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想她构不成我的威胁。”
一起吃过晚饭，徐星洲把彭莱送到月亮门前。月色温柔，他拉着她在门边的紫藤花廊底下坐一会。
彭莱屁股沾了一下石条凳就嗖地弹起来，初夏的晚上石头还有点凉，这几天亲戚来了，凉到了大姨妈会不高兴。
彭莱一直犹豫要不要问问有关温馨的事情，毕竟温馨和程郁分手的原因，很可能关系到叶宁的幸福。可是徐星洲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在打探他的从前？
彭莱站着比坐着的徐星洲高不了多少，她琢磨怎么开口。
徐星洲趁她有心事，轻轻把她拉到自己腿间，笑着问：“想什么呢？”
“想温馨。”彭莱松了一口气，心想这是你自己要问的。
徐星洲挑挑眉，“我以为你永远不会问。”
他没什么表情，眼睛却很亮。
“我不该问对吧？”彭莱虚心地征求意见，“电视剧里追问不休的那个都是女二号，说明打探别人过去是不好的。”
徐星洲把她双手合起来握在自己手里，彭莱觉得他手心好热。
“我不是‘别人’，我是你男朋友，你问我什么都可以。”他直视着她的眼睛，像是在催眠。
“温馨和郑琳比较熟，大家一起出来玩过几次，她说喜欢我，”徐星洲手紧了紧，看了眼彭莱，“我觉得她挺玩得开的，就交往了一阵子。后来她突然说喜欢上别人，我们就散了，后面的事情你都看到了。”
说完他紧盯着彭莱。
彭莱想这恐怕是你单方面的感觉，看来问你没什么用。
她见徐星洲还看着她，点点头，“挺普通的嘛，没什么虐恋情深的情节。”
徐星洲好像松了口气，又好像有点失望，“嗯，所以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哦，我没放在心上，我只是帮叶宁了解一下她的情敌。”
这下徐星洲的失望全写在脸上了。
只听彭莱又道：“我又不傻，那天在公车站你对她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想她构不成我的威胁。你说是吧？”
徐星洲笑了，很开心的样子，彭莱只觉身体一轻，已经被他轻轻巧巧抱到大腿上圈住，“没错，完全不是威胁。”
彭莱背对着徐星洲坐在他腿上，顿时觉得自己姿势大不雅。她面红耳赤又不敢使劲儿挣扎——大姨妈可不好惹。
腰上的两条手臂既不箍紧也不让她逃掉，耳边低低的声音带着笑，“你再动，我就把你转过来面对面抱着。”
那声音就像钻进彭莱的大脑，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战栗感倏地传过全身，她不动了。
徐星洲无声地笑，把她僵住的身体轻轻往怀里拉了拉，更紧一点圈住，下巴蹭蹭彭莱茸茸的头发，叹一口气，“等你主动抱一抱我，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今天替于法官连写三个判决……你就当慰劳我，让我抱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臂弯里的女孩身子慢慢地软下来，轻轻靠在他怀里。
夜色暧昧，紫藤花下，那些清甜缱绻的青春，都融进初夏最美的风景。
只是那晚彭莱辗转反侧的梦里，会忽然地闪过一个她不敢正视的念头，徐星洲他……也这样抱过温馨吗……也这样抱过其他女孩子吗……
许晶晶最近不太对头，情绪低落，每天例行的电话粥也不煲了。
恋爱让人的世界变小了，和宿舍姐妹们都没有以前那么亲近了，要是以前肯定早就弄清楚她有什么烦心事。彭莱有点沮丧。
周六上午彭莱陪许晶晶逛街买东西。一会儿工夫晶晶扫了裙子外套鞋子包包一大堆，彭莱在后面帮着提袋子，一路逛下来累得瘫在店里沙发上不想起来。
“晶晶你抢了银行啦？突然买这么多衣服干吗啊，宿舍里你的衣柜最满……”
“彭莱，我想去一趟上海。”
上海？驸马爷在上海……彭莱看了看晶晶的脸色，觉得稍微明白过来了。
“你和陈皓怎么啦？”
晶晶眼圈迅速红了，低下头眼泪噼里啪啦直直砸在地上，好像已经忍耐了很久。
“我知道异地恋很脆弱需要很多呵护，心里有时候也会不安，以前只要能够和他聊一聊，互相感觉彼此的存在，这种不安就会消失了。可是现在不是这样了。”
甜品店里，晶晶把冰淇淋碗贴在脸上，“你可能还没体会到，恋爱中如果男生不想给你安心感，你马上就会感觉到，就会不安。”
“总会有一些蛛丝马迹……有次刚道完晚安放下电话，却突然发短信过来说话，我猜他是发错了。还有一次他说在宿舍里，旁边却突然冒出一个女生的声音……我无从发作，只是不安。一不安就想找他吵架，希望他哄我，像是这样就能找到让自己安心的理由。”
晶晶垂下眼睛，“他好像烦了，电话里经常流露敷衍，我听着心里难受的要命，所以对他说晚上不要再打电话了。可是每晚上那个时间，我都不敢再呆在宿舍里……”
彭莱看着晶晶湿漉漉的眼睛，“那就去上海见他吧。”
晶晶抬头，眼里的无助和希冀那么明显。
彭莱把她手里的冰淇淋碗拿下来，“与其在这里胡乱猜测，不如见面去问个清楚。你们俩那么多年的感情，不应该被这些猜疑破坏。”然后她拿了包拉着晶晶起身。
晶晶好像被她的积极情绪感染，露出多天未见的明亮笑容，“好。上课点名时你们轮流帮我喊到啊。”
