阵成,阵中的百姓顿感四周似乎被什么牢牢护住一般,心中莫名多出几分放松……
镇外,曹宁神色复杂。
一会儿,他只希望这个连阵法都算不上的粗陋符阵,能够起到些作用!
……
土地庙。
陶家一众青壮抬着根古朴石柱,大踏步迈进庙内。
在族长指示下,他们将石柱立在了土地庙中央。
一时间,整个庙里到处都是陶家青壮忙碌的身影,取柴,搭火,摆香案、贡品、三牲……
族长陶文伯,带着长房一脉的族老,立在石柱前,神情肃穆,望向石柱静静等待。
戌时。
察觉到时候差不多了,陶文伯厉声道,
“陶家族人听令!”
“将容器带上来。”
“我等陶家子孙,即可起典祭祖,以神道香火,唤回先祖回归!”
“今日后,便是我陶家,和朝廷平分这四明县!”
于是,在两个壮汉看押下,陶子尧踉踉跄跄,被缓缓押至院子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