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决定
听了陆仲这番话，赵泰不由一阵目光闪动。
周家无疑是做了两手准备，一边和官府虚为委蛇，假装顺从朝廷，另外一边又是暗中出力支持孙恩。
战事无常，胜败未知，周家属于是往前走两步，然后停下来进行观望。
这么做的好处有很多，可进可退，如果孙恩失败，周家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一旦成功，还是要看那些大门阀大世家的态度，毕竟周家的门第与实力只能算一般，它的决定改变不了整体大局，更不可能一上来就把宝全都给压上去。
“吴中四大门阀都是什么态度？”
赵泰关心的是大局，至于自身好处，没有什么好急迫的，周家想让自己出力，自然要拿出好处来，不然谁给你卖命？
陆仲赞赏的看了赵泰一眼，主次分明，眼光长远，有大局观，兄长说的不错，此人确实有些不凡。
陆仲与赵泰的交际并不多，他大多数时候都在上虞做官，平日里很少来周村。
周村是陆仲、陆实两人母亲的原籍，因而陆实与母亲并没有去上虞，而是留在周村生活。
陆仲沉思片刻，最后告诉赵泰，张氏已经明确表态，会全力支持五斗米教，其余三家还在联系之中，暂时还未统一。
赵泰点了点头，心里算是有了数。
吴中四大门阀虽然分分合合，但在政治大局上向来保持一致，如今张氏既然明确表态，其余三家的态度也就不难猜测了。
东晋政权是在南北门阀世族官僚的共同支持下建立的。
永嘉南渡后，琅邪王氏拥戴之功最多，权势也最显赫，王导任丞相，王敦都督六州军事。
其次，太原王氏，陈郡谢氏，颍川庾氏，龙亢桓氏等北方大族相继兴起，成为东晋王朝重要的政治基础，这些北方门阀把持着中央与地方的军政大权。
司马睿初镇建康，吴人不附，王导患之，因进计引顾荣、卢循以结人心，二人应命而至，由是吴会风靡，百姓归心。
司马睿既依靠北来侨姓世族的支持而立脚江东，又对“敦控强兵”、“导专机权”的现状畏而恶之，他急欲改变“王与马，共天下”的局面，抑制王氏，加强皇权，因此，他不能不依靠江东吴姓世族以求取政治上的平衡，他对顾荣加以重用，又以“侍中皆北士，宜兼用南人”为理由，提拔陆晔为侍中，都体现了司马睿对吴中世族的依靠与信任。
这种依靠与信任，在成帝司马衍以及穆帝司马聃时有进一步体现，那就是顾氏和陆氏相继进入中央政权并担任最高职务。
成帝时，苏峻反叛，右光禄大夫陆晔卫帝于太极殿，与弟陆玩守宫城，玩暗中劝说匡术归降，事平，进陆晔卫将军，陆玩为尚书令，兄弟二人俱开府仪同三司。
咸康中，王导、郗鉴、庾亮相继而薨，以陆玩有德望，乃迁侍中司空。
穆帝时，又以顾荣族兄顾众为尚书右仆射，族子顾和为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加散骑常侍尚书令如故。
这是吴姓士族与东晋政权合作最好的时期，也是吴姓士族仕于东晋最为辉煌的时期。
吴姓士族由于分享了一部分重要政治权力，使得南北世家大族之间的紧张关系得到缓和，既保持了国家一个时期的稳定，也使国家能集中力量对付来自北方的军事威胁。
此后历三十余年，至孝武帝太元十四年，复有陆玩之子陆纳以尚书左仆射加散骑常侍，拜尚书令，吴中四姓至此达到鼎盛。
陆仲随后询问赵泰的决定。
赵泰反问道：“周家有什么准备？”
陆仲告诉赵泰，周家已经派了三十人先行进入上虞县城，武器装备也都是准备妥当，你只管带着人去上虞，然后等待孙恩的到来。
“周家已经备好了钱帛，晚上就会送到你家，要与不要你自己决定。”
说完这番话，陆仲拱手行了一礼，随后转身离开。
看着陆仲离开的背影，赵泰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决定。
自己的决定其实并不重要，就算没有自己，事情也会朝着必然的方向发展，周家之所以找自己，无非就是看中自己曾在北府从军，为人勇武有力，且在乡里年轻一辈中人缘极好，有一定的号召力。
陆仲难得回来一趟，自然要回家看望母亲，陆实也要跟着回去。
离开之前，陆实拉着赵泰走到一旁低声说道：“我家二郎毕竟是周家女婿，他不管说什么，你都要考虑清楚，不要轻易做决定。”
陆实明显是猜到了一些什么，因而刻意出言提醒赵泰。
赵泰捏了捏陆实的手臂，神色真诚的道了一声谢。
陆实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无疑是把自己放在了心里，对此，赵泰心中多少是有些感动的。
送走了陆实、陆仲兄弟两人，剩下的就都是自己人了。
赵泰没有隐瞒，将方才与陆仲所谈之话全盘托出。
“若不从，归属周家门下佃户，三日内自行前往建康。”
最后这一句是赵泰自己加上去的。
叛乱是何等凶险之事，不到万不得已，谁会轻易下水？
果然，赵泰此言一处，绝大多数人都是慌张起来，但很快便是变成了愤怒。
众人议论纷纷，争吵不断。
“都给我闭嘴。”
王承怒吼一声，让所有人都闭嘴，随即看向赵泰。
“赵泰，大家都信服你，你说怎么办吧。”
闻听此言，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现在就两个选择，要么去健康，要么就去上虞。
去建康花费巨大，又有几个人能够承担的起？
去上虞虽然危险，却能立即得到一笔丰厚的钱帛。
如何选择，其实已经不必多说什么了。
赵泰有意向的开导了一番之后，随后表示自己会去上虞。
失败了，有了周家给的那笔钱帛，家人也不会过的太苦，如果成功，难道就不能创造属于自己的一番天地？
赵泰说完，王承、贺明、徐林、周猛这些他的死党立即出言附和，表示愿意随同前往上虞。
人都有一个从众心理，赵泰等人有了决定，其余的人其实已经考虑不了那么多了。