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意外(4k字)
“徒儿,我们走!”
苏岳怒气冲冲地从殿内出来,喊上张淮生就头也不回地离地腾空,直往靖魔峰飞去。
周崇光跟在后面,笑容可掬,心里已然有数,这老苏头分明动心了。
如此,这事儿便八九不离十了!
张淮生有些惊讶,忙开口告辞:
“周老,张师姐,那我也先走了。”
“去吧去吧,师侄若有闲暇,记得常来师伯这小殿坐坐。”
“......”
张芷瑛轻轻点头,没有说话。
等张淮生御剑追上有意等着他的苏岳,苏岳却闭嘴不提内殿之事,只道:
“那织风鸾最擅御风,又是一根尾羽,若是找个好匠师,该能给你的【风相凌霄剑】加一成速度,加二成平衡和灵活。魄轮入驻之前,强化好即可,不然就只能等到魄器升阶的时候才有机会了。”
张淮生点头应下,很是惊讶:
“只是一根尾羽,就有如此提升吗?!那若是多来上几根,岂不是...哎呦!”
“咚。”
苏岳敲了敲这贪心的小徒弟,好笑道:
“这灵羽第二根的效用便不到一半了,而且越往后效用就越低,再说真碰到那妖,还不知是谁拔谁的毛呢。”
张淮生讪讪而笑,却悚然一惊:
“师父你的意思是,那织风鸾妖竟还没死?!”
苏岳反而有些诧异:
“为师何曾说过那妖死了,羽妖遁速极快,最是难杀。道基仙师不出手,哪怕府军结阵也不过将其驱离罢了。”
张淮生有些担忧,顿时觉得那华丽尾羽烫手起来:
“那妖竟没死,日后徒儿碰上岂不是会被一口吞了?”
苏岳摆摆手:
“那妖当日断尾求生,羽翼急射,方才破开军阵,寻机逃进了苍莽山深处,一身实力十去八九,没有几十年都难以恢复,哪里还敢露头。”
说到这里,他洒脱一笑道:
“等她出山,老夫和周老头早已作古,她就知道是谁捡了她的羽毛也拿我们没辙喽!”
张淮生哭丧着脸道:“那徒儿呢?”
苏岳佯装思考:
“也是,那要不还了去?虽说人妖盟约,妖不入大城,人不进深山,但也还是有些危险。”
“呃...”
张淮生只纠结了一息,便义正言辞道:
“还是不要了,怎能将如此危险转嫁给张师姐呢,还是让弟子来承担吧!”
苏岳呵呵直笑,看了眼天色道:
“剩下来的孕魄就是水磨功夫了,今日便早些散值吧。”
张淮生欢呼一声,与师父分别,青紫剑光划过欢快的轨迹,转向内谷而去。
“下值!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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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姐,我回来了!”
张淮生步履轻盈地进了门,可能今日提前回来的缘故,兰姐并没有候在东门。
他不以为意,喊了两声,先去浴室洗漱了。
今日又是锻体,又是测试,炼身之后一向无尘无垢的他,身上竟也黏糊了起来。
一些是被锻出的杂质,另一些是今日超负荷运转时身躯排出的废物。
但等他神清气爽地出来,兰姐竟还没出现。
张淮生念头一动,半闭的耳窍完全开启,家中寂静一片。
“兰姐出去了?莫非是去段家了?”
他开启【沸血】,上下五层的声音纷纷入耳。
“体魄提升之后,全力感知竟然能覆盖5层楼了...”
张淮生有些惊喜,他集中耳力听着楼下的声音,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段夫人正在走廊来回踱步,时不时还自言自语:
“夫君怎么还没回,都快酉正了...”
“这赵小兰脑子怕是坏掉了,好日子不过非要作妖,真真枉费张小郎君的一番心意!”
“张小郎君这几日都是亥时才下值,等夫君回来让他去跑一趟吧。”
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步伐轻快地上前,脆生生地道:
“夫人,张公子来访!”
段夫人脚步一顿,张小郎君今日下值这么早,却是巧了。
“快请到中堂!”
