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遇险
细雨洋洋洒洒沾湿了橄榄色的训练服，那些落在身上的尘土逐渐消融，带来一股潮湿落寞的味道。
细碎的哭泣声接连响起，眼泪跟着雨水一起咽进肚里。
卓彦看着面前一片灰暗的废墟，依稀可见孩子被压坏的玩具，扯破的带血的衣服，偶尔就地截肢时落下的断肢，心里一阵悲凉。
意外来的这样匆忙，人生的轨迹被命运无情更改，有些人死去，有些人苟活，有些人留下却心神俱灭。
这就是脆弱的不堪一击的生命。
喉头突然哽咽，压缩干粮含在嘴里，已经食不知味，卓彦用力吸了吸鼻子，别过脸，揩掉眼角溢出的泪。
即便在执行任务时见过血，但谁会忍心看着一个个无辜鲜活的生命逝去，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
指导员意识到大家的士气低迷，深深地吸了口气，嗓音低沉，而语重心长地道：“为死者默哀理应是我们活着的同胞该做的事，但我还是希望大家能振作一点。
“灾区如战场，抢险救灾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快一秒钟，就有可能多挽救一条性命，休整一下卯足劲，我们去下一个灾区救援。这是命令。”
大家收住眼泪，纷纷以最快的速度吃完手里的干粮，起身赶车。
苏冽坐的位置离卓彦不远，因为上次的事情还没有得到她的答案，他没有靠近她，只是默默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见大家都拿上工具要走了，苏冽才慢慢回过神，扔掉了手里还剩一半的饼干，站起来时眼前忽然一黑，踉跄了一下。
卓彦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没事吧？”
她摇了摇头，脸色有点苍白，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翻滚的情绪，跟着他走在了队伍的末尾。
卓彦看出她心情低落，知道她这个时候不会和自己说话，便开了一瓶矿泉水，递给她。
苏冽接了过来，小口小口地喝了半瓶。
卓彦为了等她，放慢了脚步，不知不觉落后了队伍一大截。
在两人又经过一堆废墟的时候，苏冽敏锐地听到了微弱的敲击声，那声音很小，似远似近，若有若无，为了辨认清楚，她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卓彦问。
“有求救声。”
他立即侧耳倾听，连呼吸也不敢大声。
这次，终于确定了那声音是从旁边的废墟底下传来的，还有气若游丝的一声：“救命。”
卓彦手上握紧了撬棍，往石块的缝隙里一插，使劲向下一压，青筋暴起，成功撬开了一角。
苏冽扔了水瓶，趴到废墟上，查看下方是否有人，果真看到了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勉强撑着眼皮，用石块不断敲击着旁边的铁杆。
“有人！”
“你……先去叫人过来，一起抬。”
男孩上方压着一整块石头，仅凭卓彦的力量不足以抬开。
苏冽点了点头，随即朝着队伍跑去叫人。
偏偏天公不作美，雨势越来越大。
豆粒大的雨点砸在脸上，卓彦有些睁不开眼，握着撬棍的手觉着越来越滑，快要扛不住了。
他只得扎着马步，往下又压了一点。
闪电刺破黑夜，雷鸣接踵而至。
但随着轰隆的雷声，卓彦明显感觉到了脚下的大地在震动。
天旋地转的感觉瞬间袭来。
是余震。
压住男孩的石块窸窸窣窣地抖动，带动卓彦手里的撬棍也快要握不稳了。
“卓彦！”一队的人及时赶了回来。
力大如牛的李智见状，顾不得其他，立马从他手里接过了撬棍，扛在自己肩上。
卓彦暂时松了口气，可这次的余震来势汹汹，抢救男孩的队员也站不稳，只能加快手上搬弄石块的动作。
洞口渐渐扩大，乔珍上前查看男孩的伤势，发现因为失血过多，他已经昏迷了。
可棘手的情况又是男孩的双腿被卡住，如果现在想要把他平安救出来，可能只有截肢这一条路了。
如今男孩的父母不在，下这个决定着实困难。
“算了，保命要紧，乔医生，你先准备工具吧。”沉思了一会儿，指导员开了口。
“那好。”乔珍转身朝临时搭建起的医疗帐篷跑去。
谭槿作为观察手，特意又上前向坍塌下来的洞里看了看，脸色顿时变了，“不是啊指导员，这里面还有人，有一个小女孩。”
“什么？！”众人皆紧张起来。
有个卫生员问：“看看，还有呼吸吗？”
谭槿往里探了探身子，无奈他骨架大，挤不进去，只勉强够到女孩一只手，“不行，我进不去。”
“我来吧。”苏冽果断说。
毕竟是女孩，骨架偏小，以苏冽的身材应该是进得去的。
谭槿便将手电筒递给她。
卓彦微蹙了下眉，不放心地交代她：“小心一点，万一余震再来就麻烦了。”
“嗯。”苏冽其实也有些紧张，掌心沁出一层细密的汗，刻意揪了揪他的袖子，然后俯身钻进缝隙里。
指导员：“谭槿，去帮帮李智，把石头抬高点。”
卫生员问：“怎么样？有呼吸没？”
苏冽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有，只是昏过去了。”
卓彦拿起旁边的一根棍子，插进另外一边的缝隙，提议道：“那干脆多来几个人，我们一起把这石头抬走。”
“好！”
夜色渐浓，雨势渐大，救援队丝毫不敢懈怠。
但苏冽很快发现，女孩的半边身子被压得死死的，很难把她拉出来，她正打算再往里一点。
外面又是一阵响动，有什么东西纷纷滚落，感觉到了大地的颤抖。
是余震又来了。
“苏冽，你先出来！”卓彦和指导员都在喊她。
可苏冽已经将女孩的一只手拽了出来，只想把她平安地带出来，“等一下，马上就出来了！”
但是地震哪里会给人反应的机会。
李智手上一时没拿稳，撬棍顿时脱了手。
雨点打在脸上，谭槿连眼睛都睁不开，朝下拼命扛着，咬紧了牙关。
苏冽还是没出来，滚落的石块越来越多，洞口快要坍塌了。
卓彦心脏一紧，呼吸仿佛都困难了，义无反顾地冲上前，跪到她身边，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将她往外边扯。
不料因为余震，石块整个地朝他们压了下来。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