晚上上完英语课彭莱去约好的餐馆和大师兄汇合。
萧韩看着桌子对面被麻辣火锅辣得咧着嘴抽气还接着往嘴里送的彭莱，端起杯子喝水，“提前毕业的学生，答辩委员会可能要求得会严格一些，你要准备的充分点，自己的论文内容要滚瓜烂熟。”
大师兄同样的话叮嘱了足有三遍，彭莱笑眯眯点头，拿起茶壶给萧寒倒水，“咦？没有啦？大师兄你喝了一整壶茶了！你不会吃辣啊？那干嘛要来吃麻辣火锅啊？”
萧寒想以前每次协会聚会你都千方百计点个辣菜，我还不知道你喜欢吃辣么。但是他只是笑笑，“没关系，喝点水就好了。”
彭莱恍然，“哦，大师兄你也管不住自己的嘴，不能吃还馋是吧？”她一脸幸灾乐祸的把一颗鱼丸子塞进嘴里，“你这样回去搞不好会拉肚子，哈哈。”
萧寒眼神柔软又无奈，伸手叫服务员添茶。
吃完饭萧寒把彭莱送到南门里通向女生公寓小院的叉路口，彭莱嘻嘻哈哈地道别，“大师兄你别送了，进了南门就是咱自己的地盘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现在住律所那边了吧？回去吧回去吧！”
萧寒墨玉一样的眼睛静静的看着她，路灯下她明媚的笑像是能把这昏暗的夜晚照亮。
萧寒心里的话盘旋又盘旋，最后却只是挑起嘴角，“好，那你回去吧，我走了。”
彭莱转身往月亮门走还回头挥着手，“大师兄再见！答辩过了我再请你吃饭！这次绝对不会忘了！”
萧寒站在原地，微笑看着她明亮笑脸转过去了，身影越来越远，然后才回身走向南门。
徐星洲站在月亮门旁的阴影里，望着不远处明亮路灯下的两个人心里有点堵，为什么她在我面前从来没有露出过那么熟稔爽朗的笑？
不过当他看见彭莱因为惊喜而瞪大的眼睛时，堵着心口的那团莫名的情绪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你不是说明早出差今天不过来吗？”彭莱紧跑两步，马上要跑到他身前时却又停下走过来，欣喜地望着他。
“还是想过来看看你。”徐星洲也微笑。
“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早知道我就抓紧一点，不吃那么多了……等很久了吗？”
“不久，反正你早晚要回来，就没着急。”
徐星洲的轻描淡写，却让彭莱的心脏柔软到轻颤。她很自然地顺从了自己的心意，靠近徐星洲，伸出胳膊抱住他的左臂贴了贴脸颊。
徐星洲感觉自己左半边身子瞬间酥麻了一下，这是彭莱第一次主动对他做出亲近的表示。
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竟让他情动到有些失态，他需要掩饰一下，“来，今天六一你过节，节日礼物。”
他还记得彭莱怕凉，于是一边拉她坐到自己腿上，一边拿出个东西。
黑沼爽子的粘土手办！
大龄儿童彭莱很开心，“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她？”
徐星洲低头蹭蹭彭莱软软的头发，“你的手机壳，还有待机屏幕，不都是她……唔，辣椒的味道……”
糟糕，都是麻辣火锅闹的。
彭莱专心摆弄着手办，随口胡说八道，“嘿嘿，辣妹子辣……啊呀不要在我脖子里笑，好痒……”
终于徐星洲不笑了，彭莱想了想，“我也得给你节日礼物。”
说着把自己的钥匙链，一只胖胖的补丁小熊拆下来放到徐星洲手里，“虽然有点旧，可是我的心爱之物。”
那小熊的确有点旧了，穿着一身补丁，黑圆眼睛傻傻盯着徐星洲。
彭莱看看熊又看看人，觉得的确是不太搭。今晚徐星洲给她的惊喜让她有点莫名地冲动，“你要是还觉得亏，那我再补偿你一下好了！”
说完闭上眼睛仰起头，嘴唇在他脸上轻点了一下，怕撞到他还拿手抵着他胸膛估测了一下距离。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亲到哪里了，好像是鼻梁，还是压根没亲到……
然后她攥着手办跳下徐星洲的膝盖就要跑，却被他起身长臂一捞就搂住。
徐星洲握着她肩膀把她转过来，眼波如流动的星河，声音叹息一样，“彭莱……”
随即低下头，将双唇印在彭莱轻颤的嘴唇上，将她的呼吸和初吻一并夺走。
萧寒走到车站，发现特意带给彭莱的装有申请学校相关资料的优盘忘记给她了，于是转身往回走。
初夏的晚风吹得人遍体生凉，神清气爽，好像所有美好的事情都应该在这样的夜晚发生。
萧寒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迅速地膨胀，他对未来的计划已经逐渐清晰，相信那与彭莱的未来是能够契合的。
一直以来总觉得没有准备好说出心意，如果不能给她一个明确的未来，就没理由去打扰那样纯真明快的笑容。
可是这个晚上，为什么心跳得失去了平日的频率，好像没办法等到明天。
于是在南门通往女生公寓的那条岔路上，萧寒的步履少见地急切起来。
如果可以，能不能让我拥有这个荣幸，站在离你最近的地方。
如果可以，能不能让我看着你的笑容，每一次每一次都在我眼前绽放。
月亮门隐隐在望，萧寒拿出手机来拨号，倒数第二个号码拨完，他看见两个紧贴的身影。
那样望之即心跳的，浓情蜜意无比契合的一对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