张淮生被名叫小莲的侍女的请到了中堂坐定,那小丫头奉茶、添水,来回跑了好几趟。
他茶都喝了一开,段夫人才袅袅从门口转了进来。
身着丹青锦簇圆领长袍,宽松华美,难掩那成熟饱满的体态。
发髻高耸,云山叠障,斜插一支金凤簪子。
簪子上的红宝石随她的步履轻轻摇动,在灯光下闪烁着漂亮灵光,愈发衬得她皮肤白皙如雪。
“段家嫂嫂该也是修炼了【白玉真气】吧,好像又丰腴了些许,这也是好事,心宽方能体胖,婉蓉姐也能放心。”
这几日张淮生偷偷问过了赵小兰,得知段家嫂嫂确实名为金雅蓉,还引得小妇人疑神疑鬼了一段时日。
只是他也不好来跟这嫂嫂讲:“日后我管你叫嫂嫂,你管我叫姐夫。”
还是交给婉蓉姐来头疼吧。
见客之前,金雅蓉非要花些时间梳妆打扮。
见客之后,她倒分得清轻重缓急了,不待眼前青年见礼,便急急道:
“张小郎君,你家赵小兰她跑了!”
“跑了?!”
张淮生心里一惊,但并不相信。
他从未约束过兰姐,兰姐一直都是来去自由,何来“跑”这一说?
金雅蓉将一份拆开的信件递了过来,有些焦急道:
“小郎君,你快看看,小莲申时回来在门口发现的,后来妾身去你家敲门,也没人应答。”
张淮生忙接过一览,信中口吻确实是兰姐的,但字迹工整大气,可能是请人代写的。
信里只有两句:
“金姐姐,奴家在谷中压抑得紧,这便出谷归家去了。
还请姐姐转告我家公子一声,让他忘了奴家这忘恩负义的女人吧。”
“这...这有些不对!”
张淮生心中笃定,却真正焦急起来。
这半月他早出晚归,兰姐也改了睡懒觉的习惯,每日早送晚迎,早食、晚食是变着花样地整治,精美又可口。
那一低头的如水娇羞,那被夸奖后的小小矜持,那被捉弄后的蹙眉嗔怒,那相视一笑的自然温馨,都再真实不过。
昨日他刚刚把玩过那娇小身躯,明明养得越来越好了。
比刚来之时重了好几斤,皮肤更加细腻,手感也绵软许多,
兰姐又怎会突然不告而别呢?
张淮生问清详情,这封信是小莲姑娘申时初在门口发现的,而她出门的时候未时正。
“也就是说兰姐是2点到3点半之间,兰姐放了这份信,现在快6点啊了,兰姐离开了大概2个半小时到4小时之间,若是雇佣了车马行,这时应该已经出谷了。”
“兰姐信中提到了回家,莫非是家中出了变故?”
“她在这谷内无亲无故,突发这等变故,除了那陈炜还有何人?”
张淮生有了些猜测,心中隐隐抽痛。
他只道那陈炜没脸也不敢打上门来,却忘记了兰姐还有家人在外,甚至连她家几口人都没问过。
金雅蓉听他讲了这猜测,本来义愤填膺的她娇呼一声:
“哎呦!前几日赵姐姐是找妾身帮忙来着,想请人去她家看看爹娘和妹妹,昨日族中商队来时,妾身已经吩咐下去了,过几日便有回音了,赵姐姐何必...”
她突然反应过来,俏脸苍白,眸子轻颤,看了过来:
“小郎君,你说...你说赵姐姐是落在了陈老鬼手里吗?”
金雅蓉心脏仿佛被攥了一下,赵小兰那柔柔弱弱我见犹怜的模样,一旦落入了陈老鬼手里,定是要被炮制的体无完肤啊!
张淮生沉重点头,心中担忧、自责,纠结又烦闷。
一息之后,他理清思路,提剑在手出了门去,留下一句话:
“嫂嫂,段大哥回来后,烦请他通知一声谍报司定等科苏岳科丞。”
“哎,哎,小郎君等你段大哥回来商量商量啊。”
金婉蓉拉之不及,急得在身后直跺脚:
“这一个两个都是这样,那老鬼不是好惹的啊...”
张淮生隐隐有了预感,那陈逸尘明显对自己另有安排,或许想让自己合理地死在雨澜县。
而那陈炜色厉内荏,一来不敢违背了陈逸尘的意志,二来也不敢亲手沾我的血。
“其实最好的办法还是去寻师父,我也能以此安慰自己,自己尝试过了,但兰姐却不一定等得及啊。”
“惨剧若真是发生了,午夜梦回,扪心自问,我真的穷尽一切救济手段了吗?”
