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五斗米教
“是阿奴回来了？”
一道慈祥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去烧一些热水，稍后会有客人到来。”
赵泰指着小娥交道了一声，放下手中的布巾，然后快步走进了母亲的房屋。
床上一名五十出头的老妇人侧躺着身子，相貌端庄，气质慈祥平和，圆脸笑容，给人一种非常亲近柔和之感。
“阿母，您身体好些了吗？”
赵泰来到床前，关心问道。
“好了许多。”
裴氏轻声回了一句。
“我带了柴火回来，待会儿烧了热水，让小娥给您擦擦身子。”
“今年风调雨顺，收成很好，粮食应该会便宜一些。”
“这次山中一行，收获很不错，待换了钱帛，可以买上不少的粮食。”
赵泰在床边坐下，伸手揉捏着母亲的小腿，一边与她聊着家常。
裴氏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儿子。
三年前，赵泰被人送回来的时候已然是奄奄一息，裴氏以为自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但没想到，赵泰随后竟是奇迹般的挺过了这场大病。
人是活了下来，但......
以前的赵泰，粗野狂放，为人傲慢无礼，村里的人都很厌恶他，但是自从那场大病之后，赵泰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开始变得乐善好施，扶老携幼，大肆接济村中贫苦之人。
裴氏多次询问赵泰心意，但儿子始终避而不答。
无奈之下，裴氏也不在多问，只以为儿子外出从军五年，经历了一些事情，由此改了性子。
赵泰陪着母亲聊了一会儿家常，然后出了房间，此时正好有一名年轻人走进院落。
来人二十出头，圆脸大眼，长得是五大三粗，看起来相当的魁梧有力。
“赵大哥。”
年轻人拱手叫了一声大哥。
赵泰笑着说道：“你倒是消息灵通，我刚到家不久，你便寻了过来。”
年轻人笑道：“听着村里人说大哥你回来了，小弟这便找了过来。”
“坐下说话。”
赵泰拉着年轻人来到一旁坐下，然后吩咐小娥去端两杯茶水过来。
赵泰在京口从军五年，征战多地，在很多人眼里，那是相当的有见识与有本事，加之这几年散财行善，为人豪爽仗义，村中大多青年对其极为推崇。
现在的周村，以赵泰为中心，事实上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圈子。
散财，图名，结党。
重活一世，赵泰绝不甘心平庸于此。
“赵大哥，周家五郎昨日回来了。”
年轻人靠近赵泰，低声说了一句。
他叫王承，祖上三代都是世族周家的家奴，他父亲现在是周家的二管家，从身份上来讲虽然依旧低贱，但生活用度上肯定比普通百姓要强的多。
周家五郎？
听到这个名字，赵泰微微一愣，随即低声问道：“五斗米教又有了什么动静？”
永和六年（141），张道陵著作道书24篇，自称“太清玄元”，收徒设教，建立东汉道教基层组织。奉其道者，须纳五斗米，时称“五斗米道”。
五斗米教在三吴八郡受众极广，不仅普通百姓，就连许多世家大族中人，也都是此教的忠实信徒。
周家五郎名叫周至，是五斗米教为数不多的几个治头大祭酒之一，在教中地位很高。
之所以听到这个名字，赵泰会有所惊讶，那是因为去年所发生的一件大事。
赵泰一直竭尽所能打探外部信息，但是在这个消息闭塞的世界，却也极难做到消息灵通，很多事情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
去年八月，孙泰见北府军将领王恭举兵对抗朝廷，有感晋国国祚将倾，于是打算作乱。
会稽内史谢輶揭发孙泰造反的阴谋，司马道子于是紧急派兵将其诛杀，孙泰之侄孙恩于是携众逃入海岛。
孙泰在教中威望极高，教众都认为他是“蝉蜕登仙”，如今孙泰被杀，教中众人心怀怨恨，于是纷纷到海岛支持孙恩，孙恩于是聚集了数千人之多，伺机复仇。
孙恩在海岛集聚力量，如今已然是有了相当的规模，这事在一些地方乃是公开的秘密，赵泰也是有所耳闻。
如今周至从海岛返家，显然是有不为人知的目地。
面对赵泰的询问，王承摇了摇头：“五斗米教行事诡计多端，神神秘秘，周至回来之后，与家中长辈闭门密谈，其中有何缘由，我也不甚清楚。”
“我之所以急着寻你，是有其他事告知。”
赵泰点头说道：“你说。”
“我们很多人，可能马上都要去建康。”
王承叹气一声，随即告诉赵泰一个重大消息。
朝廷已经传召地方，强行征调各大世家免除官奴身份成为佃客的广大民众，一月之内必须赶至建康报到，这些人将被充实兵员，加强健康军事力量。
听到这个消息，赵泰顿时目光闪动。
司马氏在政治上威望不高，朝廷由世族把持，先是琅琊王氏王导、王敦，后又有陈郡谢氏谢安、谢玄等。
世家大族中有南下的王、谢、袁、萧等侨姓士族，和本身居于江南的朱、张、顾、陆等吴姓士族。这些世家大族并不真正忠于司马氏，他们本身都拥有大量田地和部曲，实力之强甚至能够压倒中央朝廷。
如今朝廷下了这么一道命令，此举无疑动了许多世家大族的核心利益，不难想象他们的愤怒与不满。
赵泰倒是无所谓，他现在虽然土地剩下不多，但从军五年，多少有些收获，赋税与徭役的支付，勉强还能支撑几年。
赵泰问了一句：“你们有何打算？”
“朝廷让我等前去效力，却不发一文钱，路费与武器全都得自行准备。”
有此一问，王承顿时愤怒的喊道：“我们大老远的跑过去，难道饿着肚子赤手空拳上战场与人厮杀不成？”
“简直是岂有此理。”
说完，王承狠狠挥了一拳，脸上充满了愤怒。
赵泰撇了王承一眼，淡声说道：“你有周家庇护，倒也不用担心。”
王承站起身来大声喊道：“你我确实无忧，但贺明、徐林他们怎么办？”
“大家乃是结义兄弟，我岂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兄弟往火坑里去跳？”
赵泰也是站了起来，他拍了拍王承的肩膀，淡声说道：“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去，把大家都叫过来，我等聚在一起商议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