“说到底,占有欲也好,同情也罢,我还是舍不得那个可怜可爱的妇人,也过不了自己这关,那就尽力而为罢。”
他心中思绪翻飞,御剑直直下落。
甲三坊一楼,刘记车行。
一身绸缎大褂,身形富态丰满的刘掌柜正在柜台里,埋头打着算盘。
粗大的手指灵动如飞,算珠跳跃滑动间,发出清脆的嗒嗒声。
“果然还是谷内生意好做啊!”
一边瞧着算盘,他一边摇头晃脑,自鸣得意。
旁边伙计识趣地捧哏:
“多亏大伯独具慧眼,力排众议,日后我刘家也定能跟那金家一般兴旺。”
刘掌柜板着脸训了一句:“说了多少次,店里要称呼某大掌柜。”
“是,是。”
“不过你说得确实不错,若非某...哎呀,执事大驾光临,小的有失远迎,还请执事见谅!”
他正要长篇大论,眼皮一抬,竟看到一个蓝袍身影从天而降,心里一个咯噔,忙抬起柜台挡板,冲出来一揖到底。
若不是肚子顶住,怕是头都能触地了。
张淮生瞧着眼前满身绸缎、皮肤红润的胖子,径直道:
“不必多礼了,你是这店中掌柜?”
“正是,正是!”
“问你件事,下午可有一青丝如瀑的美人来此租赁车马?”
刘掌柜心中一热,又想起了下午那弱柳扶风、眼神怯怯生生的柔美妇人来。
“嗯?”
感受到张淮生的不耐,他忙回道:
“有,有!回执事大人,那位夫人乌发如漆,挽了个发苞,应该就是执事所问之人了。”
张淮生心中一喜,追问道:
“她几时走的,去往何处?”
刘掌柜也不敢拿什么规矩搪塞,连忙道:
“刘三水,快取我账目来!”
柜台里的缩头缩脑的瘦小伙计一愣,忙拿起算盘左侧的厚厚账本,从横档下面钻了出来。
刘掌柜接过账本,往前翻了一页,定睛一瞅,忙双手捧起:
“执事请看,便是那张赵氏了。”
张淮生眼眶一酸,定睛看去:
“张赵氏,往大槐乡,共计一百八十五里,上等雅座,车资九两七钱银,已付讫。”
刘掌柜偷偷瞧着他的颜色,低声补充道:
“张夫人颇为急切,申时三刻随车队出发了,车把式是小的本家叔叔,最是本分不过。”
张淮生微微颔首,看不出喜怒:
“大槐乡在哪?是去清河府的方向吗?”
刘掌柜忙道:
“那却不是,大槐乡得出谷直直往东,就在官道旁不远,再往前走上一截就进清漪县了。”
张淮生心里一沉,兰姐说过她是清河府人,娘亲为府中贵人打过香篆,若真该归家也该往西北去才是。
果然是出事了!
他再无半分侥幸,声音不由冷冽下来:
“此时该到何处了?”
刘掌柜眼睛急转,脑门生汗,手指掐了一会,回道:
“以小人经验来看,此时该出谷七八十里,快到平桥驿了,晚间会歇在平桥乡,小的在那长包着几间上等客房。”
“有劳了!”
一张银票飘落,青紫剑光呼啸着破空而去。
刘掌柜抬眼打量,见那执事果然走了,忙轻轻一跃摘下了银票。
他看清数额,一百两,嘿嘿笑着藏进袖袋。
一转头,对上旁边的刘三水眼巴巴的目光,他哼了声,不情不愿地摸出半粒碎银。
“诺,钱可别乱花,存起来娶媳妇用,一天天的工钱照拿,还要来分你大伯的赏钱......”
“嘿嘿,多谢大伯!”
刘掌柜一顿碎碎叨叨,刘三水充耳不闻。
用袖子把那碎银擦得雪亮,仔细地收进了荷包,那里已经有十几粒同样大小的碎银了。
他由衷感慨:
“大伯说得没错,谷中生意果然好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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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淮生御剑急驰,花了一刻钟出了谷去。
感知中立时有几道目光黏住他的身形,足有数息之久。
他不动声色,方向不变,速度更快上几分。
青紫剑光在谷口小镇上空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